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也赶紧爬起来继续走。
徐珲给覃进孝下达的军令是占领村子,覃进孝自然是严追击的。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为了谨慎起见,接下来的做法当是利用外围火力,将整个村子彻底夷为平地,确认没有闯军遁形了才罢。然而他话到嘴边还没出口,遥遥却望见正面纷乱的尸山血海中,正有几个小黑点隐隐浮动。
“禀中军,闯贼向西遁走!”死伤惨重的辛思忠知道难守村子,收拢了残兵败退,各部军官亦多有来请示追击的。
他能跑,村里被锢起来的老幼村民可跑不了,很快,赵营兵士入耳尽是哭喊。
东面的半空炮声隆隆似雷,正面战场铳击犹如海浪阵阵。闯军马军再骁勇,也架不住心两方面的震骇,随着村中西北角一间瓦房顶部被掀飞,灰头土脸的辛思忠从残垣断壁里头爬出来,传令退兵。
闯军的马队从村子的各处钻出,冲锋的线列拉得很长,倘若真的撞上赵营鸟铳手的阵线,或许会造成极大的伤亡。可现实是,辛思忠仅仅千人,而且这千人因为村中的凌乱各自无序,既无后备、也没有排列齐整,可以说完全属于自由冲锋。他寄希望于自家马军的骁勇,意强行扭转局面,却不想到赵营兵士的火力及素质远非他部明军可比,拉长的阵列不但没能给他带来想要的杀伤力与威慑力,反而为赵营交织的弹雨提供了最好的靶子。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村外的闯军许多仅仅冲出百步就人马仆地,少数能冲进二百步的面临的则是更为猛烈的反击,寥寥无几能靠近鹿角拒马,也因此稍稍的滞碍,血染沙场。
覃进孝知道吕家村中的闯军兵马总共不过一千,并不具备冲过五百步的距离穿插进己方阵线的实力,是以随机应变,将赵营普遍规定“敌军进到五十步内最前排鸟铳手需要及时后撤避让”的条陈做出改变,严令所有兵士不得移动半步,只能坚持击。
军官的喝令自西向东连成一线,严阵以待的赵营兵士举铳齐,“噼噼叭叭”仿佛无数爆竹裂响。半弧状的击阵线用火力将自投罗网的闯军马队交叉覆盖,一排罢了一排又上,铳弹如雨倾泻。
“发!”
果不出他所料,当缓坡上的几门火炮清膛冷却完毕,再次发动轰击时,透过浓重的烟尘,不计其数的狂躁的闯军奔着己方主阵地纵马冲突而来。
村东的缓坡距村子有五六百步,在如此距离下自由炮击,作战经验丰富的覃进孝判断这几轮炮击应该没有给闯军造成太大的伤亡,但必然重创了闯军的心理。很少有人能在被动挨打的况下还能沉住气,覃进孝断定,辛思忠绝对无法在炮击中坚持太久。
当是时,即使前方尚未有敌军现,昌洪右营前、左、右三哨的前排兵士还是依照命令全都退到了临时搬运并设置的小型鹿角拒马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铳击的前期作。
“摇动皂旗,准备接战!”覃进孝抽出腰刀,厉声呼道。
火光与巨响在缓坡持续了好一阵子,等几轮罢,吕家村的东半拉早成废墟。村外的所有赵营兵士都可以清楚听到从尘土弥漫的村中传来的惊慌的呼喊叫骂声。
数百步外,吕家村在持续不绝的炮击下鸡飞狗跳,中弹的屋舍土墙哗啦啦成片成排地掀塌,一时间瓦砾纷飞、烟尘蔽。覃进孝面带冷笑,驻马凝望。
“他的,还想赚老子,老子先把你打个稀烂!”
正在督促炮手们调整炮架炮口的几名佛郎机炮师听得喇叭声,本就透红的脸颊立刻涨得和猪肝一般,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大声疾呼。竖立缓坡的十余面三角小旗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齐齐向坡下一指,但听“通通通通”闷响连连,近十门火炮车架均是向后猛缩,铁弹、铜弹在半空划过,全都进了村中。
“哔——哔哔——”
缓坡上,一直注视着主阵地旗语的塘兵见状,吹响急促的喇叭。
转眼之间,丈余鲜红大旗摇动,带起周遭无数小红旗翻飞如云。
“挥旗!”午后未时二刻,覃进孝感到时机成熟,指示中军大旗手。
郝鸣鸾大声应诺,跨上枣红骏马,持枪招呼道:“兄弟们,随郝某杀贼!”声落马出,五百骑各自催动马蹄,如狂风掠地,瞬时间呼啸飞驰起来。
左翼的李延朗正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闯军马军收缩兵力,突然见着一支马军从阵中风驰电掣地脱出,不消问,也知道是郝鸣鸾出阵,慨然兴叹道:“闯贼马军众达三千,以五百义无反顾横击六倍于己的敌军,拥有这份胆勇,果然是江都郝鸣鸾之举!”说完,又大喝道,“我营为左翼主力,如今右翼昌洪右营告捷,马军亦出,我军岂能甘于落后!”
一声既出,三军呼应,鼓声震动势如天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