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表情,一把抓住了老者的手臂,“番人出兵入寇了!快把情报传回去!就在我胸前的暗囊中!把它带回影殿!快走!蛩浩被放出来了,不要等它回来!”
一句话说话,那人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脸上的表情停留在了吐出最后一字的一刻,而眼中的神采却黯淡了下去。
老者叹了口气,在那人的胸前搜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红漆木盒子。老者将那已经彻底冰冷的尸体放回到地上,又闭眼沉思了片刻,双手有节奏地在那木盒子上敲击了起来。
老者不停变化着敲击的节奏,并尝试着不同的组合。等试到第八组的时候,那木盒子发出咔哒一声突然弹开,老者紧绷的脸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小木盒子虽然不起眼,但却是影殿耳目司特制的宝物,除非用特别的手法开启,否则就会触发里面的机关,或者毁灭里面保存的东西,或者射出里面封存的暗器或者毒液。这样的宝盒一向只用来存放最为关键重要的东西,仅仅一个盒子的成本就高达数百金。
“这么多年了,密码还是没改啊。”老者微微笑了笑,从木盒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球来。球内似乎封存着一团彩色的烟雾,在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来。
随手将那已经报废的木盒扔到一旁,老者将那琉璃球揣入自己的怀中,然后摇着轮椅继续向前。
不多时,他已经来到了战场的核心地带。一圈直径数丈的焦黑土地标示着这里曾经被高温热浪灼烧。地上还有马车和铁笼的残骸,只是地面上的尸骸已经找不到一个完整的。
老者继续向前,终于在另一具尸体面前停了下来。
这尸体穿着一身普通武士服,背心处却有一个二指粗细的血洞。只是他全身都没有长出白毛,而那血洞也并没有凝结,伤口处还能看到半凝固状态的血浆在不安分地旋转跳动,好像在一小口血红色的温泉!
老者俯下身,用手指轻轻点向那背后的伤口处。但是手指刚刚接近,那洞里的血浆却突然跳了起来,凝聚成一个蛇头的模样,往老者的手指上狠狠地咬去!
“呵呵,不安分的小家伙啊。”老者仿佛预先就知道那伤口处的诡异变化一般,手指向后一缩,正好躲过了那蛇头的攻击,“你要是这么厉害,怎么不敢和那蛩浩斗一斗?”那血化的小蛇似乎能听懂老者的话,顿时没了精神,又缩回到那具身躯之内。
老者抬起头,望向西边。夕阳闪耀,黄沙如血。而在那重重山后,隐隐显出了一团黑云的踪迹。
风呜咽着越来越急,空气中带出了一股血腥的味道,沙砾迷了老者昏黄的眼。而那黑云似乎比风的速度更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这里飞快地接近着,它的身躯也显得越来越庞大。
“咳咳,这就是命啊。在山里藏了一辈子,还是逃不了替影殿卖掉老命。”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将怀中的那个琉璃球放入严羽的怀中,又掏出一张纸签来,用指甲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将它也和那琉璃球放到一起。
做完了这一切,老者摇着那吱吱呀呀的轮椅,向那黑云的方向缓缓地驶去。风在他身后盘旋,呼啸着,宛如一曲塞外的胡歌。而在老者佝偻的背影后面,竟然隐隐地显出无数条斑驳的黑线来,它们如同触手一样,从老者的身上不停地向外延伸,延伸……
“蛩浩!来与老夫一战吧!”
卷二【乱世】完)
第二卷写完了,12万字,也有不少百~万\小!说的朋友收藏和投票,在此感谢!新的一周,新的一卷,接下来要写的是更广阔的一片天地。
杯具的是这两天老光身体出了点问题,脑袋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平衡感,走路都走不直,有点脑震荡之后的迹象,但是不记得什么时候脑袋有被撞过。不知道有没有比较懂医的书友,能够帮老光判断一下,谢谢了。
第一章 逃亡
夜色里,一条灯火长龙在稀疏的林间缓缓地穿行。那是一群背井离乡的流民,推着载满全部家当的独轮小车,穿着破烂不堪的粗布麻衣,带着一脸疲惫和麻木,依凭着惯性向前行走。
每个人都异常沉默。大秦百姓对自己脚下的土地有一种发自本能的依赖感。若非逼不得已,谁会愿意背井离乡,离开那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
从村子里逃难出来已经十多天了,一小半的人已经倒在了身后的路上。没有人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又将会遇到什么。偶尔传出婴儿的啼哭,于是孩子的母亲茫然地解开衣襟,将孩子的头放在胸口。不过,连大人都已经饿到皮包骨头,孩子又能吸出几口奶·水来?
