语无伦次的继续接道:“我失去过你一次,那是我一生最黑暗的时期,我不想失去你第二次,哪怕是把你推开,我也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重演……”
云潇安静的听着,同样安静的问话:“所以……你把自己从我的世界直接抹去了?”
他下意识的点了头,然后无措的看着她,她就在站在自己一步之外,只要伸出手就能将她重新揽入怀里,她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清浅明亮,宛如他记忆深处昆仑之巅的小师妹,他是多么希望一切都能回到原点,希望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浪浪的小姑娘,希望她不要和天澈一起踏足飞垣,希望她不要牵扯进来自己和上天界的恩恩怨怨,可他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只能以两生之术自欺欺人的选择遗忘。
他知道这种做法愚蠢、可笑又自私,可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云潇,知道那就是一个会为了他甘愿放弃生命的女人,他反对过、制止过、拒绝过,可依然阻止不了星辰的轨迹朝着固定的方向坠去,直到两生之术抹去了他的痕迹,也终于斩断了他们之间数千年沉重的羁绊。
那一刻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以为此生最爱的人从此能拥有崭新的未来,可为什么一切又绕了回来?
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这份感情,可又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再看到云潇为此受伤。
凝时之术的尽头是什么……冥王说的很清楚,汲取一年,就要两年的时间恢复,汲取一百年,就需要一千年的时间恢复,那是不对等的力量和时间的博弈!一旦汲取的力量耗尽他立刻就会陷入不死不活的状态,他不能赌、不敢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在哪一天之后陷入再也醒不来的沉睡噩梦,又怎么能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毫无希望的等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这一生都被自己的星辰束缚,为了他而生,为了他而伤,甚至能为了他而死,而他又能为了她做什么?
除了将她推出星辰的轨迹,他什么也做不了。
云潇听完他说的每句话,有些难受的按住胸口的伤,表情却微微赫然,忽然换了语气,认认真真的问道:“我不想听那些已经被你抹去的事情,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是你什么人?”
或许是一下子回忆起太多零碎的过往,萧千夜一时间回不过神,许久,他的眼睛微微黯淡了一下,也不知道神志到底清醒了多少,喃喃回答:“你是我的妻子。”
她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刹那间仿佛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暴露了什么不能明说的东西,萧千夜的脸色剧烈的一变,然而说出口的话已经无法收回,只见云潇因伤苍白如死的脸庞上飞速的掠过一抹红晕,目光却隐约有一丝恍惚失神的色泽不经意的闪烁,有些茫然地喃喃,“妻子、弟妹……我、我嫁人了?我真的嫁人了?”
情绪一起伏,胸口的伤上的火苗就窜动的更加厉害,萧千夜焦急的扶着她,感觉到汹涌的伤势在威胁着重创的身体,知道越拖延死灰复燃带来的负担就会越严重,他一刻也不想浪费时间,拽着她的胳膊认真的道:“先去找烈王治伤,其它的事情……等你好一点再说。”
“不、不要……”她挣扎着想拒绝,这一次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死死的按住动弹不了分毫,萧千夜也不想继续在这种地方拖延下去,他只四下望了一眼就迅速确认了帝都城的方位,毫不犹豫的带着她光化而去。
他从高空掠过,恍若隔世,天域城是碎裂之灾中唯一幸免的城市,但浩劫过后,天尊帝的一系列雷厉风行的严厉改革也让城内的格局悄然发生了变化,虽然外围依然是井然有序的居民楼,但从商业区开始,原本在天子脚下公然营业的赌坊、青楼全部不见了踪影,眼下正是忙碌的下午,熙熙攘攘的街道拥挤着往来的行人,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仿佛枯木逢春般欣欣向荣。
他看到熟悉的银黑色制服,重组过后的军阁已经获得了帝都城的管辖权,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笑,正在自己的岗位上的认真的巡逻,守护着新生的国家。
微微失神之际,怀里却传来了微弱的动静,云潇看着浮云之下辉煌的城市,记忆的碎片撞击着两生之术的屏障,让她无名的烦躁,一直反复挣扎:“放开我。”
“别乱动,我先带你去找烈王治伤……”他好声好气的哄了两句,又被她瞪着眼一口拒绝,“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他干脆死死的按住云潇,不料对方伤口处的火舌“噌”的一下剧烈的迸射,逼着他本能的歪了一下头避开差点烧到眼睛的火苗,同时赫然察觉手臂一轻,再低头怀里的人已经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他窒息的看着云潇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几近昏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到了这种时候,她果然还是那个唯一能把他气的暴跳如雷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