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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仕风流-第7部分(1/2)

    ,他们关心的只有钱!你在外面看着儿郎们挨饿,他们却守着满仓的粮食喊国库空虚!所以说,我们大晋的败仗有很多都是这些身居八公之位的人拖累的,他们不闻百姓苦,不知北地之民翘以望王师北定中原,只知道享乐!”

    八公就是太宰、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马、大将军,都是当朝一品大员。桓温如此讥讽贬低他们,座中诸人闻言沉默不语。一方面桓温所言是事实,另一方面他太激进了——用后世的话说,丫就是一愤青——这样公然表达对朝廷大员的不满,而且是将方方面面得罪个透,只有桓温能做出来。

    桓温**澎湃的演说完毕,竟是有点冷场,他是极好面子的人,这下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短暂的冷场,竟然没有人接的上话,实在是桓温的话头起的让人无从说起:附和他吧,不但违心,而且要小心被报复。反驳他吧,谁知这家伙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他可是个疯狂的家伙,喝了点酒更容易冲动。

    这种气氛使得几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面上尴尬不已。不过好在终于是有人接过话头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巫山无故人。桓将军要是有收复蜀郡的壮志,请满饮此杯,权当壮行!”

    侍立在侧的侍卫和家兵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来,纷纷上前去拦截,却被桓温挥手制止了:“好个‘西出巫山无故人’!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当浮一大白!来人,满上!”

    桓温身高八尺有余,虬髯高鼻,一副雄伟壮貌。他一仰脖子将一觚酒饮得一滴不剩,宇之见了击节赞道:“好一个威猛将军!不过小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将军和诸位师长。”众人见这个少年郎面目清秀、身材俊俏,气质风度绝佳,又独具一种朝气,浑身上下散出一种锐意进取自信豪迈的英气,不禁心生好感。

    执金吾中尉庾羲笑道:“有什么问题,少年郎请讲。”

    宇之不慌不忙道:“我读书时闻说,汉文帝时的缇萦,千里迢迢跟着犯法的父亲,一路从临淄走到长安,给皇帝上奏章申诉,结果文帝释放了淳于意,还下诏废除了肉刑。我就是搞不明白,缇萦的行为是不是对的,是不是值得今人效仿?”

    庾羲想也不想就说道:“当然值得效仿,她不但救了她父亲,还让天下犯罪的人从此都不用再受肉刑这样残酷的刑罚,端的是流芳千古的榜样!”他眼神微眯,仿佛在看穿眼前的红尘,到达几百年前的长安。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跪倒在宫城门口。

    承议郎张翼也附和道:“这等纯孝之人若不值得效仿,那谁人能称得上是孝?我觉得朝廷该为缇萦立祠,以表彰嘉奖孝子贤孙,彰显我大晋诗书礼仪之邦!”说到这等不痛不痒的雅事佳话,人人都争相言,刚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光。

    宇之知道晋人不但痛恨将他们赶过江来的蛮族不起他们,虽然匈奴、鲜卑贵族都在努力汉化,甚至改汉姓,但是晋人对他们从骨子里就有一种蔑视情绪——我打不过你是因为我是文化人,但是你若要学我的文化,那不是一心向学,而是沐猴而冠——典型的阿q精神。

    这话题是“孝”字当先,弘扬民族文化的事情,他们都大力提倡,人人都在争先恐后的,风向一边倒。可是桓温的脸色却霎时变了,他看向宇之的眼神渐渐变冷,冷言道:“你是谁?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请教学问这么简单吧?如果是,那么抱歉,今天是老友给我送别,我没时间也没心情回答;如果不是,哼哼,本将军认为你可能是北方来的细作,左右,给我拿下!”

    桓温虽然是个刺史,但是也是“假节”的靖西将军,而他的性格,决定了他自称“本将”而不是“本使君”。

    第028章、剑走偏锋和论道

    【午夜的钟声敲响,长江踏着钟声将这章奉上。怎么样,长江说到做到吧?诸位看官,现在是零点刚过,推荐票应该又有了,长江打劫一下收藏、推荐,应该不过分吧?其实累死了,今天。好困,要去睡了,祝大家好梦!】

    一声令下,家兵一拥而上,就要把宇之摁倒。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宇之细皮嫩肉的,经不起他们的拳脚。他情急之下,大声叫道:“将军且慢,且听我一言再做定夺!”