听到那孩子的哭喊声渐渐地微弱下去,走在那母亲身后不远的一名少女脸上表情变了数变,终于从怀中掏出半块干瘪的烤饼。虽然已经有些发干发馊,但是这小半块饼一拿出来,周围几人的目光却顿时被吸引了过来,浑浊的眼珠也仿佛顿时有了活力。黑夜中,那些眼睛好像绿森森的狼眼,满心只有那半块烤饼的存在。不过,看清那少女的身份,那些人目中的渴望又马上消退下去。他们有些畏惧地舔舔干涸的嘴唇,走回到自己原本的线路上,又恢复到那茫然麻木的行走状态。
只有一直走在那少女身后的一个半大男孩,愤怒地抓住了少女的手,小声说道:“二姐,你这两天都只吃了几个野果而已!”
“没关系,严秀才不是教了我那种神奇的吐纳功夫么,运起那功夫来,就算少吃点也不会饿。”那少女看着少年眼中的怒火,无奈地笑了笑,“总不能看着孩子饿死。”
挣脱了男孩细细的手臂,那少女快走了几步,追上了前面那女人,将那半块烤饼放到她手里。
那女人呆呆地望了少女一眼,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不过再转头看那张饼时,眼睛里竟然也透出几分狼性。
她一把将那饼塞到嘴里,把整张嘴都塞得满满地,腮帮子高高地鼓起,少女突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玉婶,这是给孩子吃的。”少女直勾勾地盯着那女人的双眼说道。
那女人愣了半晌,默默地点头,缓缓地咀嚼了起来。
少女眼看着那女人一点点将嚼碎的饼嘴对嘴地喂到婴儿口中,直到那婴儿吃饱了安静地睡去,这才拍拍那玉婶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去。
那原本与她同行的男孩很是对她的行为不满,赌气远远跑到了队伍的领头位置。
“大哥,二姐又把她的口粮给了别人!”那男孩抓住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一名青年,小声嘟哝道。
那青年剑眉星目,身材比旁人壮硕不少,身上穿着一件粗布单衣。外面斜斜地罩着一张黑糊糊的兽皮,用两根绳子紧紧缚在身上。听到男孩的抱怨,青年并不停步,只是微微一笑:“可是又给了严秀才?他们读书人身体单薄,又重伤未愈,正该需要多吃点东西补补身子。”
“这次倒不是严秀才。”男孩嘟着嘴,狠狠地踢开了一块道边的石子,“这次是给了玉婶的孩子。要我说,严秀才也不是什么好人,又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却混在咱们的队伍里混吃混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秀才。就算他书读得多又有什么用,现在到处都是豺狼虎豹,难道就凭他那点穷酸文章就能活下去了?还坐着咱们家的板车,纯粹是个累赘!”
那青年闻言顿住了脚步,正容说道:“小三,你可知道这世道为什么变成如此光景?你知道咱们为什么整个庄子里的人都要背井离乡搬出来?”
