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观察着对面的黑人。
黑人们将蒋晓东的排包围了之后,并不急于进攻,而是随着急促富有节奏感的鼓点,不停地重复呐喊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哈拉雷!哈拉雷!”,给南非华人们制造着压力,同时也在等待着哈拉雷下达进攻的命令。
哈拉雷站在了人群前方,他的右手一挥,那敲着津巴布韦皮鼓的鼓手戛然而止,失去伴奏的黑人们的喊声也很快停了下来。
正拿着望远镜的蒋晓东立刻注意到了鼓声忽然诡异的停下来了,他迅速搜索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黑色人群,很快看到人群前面一个留着白色长胡须的老头,他拄着拐杖,一看便是一个极有身份的黑人,尤其是黑人们的目光和他正在缓缓放下的右手把他完全出卖了。
“英勇的绍纳人!前面就是那些侵略我们领土的异族人!战斗吧!勇士们!让他们感受你们的愤怒吧!”哈拉雷大声吼叫着。他将手高高抬起,然后猛然劈下。
鼓声骤然响起,与此同时,黑人们高呼着“哈拉雷”,排山倒海般冲向山包上的南非华人,弓箭和石块雨点般砸向华人的工事。
蒋晓东和手下的战士们静静等待着黑人们进入步枪的射程,随着四面八方那黑色的潮水越来越近,他一声大吼:“开火!”五十多支步枪同时冒出一阵阵白烟,发出比黑人们的呐喊声还响亮的轰鸣,更令黑人们胆寒的是那两挺机枪,不断吞吐着收割生命的火舌。
蒋晓东紧握着望远镜,伏身跑到不远处,全排枪法最好的秦方那里,在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喊杀声中,趴在他耳边大声说道:“看到哪个白胡子老头了吗?”
“哪个?”秦方一边手疾地填充着弹药,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蒋晓东等他装好弹药,按住他的手说:“你先别忙打着一枪,看看那边哪个最显眼的老头!”他伏低身子,用手指着哈拉雷的方向。“看到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你能一枪把他打死么?打死他你就立了大功了!”蒋晓东大吼着说。
“我试试吧!不敢保证!距离太远了,超过步枪的有效射程了。”秦方嘴上说着,手上可毫不含糊地端起了步枪,慢慢地瞄准了哈拉雷。
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进攻的黑人们已经在马克沁机枪的扫射下死伤狼藉,手持步枪的几十名战士枪法也很准,在居高临下的防守中也几乎做到了一枪一个敌人,黑人们在这一百多米的土坡上片刻之间就倒下了上千具尸体。
其中东边一挺马克沁机枪忽然哑了火,蒋晓东回头一看,操作机枪的四名士兵正在急急忙忙地更换弹带,还有一人往枪管上浇着凉水,他大吼道:“别停下!别让他们冲上来!”
就在这一转眼的空隙时间,黑人们顶着枪林弹雨又向工事逼近了。
蒋晓东一边开着枪,一边命令着负责防守东边的部队:“二班上刺刀,准备肉搏!”
就在这情况危急万分的时刻,秦方的枪响了,在战场上他的枪声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击中了目标。
正在注视着战场的哈拉雷则是浑身一震,他用手摸摸索索地伸到了胸口,手指在黑黝黝的皮肤上按住,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指上沾着的鲜血,他感到自己的全身的生命力正在从那个小小的孔洞里迅速流逝。
哈拉雷的身子缓缓地软倒了,他旁边的黑人急忙扶住了他,可是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酋长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就停止了呼吸。
马蚤动不安、恐惧悲伤的情绪开始在黑人中弥漫,首先受到影响的是一直注意哈拉雷手势的鼓手,他的鼓声变得迟滞沉重,很快就连那些冲锋在前的绍纳人战士也感受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恰在此时,那挺马克沁适时地响了起来,顿时将斗志涣散失魂落魄的黑人们赶了回去。
短短的十几分钟,密集冲锋的黑人们便在战场上留下了数千具尸体,更加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他们的精神领袖—酋长哈拉雷。
失去斗志的黑人们再也没有发动进攻,他们在蒋晓东排的射程之外停了下来,抬起哈拉雷的尸体,悲伤地痛哭着,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村庄。
华人们莫名其妙地注视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因何遭到围攻,又为何死里逃生。
见到包围圈撤去了,蒋晓东高兴地拍着秦方的肩膀:“好小子,有两下子!立了大功!”