    “听你在这胡言乱语么?”桓温从鼻间冷哼一声,又对家兵大脾气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推走!”眼不见心不烦。

    “我绝不可能是j细,我是琅琊王宇之,宁远将军王逸少家的,将军难道还以为我是j细吗?”无奈之下,也只有亮出这个最大的挡箭牌来保护自己了。

    “逸少兄还好吗?”庾羲听了宇之的话不禁又惊又喜,有些急切拉着他问道,“我于江州和逸少兄一边已是十余年,不知逸少兄如今风采是否依旧?”

    庾羲是庾亮的三儿子,早在庾亮做征西将军的时候,曾征辟王羲之为参军(即参军事,本为参谋之职,后来逐渐成为诸曹之长的官名。征西将军府中设三曹,均以参军为长,可以看出他对王羲之的重用),王羲之做为庾亮属官曾与之共事多年,因而庾羲和王羲之很是熟识,他也十分钟爱书法,因为他比王羲之小上十岁,所以二人还是亦师亦友,交情匪浅。

    只是后来王羲之离开江州回了建康,等到庾羲回建康为官的时候,王羲之又早去了会稽,两人竟是错过了。

    既然宇之自亮身份,桓温见状也不好再做脸色,也就坡下驴,顺便问到王羲之,毕竟王澹斋(王羲之号澹斋)的清雅高士之名传诵江东,他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得罪这样的人。

    宇之整理一下衣服,在席间跪坐下来,向着在座的桓温、庾羲、中大夫干宝、承议郎张翼、晋陵太守谢奕诸人重新施礼。这一切做得在外人看来有条不紊,其实宇之内心并不平静。他的出场本来很飘逸潇洒,甚至带着神秘的感觉,可是被桓温一句话给打回了原型,不得不亮出身份以求自保,一下子化主之动为被动。也让宇之清醒认识道,古人一点也不好忽悠,尤其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精着呢!

    他不是没见过名人,可是王右军是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伯父,玄之性格恬淡与世无争,凝之和自己是过命的交情,最为风雅的其实是将来会“雪夜访戴”的六弟徽之,他比自己小两岁,如今还看不出有多傲气。

    宇之在家人的友爱中渐渐忽略了一个事实,出名之人无草包——就是刘禅,也未必如演义中写得那么草包,或许他“乐不思蜀”是做出姿态来保护自己的呢?

    桓温眼中不时闪出的精光表明,他绝不像刚才表现的那样暴躁和易怒,相反应该是个极其精明的人,不然也不会战功赫赫——一个刚愎自负的人,不管他有多么的武勇,多么有个人魅力,都不会是个好的统帅,也不会是个常胜将军,比如吕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可以遥想吕奉先是何等英姿不凡,可是还不是兵败身死?

    这个桓温,委实不简单。宇之一边想,一边小心措辞道:“小子无状,冒昧提问只是因为一路从会稽来到建康,路上看见太多的生离死别,心中有所感悟而。人生最大的遗憾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为了养育儿女倾注了一辈子的心血,可是等到儿女长大**的时候,却天不假时,没有享上儿女的福,这岂非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宇之用缓慢而沉重的语调道来,还要注意不要触动了桓温的敏感。

    承议郎张翼颇有感触地点点头,长叹一口气,他的眼眶也有点湿润。这样的效果是宇之意料之外的——其实张翼就是幼年失怙,由兄嫂抚养长大的,对于这句话深有体会。

    宇之见形势大好,乘热打铁道:“自汉朝以来,世人重孝悌,学生以为,孝乃人区别于禽兽的根本,人之所以为人,盖因为人有情而兽无情,故而人为万物之灵长。吾常自省己身,念父母之亲恩,寸草心难报尽。”他的话语巧妙地化用了孟郊的诗意境在其中,却让众人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只不过他这头一起,马上又引起了下一轮的议论,谁叫士人都爱谈玄论道呢。他趁着众人高谈阔论的时候把眼去看桓温,谁知桓温也在看他。

