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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赤碛(四)(1/2)

    壻水之战,清点出被斩首的闯军数目为两千人,但杀伤多寡并非赵营此战之要旨。闯军溃败后兵马四散,多遁山翻岭而逃,短时间内难以再次集结,所以突出褒斜道的这支闯军前部即便理论上还有数千众,然而事实上短期内难以凝聚重组恢复战斗力,战略意义等同于无。

    徐珲乘胜追击,命覃进孝率昌洪右营快速北上,撵着吴汝义的股占据了褒斜道南口的几处重要隘口,将这条连结关中与汉中的通道控扼在手。吴汝义收拢了一些残军,无力反攻,又无立锥之地,只能返回秦岭以北。

    军事占了便宜,徐珲立刻派人连夜赶赴关中,拜会驻扎在褒斜道北口和尚原的闯军提督诸营权将军田见秀,只说些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之类的话,并将俘虏的李友送还给了田见秀,以示愧疚。

    武大定叹口气,点了点头。

    孙传庭不等他说完,一派自信道:“你放心,他想用我,我亦要用他。有我在,只等陕西一时之痒解了,后续自有步步安排。这是将残局翻过来的好机会,我之所以还站在你俩面前,当然有扭转局势的把握。”点到为止,瞥一眼武大定,“武副将,你意下如何?”论份,孙传庭将话透露到这份上,委实给足了武大定面子。

    武大定尤不死心道:“可要是赵当世他把军门你”

    “赵当世派兵来,打的什么心思,我能猜到,你俩无需担心。陕西一团乱麻,急需快刀斩之。我现在缺刀,楚兵正堪用。”

    高汝砺试探道:“那这汉中”

    孙传庭自知失言,敛容稍稍侧,负手道:“现在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你俩但记住一点便好,只要北京城不失、圣上稳坐龙椅,任凭这大明天下闹成什么样子,也不可能改天换地,此即‘正统’之意义。我等为臣子的,便是要鞠躬尽瘁,为朝廷守住这‘正统’。”

    武大定惊骇道:“军门此言何意?”

    谁知孙传庭却毅然道:“为我大明江山稳固,就算养一虎又何妨?”长呼口气,“以一虎逐豹吞狼,正为驾驭之策。”

    武大定心一横道:“属下觉得,赵当世野心勃勃,恐怕不是下一个左良玉,而是下一个张献忠或李自成!让他进汉中,便是养虎贻患!”

    “正是。赵当世其人鹰视狼顾,我见他头一面就瞧出他怀志非小,后来特地调查了他起于微末乃至湖广提督的发迹经历,更坚信了心中想法。”孙传庭正色而言,“赵当世之枭,比左良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大定偏过头拱手于顶道:“不敢!”又道,“那么陕局之小者,就是赵当世了?”

    “两败俱伤,于我陕西何益,于我大明社稷何益?”孙传庭摇头道,“我适才在院外听了你们的谈话,里面提到一句‘因小失大’,正切当下我陕西困局。”进而道,“陕局之大者,为闯贼,闯贼不灭,危乎社稷,这一份责任,你们谁能担得起?”

    “守不住也得守!”武大定脸涨红,义愤填膺。高汝砺则垂首无言。

    “不,我说了,高副将的做法没错,得放他们进城。”孙传庭神泰然,“楚兵的战力你们想必见识到了,迅猛如闯贼,难逃败局。你俩在城里加起来能有多少人,一旦激怒楚兵引得他们倾力来攻,守得住吗?”

    话不明说,高汝砺与武大定均知其意。武大定喜上眉梢,道:“这么说,军门也赞成将楚兵拒之于门外了?”

    孙传庭的声音悠长,十分沉稳:“赵当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早有成见。早前战闯军于河南,没有邀其相助,亦是有着诸多考虑。”

    “请军门明示!”两人都在官场混了很久,预感到孙传庭这话看似一碗水端平,实际上可能要各打五十大板,不由瞬间屏息。

    孙传庭注视前方许久,沉默不语。高汝砺不闻声响,忐忑着与武大定对视一眼。正在这时,忽听孙传庭缓缓说道:“高副将的话没错,武副将说的也有理。”

    “军门恕罪!”

    “好了,够了!”孙传庭听得心烦意乱,厉声打断。他坐镇陕西经年,虽说如今虎落平阳,余威尚存,一声令下,跪着的两人皆噤若寒蝉。

    “闭上你的狗嘴!”高汝砺回敬道。

    “你放!”武大定瞪眼怒斥。

    高汝砺亦跪道:“武大定方才吃了地上的狗屎,满嘴臭不可闻。属下正准备开门来着!”

    “楚兵不能放!”武大定呼啦一下,单膝跪在孙传庭前,“赵当世绝非善类,今进汉中,定有不轨之心,军门明察秋毫,当知其异。汉中城门一开,从此就不再属于陕西!”

    “楚督衙门的徐珲让我来的。好家伙,一来就见着这副场面。”孙传庭紧绷着脸,“二千楚兵已经在城外晒了大半,你俩何时准备开门放人?”

    武大定道:“我兄弟两个恰好在谈这事,军门”

    孙传庭这才转回来,叹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乐?城外军队看不见吗?”

    武大定连声附和,两人装模作样笑了几声。

    “军门勿怪,我俩我俩闲来无事,打闹着玩耍呢!”高汝砺急忙解释。

    “唉,外敌气焰正盛,你俩倒先兄弟阋墙,主次不分,轻重不知!”孙传庭一甩袖子,背过去,语气痛心疾首。

    高汝砺当即松开武大定,趋步来拜见,武大定不甘落后,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呼道。

    “孙军门!”

    正当难舍难分之际,院外呼传一声咳嗽,咳声虽轻,然而好似凌空一道霹雳,将脸红脖子粗的高、武二人登时震住。扭头看去,一名中年儒生正站在几步开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