山坡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有几个刚刚在战斗中太过紧张以至于什么恐惧和恶心都忘记的战士不由得呕吐起来,想到自己短短的十几分钟就杀了这么多人,还有一些士兵害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失魂落魄。
华人们也无心恋战,蒋晓东一边鼓舞着士气,一边命令战士们撤退。
这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回到南边军团驻地的蒋晓东向孙斌汇报了遭遇战的全部细节,在面对孙斌小分队为何遭到黑人进攻的时候,蒋晓东提到了黑人们进攻时高呼着“哈拉雷”,所以他推断小分队可能是闯入了黑人们的圣地—叫做哈拉雷的地方。
后来在此地建立起的一座华人的殖民城市便以哈拉雷的名字命名。
而在黑人一方,哈拉雷的遗体被抬回部落之后,悲伤而绝望的部落男人又一次在哈拉雷的家中聚会,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要为父亲报仇!”哈拉雷的儿子用哭哑了的声音喊道。
黑人们沉默了,没有人附和他的说法。
“闭嘴!”人群中忽然有一位年老的黑人爆发了:“报仇?用什么报?怎么报?因为你父亲的愚蠢,本来可以避免这场无端的战斗,却葬送了数千部落战士的生命!而你现在还要用报仇的名义让更多的勇士去送死吗?”
“你难道没有看到,我们几千人包围的异族人只有几十人吗?我们快死光了,可他们却毫发无伤!在南边,他们还有数千个这样可怕的战士!如果他们杀了过来,我们这些部落都要灭亡!”
听到老人的话,黑人们顿时不寒而栗,他们想起了数千人排山倒海的攻势却始终没有冲到异族人的面前,这才仅仅是几十个异族人!而他们一共有数千人,个个都是这样恐怖的士兵,这是怎样可怕的异族啊,恩的贝勒人与之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这场战斗,绍纳人是没有胜算的。
黑人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点着头,赞同着老人的说法。
“恩的贝勒人可以当王,这些异族人也可以当王。”另一个一直沉默的老人忽然开口道。
黑人们纷纷点着头:“是啊是啊,我们没必要去送死,过去怎么样,将来也就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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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孙斌集合军队准备用步枪和子弹来征服东北方向冒犯了自己小分队的黑人土著的时候,这些人很识相地派来了使者,正式地表示了归顺。
三个殖民军团就这样在两个月内征服了津巴布韦全境,随着1885年8月,从比勒陀利亚的铁路延伸到了哈拉雷,数十个殖民城市建立了起来,成千上万的华人移民定居于此,津巴布韦也正式地成为了南非的一个省。在吞并了博茨瓦纳短短几个月之后,南非的土地又扩大了40万平方千米,国土总面积达到了160万平方千米。
第七十四章 瓜分非洲
在南非向北扩张殖民地的同时,欧洲各国也在加快他们在非洲大陆的殖民扩张活动,柏林会议之后不久,葡萄牙人控制了津巴布韦东面的莫桑比克和博茨瓦纳西北方向的安哥拉,将这两块地方正式划为自己的殖民地。
德国则在纳米比亚和坦噶尼喀沿海登陆,从这里出发不断蚕食着内陆。
比利时和法国则在刚果河口一南一北设置了两个殖民城市—布拉柴维尔和金沙萨,以刚果河为界向内陆展开了竞赛般的扩张活动,因为柏林会议仅仅划分了沿海各个殖民地的势力范围,对于广大的内陆地区则是依照谁先有效占领谁先获得的原则,这方面国小力薄的比利时明显不如法国人,当法国人穿过茂密的热带丛林沿刚果河将触手伸到了刚果盆地的时候,比利时才将有效控制区域推进到金沙萨以东200千米的地方。
而法国佬们不但在非洲得意,在东方他们也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战果。
1885年5月13日,清政府任命李鸿章为谈判代表,与法国政府代表、驻华公使巴德诺在天津开始谈判中法正式条约。6月9日,在天津签订了《中法会订越南条约》,即后世所说的《中法新约》。从此法国人控制了越南,并且长驱直入云南、广西和广州湾,并使之一度变成法国的势力范围。
《中法新约》就这样在如历史上一样的背景之下签订了,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李慕菲也曾透过各种方式(如南非驻法国大使)向满清国内和在巴黎的谈判人员传递了一些信息,指出满清完全可以将谈判条件设定得更加有利一些,但却没有任何回音,在满清的官方说法中,南非的华人是不存在的,既然不存在怎么会提出什么建议呢?
