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夜,冷风袭人。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肃杀之气,陡然弥漫。
伪满军政部总长于芷山的卫队护着他的黑色小轿车直向军政部大楼而来。
军政部秘书官萧子兰正站在门厅里向外张望。
于芷山痰嗽一声,钻出了小汽车,在孟飞虎等近卫陪同下直向大楼门厅而来。
“哎哟——总长——。我在这里等了您半天,怎么才过来呀?”萧子兰嗲声嗲气地扶将过来。
于芷山抖落了披在肩上的斗篷:“妈了个巴子的,路上被堵了小半天……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呀……就等您来着。那个……王之佑司长一直在等您呢……”
“哦……我要把立三忘记了……”于芷山略有所思,“飞虎,你送罗厅长的时候,把子兰也送回去,然后来这里候着。”
“好的。飞虎这就去。”孟飞虎看着车门里探出头来的罗维显刚要说话,听了于芷山的吩咐,快速应了一声,“你们几个保护好总长,我去去就回。”
“罗厅长,今天就那么着吧,你的事我尽全力,改日给你摆酒啊——”于芷山向车窗里的罗维显狐疑又无奈的面容打了一个当年作土匪时用的呼哨的姿势。
那身着便服的十二个近卫分成前后两小组,拥着于芷山向大楼里走去。
萧子兰好像还有话说:“哎——总长——”
“有话回去再说。”于芷山虽然进了看似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他心知这里也是危机四伏,处处是萧子兰安插的眼线,日本人也在看着他。
故此,自从在府上遇刺之后,他从自己的班底里精选出这十多个近卫,可以换班,但不可以远离,他深知太多的人想要他的命。纵然是常睡在他身边的萧子兰,他也逐渐对她若近若离起来,这是一个踢不掉、近不得的粘糖。每当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他都用回忆当年的战场厮杀惨状来驱赶困意,不敢熟睡,不敢懈怠,古怪的日本人不知何时会把自己这颗棋子当作弃子,因为不管是阚朝玺,还是王之佑都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纵然有朝一日身首异处,他也不心甘,家事他早已厌倦,唯有那个徒增他无限愧疚的儿子,让他不得安眠。
进了自己的大办公室,有侍从端上了一大杯酽茶,越是夜深了,他越是要喝茶,这样让他在夜里清醒,宁可白日里在车里打盹。
参谋司司长王之佑早候在这里了,一见于芷山进来,笔挺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总长,您找我?”
“立三,坐——昨天听说你从哈尔滨回来了,那个马占山的旧部收编了多少?”
“大部分早都打散了,听说有一部分人去关内,投奔李海青了。那个总务厅嘱托丁超走在了我的前面,他在哈尔滨这番折腾,把一些人招募进了治安军。而我只能是无功而返了。”王之佑把手中的军帽舌卷将起来。
“好了,我也没有太大的奢望。就想毕竟大部分都是东北军的弟兄,尽我之力,给他们一些出路,就眼下这局势,怎么生活?他丁超自打跟了张景惠的屁股也没有捡到好粪吃,自然是要积累人脉了。这日子过得,难受啊——立三,没有别的事,天也不早了,我也累了,在这里迷糊一会儿。我还得安排你做一件事,你开着你的车,把这幅倪瓒的《题米南宫拜石图》给我送到卢世堃那里。”于芷山略有所思,对站在门外的一个近卫高声说道,“唐师傅,你陪着立三司长过去,然后下一步怎么办,一切听卢会长的,今晚你就住在他那里吧。”
于芷山话让王之佑听得云山雾罩的,可是他也不能多问:“那好吧,这都是小事情,立三义不容辞。总长,这位唐师傅是……”
“啊……他呀,是飞虎的师兄,从安东过来投奔我的。正好让他为我办件事历练一下。”
那个唐师傅正是唐聚五。他此时心中却是波浪翻滚,心想该死的于澜波,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处置,身在虎穴,我唯有先脱身为妙,听说要送自己去卢世堃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故意装作谦恭的样子:“是,在下遵命。”但眼神中透露出的炯炯的目光却让立在一旁的王之佑有些不寒而栗。
于芷山将一卷轴字画交给了唐聚五,把双手搭在唐聚五的肩膀上:“你年纪都快赶上我了,却还是这般魁伟,让我于某羡慕啊,飞虎总是说你功夫了得,这次就给我办好这差事,回来我会有重赏的。”
“小丁——”于芷山对身边的侍从副官吩咐道,“唐师傅初次办差,把我柜子里的楠木盒取来交给他带好。”
王之佑听得迷糊,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安排法,护送字画,还给了一盒东西,估计是金条,这是什么差事呢?他心中犯合计,却不敢多问。
唐聚五迟疑了一下:“总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