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风雪如注。
路灯熄了,巷子里空无一人。
伴随着远处的犬吠声,一辆人力车从巷子口,匆匆奔跑过来,车轮子碾压着地面上的积雪的“吱吱——”声,在空旷的小巷里显得如此清脆。
这条巷子名叫“褡裢巷”,在大同大街的西北侧房子的后身。
人力车在一个挂着“满洲帝国思想纠正局”牌子的院门前慢了下来,而后又继续向深处奔去,直到巷子深处停了下来。
郎鹤兰弯腰下了车,从随手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递给那个车夫:“老哥,谢谢你给我带路。这些是妹子的心意,你收下。”
“郎老板,您这是太客气了,小的就见不得好人遭难,这钱我不要。”
“老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从傍晚你就带着我找杏花,劳烦你这么久,你连口饭都没有吃上,干体力活的,还得养家糊口,不容易。我还得烦你把车上这丫头给我送到太白居酒楼去,我去救杏花。”
“大姐,我不想离开你——”车上的三丫跳了下来,“这群坏人盯上了我,我已无家可归,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行,我带着你,可我得救下杏花妹子,你要听我的,这夜黑风高,还要飞檐走壁,你跟着反是累赘,听话,让这位大哥送你去我家,我稍后就回。”
“郎老板,您放心我一定平安把这丫头送到太白居,你整日里就在太白居西边的天立车脚行干活,人们都叫我‘陈铁脚’,您有事儿就招呼我。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打听着杏花就是被带进了那个纠正局的院子里。我送这小妹回太白居了,您当心。”陈铁脚话声未落,将三丫扶上了人力车,而后调转车头,向来时路飞奔而去。
三丫在车上低声叫着:“姐,我等你回来,你小心点儿。”
唯一让郞鹤兰感觉不方便的就是自己还穿着裘皮大衣、旗袍、高跟鞋,为了救杏花,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顺着墙根儿,她逡巡着来到了思想纠正局的门口,两扇黑大门紧闭着,刚刚走到门口,高跟鞋的踩在石台阶上的声音虽然很小,却引来了门内凶暴的狗叫声。
郎鹤兰不敢迟疑,身子弹射出来,闪在大门左侧墙根儿下。
里面传来斥责声:“叫个什么事儿?大半夜的,哪有人?趴下——”
郎鹤兰蹑足潜踪顺院墙走到了一棵大槐树下,抬头仰望,枝干干枯,旁逸斜出。可想而知,如果在夏天,隐身树上,一丈三尺多高的院墙内的情况就会一目了然。她纵身跃起,手攀树干,站在了院墙上。
但见院子呈l字形,是大同大街2836号协和会本部大楼的后院。一座二层l形灰砖楼,一楼一间屋内亮着灯,二楼六个窗户都透着灯光。楼角的方型通天的大烟囱下,四条狼狗在雪地上来回走,显然是饿了。右边的门廊下,两个穿着深色制服的人坐在板凳上背对着院门,在用斧子劈木头。
“这大冷天,不多劈些木材,除了给中野太君洗标本,就不够我们烧炕的。”
“没法子的事,咱兄弟干的就是侍候人的活儿。这群家伙倒是睡得香。”
“老哥,你说这中野太君也太会玩儿了,那滋味咱是享受不了。嘻嘻——”
“少说几句,这几天我看警察厅的陈骢和那个姓谷的又给搞来了三个姑娘,唉——作孽呀——”
“闭嘴吧——让人听见了,小心把你的皮也做成灯笼。”
“怕就怕我这松垮垮的老皮做灯笼不透亮,呵呵——”
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