李慕菲原本希望自己的到来能够给中法战争带来一点蝴蝶效应,但如今发现这不过是一个美妙的幻想,满清那些官僚的思维是不可理喻的,也不能对他们报以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
而条约签订之后,感觉最郁闷的或许就是南非华人了,他们原本指望拿了钱的法国人最好能够不顾生死一直打到北京城下,把满人大官们杀个屁滚尿流,将慈禧和光绪从统治者的宝座上赶下来,没想到法国人只不过是在海上和越南境内和满清打了几次不痛不痒的小仗,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反倒是法国人,连内阁都倒台了,而且他们才不过死了几百人而已,就当成多大的损失,哭着喊着要不玩了。
这还不算,在南非华人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双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签订了一个合约,倒好像是两国联合起来算计南非那几百万英镑的巨款,而且华人们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味,越南怎么被法国人占了去,这可自古就是华人们的势力范围啊!闹了半天吃亏最大的既不是满人,也不是法国人,而是我们汉人!
一些有识之士终于想起了,在议会通过对法国贷款草案之后,远在柏林的副使李慕菲用电报在《南非日报》一版上面发的一篇文章,文章中他明确反对向法国贷款,并且举出了种种恶果,其中之一就是失去越南,只可惜当时狂热的气氛下,这篇文章并不受欢迎,也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如今,人们想起李慕菲的话,才觉得神童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尤其是在李慕菲提出观点之时就在旁边的沈知明,更是对李慕菲敬佩非常。
南非的人民不满,政府便对法国施加了压力,此时的南非已非一年前那样的可以忽略的小国了,法国在殖民地问题上不得不考虑南非的意见和支持,何况法国人还欠着南非50万英镑的贷款,法国政府认为现在还不是得罪南非的时候,于是给予了南非商人在越南和中国南方与法国人一样的贸易权力。
得到名义上的实惠的南非华人面子得到了满足,也便息事宁人了,其实华人的贸易船队很少能够远达越南和满清,这个权力并没有多大价值,唯一的效果就是,南非运送满清移民的船只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满清南部诸省购买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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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诸多强国对非洲殖民的狂潮中,进展最快的毫无疑问还是南非。
在对北方非洲内陆的土地进行殖民活动时,南非有着欧洲列强所无法相比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她有一千四百万人口,在人力资源上比比利时葡萄牙荷兰等国要雄厚许多,同时她在1885年之后所获得的殖民地与国力相比小得多,可以将她相对庞大的力量集中用于建设殖民地,这一点又比英法俄等国要强得多。
更重要的是南非的本土与殖民地紧紧相连,建设殖民地便是建设本土,当从比勒陀利亚延伸而出的铁路连接上了南非的殖民地,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便可以日夜不停地运向那些开拓中的土地,这也正是为什么美国和俄国在吞并了附近广大的土地之后都能很快将其转化为自己的本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李慕菲心中,凡是具备这样条件的国家,都具有成为未来强权的大国相,美国向西扩张,俄国向东扩张,而南非就是向北扩张。