“还不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窜出来的野兽!”男孩气鼓鼓地答道,“我听大丰他们说,那些野兽都是从景云森林里面跑出来的,因为年景不吉,当犯太岁。该当这天下百姓受苦。”
“肯定又是他那个神棍老爹瞎诌的东西,以后少跟那些人混在一起。”青年叱了一句,“那些野兽和太岁什么的无关,而是被人赶出来的。”
“赶出来?谁有那么大能耐,能把满山的野兽都赶出来?”男孩瞪大了双眼问道。
“听说,是来自西方的红毛鬼。”青年回头望向身后莽莽的夜色,重重山后的夜幕似乎还透着一片红色,不知又是哪个村子燃起的火焰,“那些红毛鬼驱赶野兽来杀咱们大秦的军兵和百姓,然后占领咱们的土地。听说现在大半个宛西府都已经被红毛鬼占领了。”
“红毛番鬼……”男孩毕竟还小,还在脑中充满了幻想的年纪。夜风吹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是啊,那些胡人生番……”青年恨恨地说道,“所以我们才要逃。但是我们要时刻记着,自己是秦人,是大秦的百姓,说大秦话,写大秦文。我们要把那些红毛鬼赶出去!”
青年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所以,我才希望你跟那严秀才好好相处。虽然他未必真的考中过秀才,但是大哥听他的谈吐,腹中绝对是有学问的。小三啊,你想不想保家卫国,赶走红毛鬼,让咱们这些人都回到原来的村子里?”
男孩听到这一番话,顿时热血,拍着胸脯说道:“想啊,当然想!”
“那你要是像大哥这样,一辈子当个猎手,又或者像咱们老爹那样当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户,那可没办法实现这个愿望。咱们清苦人家,也没那个机会能够修习气脉功夫,晋身武士。”青年笑了笑,“所以说,多跟严秀才学学吧。”
男孩愣了愣,脸上现出几分挣扎的神色,看得青年暗暗发笑。最后男孩咬咬牙道:“好罢,明天我也让半个饼给他。”
青年顿时大笑起来。
这时,与他们并排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另一名男子说道:“柱子,咱们不能再走了,大家都没体力了,这样赶夜路肯定会有人掉队。”
“可是,昨天咱们碰到那名前线的溃兵,他说红毛鬼的军队已经快到临山了。咱们的速度慢,如果不连夜前进,万一被那些番鬼追上就坏了。”那被称为柱子的青年皱眉答道。
不过他回头看看身后的队伍,众人脸上的神态已经显出他们几乎都到了体力的极限。继续走下去的话,正如那男子说的,肯定会有人掉队,而且掉队的不在少数。
从村子里出来之后,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倒在了迁徙的路上,可是他们至今还没有找到安全的地方。大秦的军队面对入侵的蛮人似乎完全没有起到抵抗的作用,几乎是一触即溃,将大半个宛西府拱手送人。所以至今,他们的队伍只是在路过一个废弃的小镇时歇息了半天,其余的时候都在不停地东进,生怕被红毛鬼撵上。而现在一路上随处可见从景云山脉中逃出来的野兽,更严重影响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翻过前面那座山岗,有一块比较开阔的平地,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息。”柱子终于做下了决定。
整个村庄有三百多户人,但是只有他做过猎人,曾经去过最远的地方,拥有远行的经验。所以现在,他也成了逃亡队伍的首领。作为唯一去过安定府的人,他同样也是向导,凭着记忆一路将人带到了这里。
正在这时,突然队伍中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两名青年同时面色一变。
原本拉成一字长蛇的队伍顿时乱了起来。混乱间,有人高喊了一句:“有狼!”
“大家往中间聚,往中间聚!把火把打起来!”柱子一遍遍高喊着,往发出喊叫的那个方向奔去。在他身后,二十多个手持简陋弓箭和柴刀的年轻人紧紧跟随,他们是这支队伍里唯一的战斗力。
青年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不幸被咬到的村民惨叫着被两头狼倒拖到火光难及的树林暗处,接着十多个灰暗的身影一拥而上,那村民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地上只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放箭!”不等柱子发令,怒不可遏的青年们已经纷纷张弓,往那些狼的方向放出愤怒的箭矢。
柱子却紧张地指挥剩下的村民往一起集中。
狼不同于其他的野兽,只要一出现就是一群。只是希望这群狼的规模不要太大,那他们这二十多人还能对付得了。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让人窒息的一幕——在树林的阴影中,缓缓踱出了至少四五十头灰狼的身影!