    话题这般隐晦也是宇之刻意为之,毕竟在大堂广众之下他也不好直言桓温的不是——桓温是一方封疆大吏,而他只是白身。现在别人都在云里,只有他和桓温两个人已经拨云见日的交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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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温略微长身,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恐吓的意味不言自明。他长得浓眉虬髯,眼瞪起来的样子很是吓人,要是一般的士族少年,早就吓成软泥一滩——东晋士族都以“弱不胜衣”为美,乃至“熏衣剃面、傅粉施朱”,热衷化妆打扮,甚至连马都不会骑极端的例子就是有个高门士族子弟,从来没见过马,有一次别人牵了匹马给他看,他一听到马的嘶叫声,吓得滚到地上说:“这哪里是马,简直是老虎啊!”

    他看宇之瘦弱,以为他也是个胆小的士族子弟,就用气机锁定了宇之,作势吓唬一下,想要他知难而退。可是他这次失算了,宇之在他有意散出来的威压下,不但没有被压垮,反而挺直了身子,这让他吃惊不小,眼睛渐渐眯起来了。

    “好,好个少年郎!”桓温见奇心喜,忽然开口赞道。大晋高门士族中,有四家一等士族被称为四大家族,分别是琅琊王氏、颍川庾氏、陈郡谢氏和谯国桓氏。王庾谢都是诗书传家,算得上是真正的士族,桓氏却是豪强地主起家,在渡江之前的政治地位比较低,是“衣冠南渡”之后才靠军功迅上位的,所以常有排在桓家之下的士族不服,背地里喊他“老兵”。而桓温不但不以为意,反而隐隐为荣,认为自己武勇可称建康第一。

    “确是好个少年郎!”晋陵太守谢奕击节赞道。他是颍川名士、故吏部尚书、福禄伯谢裒的儿子,却不像他父亲那样老持稳重,倒是个藐视礼法,我行我素的人。但他同时又是个大孝子,对宇之“寸草心难保亲恩”很是赞赏,只是他也不是全盘接受宇之的看法,他反驳道:“谁言禽兽无情?狐死丘,禽兽未必无情——天道有情,万物皆有情。”传言中,狐狸临死的时候,头必朝向出生的山丘,是因为故土难忘。

    在座众人都露出玩味的表情,想看看宇之如何回答。千百年来人们都相信“狐死丘”,这个例证可不好驳倒,古人有的时候很执拗,你要想让他们改变对事务的看法是相当难:比如人人都相信萤火虫是腐烂的草里长出来的,宇之要是说这不对,估计会叫人当怪物看。

    不过这难不倒宇之,他略一思索,却马上想到了一句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沧桑!”

    第029章、峰回路转

    【长江回老家了今天,早上出门,刚刚才到。降温下雨,高路上事故频,遇上了不算严重的堵车晚了点,诸位看官见谅。话不多说,码字去也。】

    “好!”众人同时抚掌笑道。中大夫干宝更是忘情地拍着桌子道:“好辞,妙语啊!宇之,老夫托大喊你一声阿宇,你这句话实在是画龙点睛之笔啊!‘天若有情天亦老’,此句振聋聩,可上比屈大夫的天问!”

    干宝是桓温的姑表哥哥,新蔡干氏的人。干氏家族自三国后期家,由于早年迁居海盐,所以仕吴者颇多,到东晋时已经有人将他们归入吴地士族,不当做是北方士族了,不过这一点也无损于干氏的兴盛。

    干宝此人学识渊博,他遍览群籍,通晓经史,在元帝司马睿建武元年(317年),经当时的中书监王导推荐,刚及弱冠的他就受命领修国史。当时国史馆还有一帮老油条对年少的干宝颇为不服,时不时阳奉阴违,故意拖慢进度,都是王导仗着资历和手段帮他摆平的。之后他的仕途一片坦途,也和王导的一路提挈密不可分,所以干宝对王导的感激,用语言不足以形容,如今见到琅琊王氏的后辈,那便是爱屋及乌,怎么看宇之怎么欢喜。