在看到北恩的贝勒开拓公司取得了超过自己想象的成绩之后,沈知恒非常高兴,他从此以后,便将布尔人的武装警察力量放到自己心中更次要的位置上了。出于从李家手中夺权的目的,同时也为了更好地开展南非的殖民活动,他将开拓公司改组为非洲开拓公司,并且给予公司在除南非本土(南非省、津巴布韦省、博茨瓦纳省)之外进行殖民活动的权力。
为此,他特意与李家进行了新的协商,希望能从李家手中得到更多的保安队加入这家公司,互怀鬼胎的双方一拍即合,沈知恒是为了将保安队控制在政府手中,李家则是为了将开拓公司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就像一场角力,看谁的手腕更高,谁就能达到目的,正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公司改组之后,不但控制着津巴布韦省的殖民建设活动(这些活动随着津巴布韦的本土化也在渐渐地淡出,直到南非政府将该省的全部权力收回),同时还掌握着加蓬和几内亚两块殖民地的建设。
与南非在博茨瓦纳和津巴布韦的进展神速不同,加蓬和几内亚两地的殖民活动严重滞后,在这两块殖民地的建设上南非失去了最大的优势,只能使用华人的船队向这两处移民,而在开拓公司成立之前,这两块殖民地上的南非殖民管理机构甚至缺乏保护自己的武装力量。
不过在开拓公司成立之后,这个以军校生为高层管理机构的公司很快显示出他们军人一般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效率,两个新的军团很快地建立起来,一个以陈明雨为指挥官,另一个以赵敢为指挥官。
陈明雨军团被派往几内亚,在巩固那里的南非殖民地的同时,向内陆的马里地区进行扩张活动。
赵敢军团则被派往加蓬,给他的指令是尽可能快地将加蓬的殖民地向东北方向的中非扩张,要赶在法国人之前将那里变为南非的殖民地。法国人此时将扩张的重心放在了东面的刚果河流域,忙于与比利时人的殖民竞赛,这是最好的时机,可以趁他们无暇兼顾的时候控制中非。
为了在西方列强瓜分非洲的狂潮中分得一杯羹,南非政府和李慕菲都下足了本钱,这两个军团不但人数达到了5000人,是王铁、孙斌军团的两倍,而且装备和待遇都是最好的,这样一支力量比英法德等国在非洲的任何一个殖民军团都要强大得多。
在将两块海外殖民地交给了两支强大的殖民军团之后,开拓公司的管理者们,将目光投向了津巴布韦北面,赞比西河对岸那片肥沃而神秘的土地—-这片土地在公司的正式文件中以赞比西河的名字命名为赞比亚。
在李慕菲的心目中,赞比亚的意义要远远超过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因为那里有战争所需的重要资源—铜矿。
铜或许是战争中仅次于铁的第二重要的金属了,炮弹和子弹的弹壳都是要用铜来制造,而前世的一段经历更是让李慕菲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赞比亚的铜矿控制在手中。
李慕菲在大学军训的时候曾经无意中发现用磁铁可以将打靶时偷偷留下的弹壳吸起来,他虽然不是军迷,但弹壳是铜做的这个常识还是明白的,见到这现象觉得非常奇怪,就去询问排长,那个战士的回答让李慕菲既无奈又感慨:为了节省资源,除了早期的一些弹壳之外,中国的子弹都是采用覆铜钢的弹壳,因为中国缺铜,而且铜质弹壳回收不易。
那个战士还告诉李慕菲,从性能上来说当然还是铜质弹壳更好,世界上头号军事强国美国就是用的铜质弹壳,不但是因为美国人财大气粗,而且美国还是世界铜矿储量最多的国家。
这段经历给李慕菲的印象相当深刻,也因此当他后来上专业课时听到老师说赞比亚的铜矿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