第二章 胡人
柱子一手紧紧握着猎刀,只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四五十头狼的大型狼群,根本不是他们这二十多个年轻农夫对付得了的!
虽说他们这一路数百里,从茂德的山区一直行进到这里,途中也曾经遭遇过猛兽的伏击。但那最多不过是几头猛虎,或者一两头棕熊,凭借人多和武器上的优势还勉强能够对付。而一个完整的大型狼群,不但意味着更猛烈的攻击,更大的包围圈,同样也意味着严密的组织和精密的合作。
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使最有经验的狩猎队也会绕道远离,不敢正面当其锋芒。但是那景云山脉中的兽潮,已经让往日柱子在山中的经验有些派不上用场了。这些野兽的行事不再像往日在山里那样有迹可循。即使他这一路都打着十二分的小心,还是一头撞进了狼群的陷阱里!
这时,身后突然有个清脆的声音问道:“大哥,怎么办?”
柱子猛地回头,发现那原本走在队伍中间的少女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身后,而那小男孩也紧紧抓着少女的衣襟,浑身瑟瑟地发抖。
“你们俩快走!抵不住了!”柱子压低声音说道,“能逃多少人就逃多少人吧!”
少女单薄的身躯一震,颤声问道:“难道不能像以前那样结阵守住吗?”
“不行的,这次狼太多了……”青年心急如焚,连连挥动手臂,“你快带着小弟逃命去吧!”
正在这时,前方又发出一阵惊呼。
却是刚才那一波箭雨过去之后,隐藏在森林中的狼群并没有受到多少损失,只有两三头灰狼受了伤退入林中。而剩下的狼群更已经对面前这些人类的战力做出了评估,一匹头狼引颈长啸一声,数十条灰影顿时从四面八方的树后窜了出来!
正当柱子手脚冰凉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从树林中却传来更多的呼喊声。
紧接着从树林中一阵阵劲风掠过,影影绰绰的黑暗中,只听到狼群中不断发出哀鸣,一个个跃起和跑动中的狼影突然翻倒在地。
凭借猎人的眼神,柱子看出那是一支支从树林后射出的利箭,将那些几乎已经冲到村民们面前的灰狼射杀!
和柱子手下的青壮小队不同,射出这些利矢的箭手,很明显都是出色的弓手。每一根箭矢都钉在灰狼头颈交接部,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射偏插入土中的更是寥寥无几。
而其中受到关注最多的,自然是那头身材硕大的头狼。它的后颈上至少插着四五支长箭,其中一箭甚至射穿了它的脖子,箭头从前方的咽喉处突了出来。这份力量,就连柱子的师傅,闻名八乡的“箭神”也做不到。
莫名的袭击来得如此地突然,指挥狼群的头狼又在第一时间被射杀。余下的灰狼们顿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反应慢点的,还在继续原本的冲刺,一头扎入到村民中间;而那机敏一点儿的早就被身边同类接连的死亡吓破了胆子,却找不到危险降临的方向,只能随意选定一个方向发足奔逃。
原本井然有序的狼阵顿时四分五裂。
第二波箭雨很快又来临。柱子估算了一下,这两次齐射的间隔时间跟自己发箭的最快速度相差无几。而这显然还是隐藏在树林后的那帮箭手们为了达到齐射的效果而刻意放慢了速度的结果。
很显然,隐身在树林中的那群弓手绝非自己这样的庄稼汉兼半吊子猎人能比。
成功窜入村民群中的几头灰狼也没有占到便宜,很快被汉子们乱棍打了出来。很快,火把灯火可及的范围内,再也看不到一头还能站立的灰狼。片刻之后,村民中间爆发出如山的欢呼声。
柱子平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扔下手里的武器,拿过一支火把便向树林深处走去。不论里面的人是敌是友,总归是救了自己这些人一命,而且拥有强大得太多的武力。之前他也听说过不少流言,这条通往安定府的道路并不太平。如果遇到的是同样迁徙的百姓队伍还好,如果是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山贼,那么大家的下场或许并不比落到灰狼口中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