    干宝拉着宇之笑道:“阿宇,王氏在你这一辈,出了玄之这样的‘小卫玠’,我本以为他是王氏子弟风雅第一,没想到还有一个阿宇!老天对王氏何其厚待,呵呵!说起来,相爷是我的老师,你要叫我一声师伯也好,世叔也罢,都可以的,反正是通家之好。逸少家里居然还有如此宁馨儿,当真是可喜。”竟是叙旧起来了。

    宇之汗颜,这句诗文,是他窃用伟人名言,伟人就是伟人,此句的确是气势磅礴横扫寰宇,又有岁月沉淀沧桑之感,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入了这些士人的法眼。品味完了妙语,众人注意力就转移到宇之身上,纷纷对他品头论足一番。

    宇之长得面容俊俏白皙,若不是额头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疤,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个完美的瓷娃,但是这个疤着实有点破坏美感,让庾羲这个唯美主义者有些扼腕叹息:多好的一个孩子,本来可以和玄之一起来谱一段“连壁接茵”的佳话,就因为这个伤疤,使他的俊美中带有些许风霜沧桑之感,和玄之的柔美格格不入。【西晋美男潘安十九岁时与另一美男夏侯湛同游东都洛阳,引得全城女性群起围观,并投掷水果以表爱慕之情,风头一时无二,世人称赞他们是“连壁接茵”。】

    干宝、谢奕、庾羲等人对宇之夸赞不已,宇之一面谦虚地表达自己还有诸多不足,需要各位师长不吝赐教云云,一面留意桓温的表情,他还在头痛该拿怎样的说辞来打动桓温,让他痛痛快快放了夏侯堇?

    谁料桓温不知的那门子疯,竟不理众人,自顾自地端着一觞酒站起,面冲这北方,将玉觞高高举起,用凄厉而近乎咆哮的声音说道:“沧桑巨变,江北早非昨日之旧山河,但依旧挡不住我北伐的信心和决心!好一个‘人间正道是沧桑’,天下有几人能知我心忧国忧民?虽千万人,吾往矣!”

    悲戚地说完,桓温饮尽玉觞中酒液,将玉觞猛地往地上一掼,摔个粉碎。宇之看在眼里,心道:浪费可耻!先前他的目光就被这玉觞吸引,此觞一看就是精品,而且有年头了,又是汉玉——典型的“汉八刀”雕出来的。以他多年从业经验来看,简直是无价之宝,就这么给桓温不当一回事的摔碎,真是见者心痛,闻者伤心啊。

    他正在大感慨呢,不料抬眼看见桓温用一双牛眼瞪着他——他眼中还有红丝,鼻孔也张得老大——突然间现桓温的脸贴得这么近,宇之吓得往后挪了挪,生怕这家伙有什么不良的嗜好。

    桓温却爽朗地笑道:“世人皆谓我何求,无几人真正了解我的心忧,今天我才现,原来天下还是有人能明白我的!来,宇之小友,请满饮此杯,以为桓某壮行!”他亲自斟了一觥酒递给宇之。又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小友所言,一语点醒梦中人。桓某志在沙场,所谓好色云云,不过是自污罢了。放心,你那小情人没事,住在我在城西的一个密宅里呢,一会我着人领你自去接她。瞧你的眼神,你在想什么呢?外面把我传说成了一个色中恶魔是吧?哼,我虽然好色,但还不是急色,放心吧,你那小情人还是完璧。”

    桓温的好色是装出来的?宇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或许吧,在乱世中,君臣猜忌是很严重的,他或许以此让人觉得他胸无大志,反而能自保。这也是为什么人家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道理。

    本以为要大费周章,不料却峰回路转,桓温答应之突然,让宇之毫无准备。想通了此节,宇之豁然开朗,这才觉得身后的衣衫已是湿透,和桓温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实在是太累了!他现在还面临着另一个难题:看着面前一大觥酒犯难。此觥大如斗,比装扎啤的杯子还要大上两倍,就算清酒度数低,要一口喝完还真是不小的挑战。

    酒满敬人,不饮完就是对主人的不尊敬,何况是主人亲自斟酒?再有困难,宇之也只好硬着头皮喝了。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是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宇之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想再坐一会就告辞,也好不显得太突兀。他已经等不及去将夏侯堇“解救”出来了。想不出来是什么时候,夏侯堇那双剪水双眸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看见了那双眼眸下的不屈和坚韧,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