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拿着证据提出来,他就逃不掉一个收受巨额贿赂的罪名。再加上你极力隐瞒的那些家事……不想让你祖父晚节不保,不想让你外祖父急怒攻心疯狂报复你祖父的话,你离京之前,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与宜室和离。说实在话,我一向觉得你虽然品行有问题,却承认你是个办事果决的,这件事却怎么拖拖拉拉的?居然还要接宜室回去住一段日子,打的什么算盘?”
叶世涛沉吟道:“毕竟是两年多的夫妻了,就算分道扬镳,也不必将她伤的太重吧?要接她回去,也是要她接管我手里的产业。这几日我也看明白了,您是乐得见到我不再连累宜室,可我并不知道您这样心急。”
“知道自己连累了宜室,还算有点儿良心。”江博兴语带笑意,“其实宜室越是恨你,越能快些再嫁良人,为了她的一辈子,我不介意你对她把话说绝。”
“……好。您想让宜室再嫁之人,是不是今年的状元郎付仰山?”
“连这都知道了,我倒是小瞧你了。”
叶世涛却道:“不用高看。宜室小时候认识的人,我大抵都有些印象。付仰山高中状元之后,先来拜谢的就是您这恩师。”
“我这恩师脸上也没什么光彩,皇上不是说过么,他并无状元之才。”
叶世涛没接话。
江博兴笑呵呵地说道:“有无状元之才不打紧,要紧的是他是四品官职,这些年对宜室的心意,江府的人都知道,他一直不肯娶妻,不过是因一片痴心。你做出那样的事,他已无从忍受,这几日每日登门,要我勒令宜室与你和离,只要你们和离,他便上门提亲,明年春日便会娶宜室过去。说心底话,当初要不是宜室在我面前跪了整日,就算你是皇亲国戚,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的亲事。料定你不是能托付的人,如今你果然就出了岔子,路已被你走尽了,想出人头地,只能另辟蹊径,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你如何另辟蹊径……”
江宜室听到这里,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是啊,叶世涛将路走尽了,日后二叔也不会帮他,二叔也有子嗣,怎么会帮他?
叶世涛,他除了阿浔对他固有的手足亲情,已是双手空空。
“我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再做出什么事都不新鲜。”他说的。
他在得到官职之后惩戒亲人,背离发妻在人们眼中当然不新鲜,是情理之中的事。父亲当然要心急了,这时候和离才是最佳时机,她和江家会得到所有人的同情。便是外祖父,怕是也会为此事责怪他,永远不会想到,他是为了不让祖父、外祖父再遭受重创被岳父逼迫和离。
江宜室用力地吸了几口气,扬声唤小厮:“请大姑爷到别处坐坐,我与老爷说几句话。”说着话,闪身入室。
江博兴和叶世涛都惊讶失语。
江宜室看着叶世涛,“你去别处等我片刻。”
江博兴看着女儿的神色,心里五味杂陈,对叶世涛道:“听她的。”
叶世涛起身出门。
江宜室开门见山:“我不会和离,也不许你逼迫他与我和离。”她忽然拿起书案上的裁纸刀抵在颈部,后退几步,与父亲拉开距离,“你敢让我嫁给付仰山,我就死在你面前!”
“你这个蠢货!”江博兴恨铁不成钢,“他连番行径还能有何前程?不出一两年,必会被发配到荒蛮之处镇守边关,我养了你这些年,就是要你背井离乡陪他受苦么?付仰山是状元郎,身家清白,品行端正,不比他叶世涛强百倍么?尤其这亲事不是我们求来的,是他苦等你几年求来的!”
“品行端正?要作为妻子的人在夫君有难时逃离,也叫品行端正?他问过我愿不愿意么?他也配做读书人?皇上说的对,他的确是没有状元之才!我与世涛的婚事是我求您求来的,他便是再不济,我这辈子都跟定了他。”江宜室懒得与父亲再费唇舌,手里的裁纸刀微微用力,紧贴着皮肤,“我是死是活,您来做定夺。不是我不孝,是您让我行不义之事在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些伦理纲常就不用我跟您解释了吧?”
又来了,当初她怎样都要嫁叶世涛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那次是他不答应她就长跪不起,这次更绝了,她要自尽!“你、你……”江博兴的手有点儿发抖了,“你何时才能务实一些?!你对他有情有义,可他能给你什么?!”
“您说的对,我日后是要务实一些,还要将双眼擦亮,不会在娘家逼迫我的夫君时我都不能及时发觉。”江宜室的手又用了些力,“把你手里的口供拿来!”
她的颈部已被刀锋刺伤,鲜血缓缓渗出。
“你这个孽障!”江博兴心痛不已,举步上前。
江宜室却往后退去,厉声道:“你别过来!”
“你受伤了!”江博兴要被气晕过去了,“我哪一点不是为你好?你怎么就分不清好歹?”
“把口供给我!”江宜室又加了一分力。
“你住手!”江博兴连忙后退,“你等着,你等着……”他转身到了书案后面,拉开抽屉。
他真的是认定了叶世涛毫无可取之处,在叶世涛把叶鹏程、彭氏囚禁的时候便心惊不已——能这样对待生父,来日若是这般对待他的女儿,又该如何?却又分明是可能发生的。
付仰山从十多岁就钟情宜室,高中状元之后,还是痴心不改——那份痴,那份傻,一如宜室对叶世涛的痴傻。宜室为何要守着叶世涛这个火坑?明明可以柳暗花明的。
是,他承认,处心积虑地逼着叶世涛和离是有些不仁,可是比起女儿的一生,算不了什么。
到最终,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女儿就是这样的,平日柔顺,一旦倔强起来,神仙也不能让她改变初衷。
不敢不顺着她的意思,她真的敢死在他面前。
叶世涛才是她的命。
江博兴取出那几份口供,拿在手里掂了掂,眼神黯然无光,“你到底为何如此?他明明已经答应了我,要放弃你。”
“如果有人用伤害你为把柄,逼着我离开世涛,我也会离开世涛的。如果能阻止这种事,谁都会阻止的。您怎么能用两位老人家的安危来威胁世涛?他现在还有几个亲人?他已经伤了祖父的心,最怕的必是给祖父雪上加霜……您怎么能?”
“闭嘴!日后受了委屈、后悔的时候,不要回家哭诉!两年多了,听的最多的就是你的牢骚抱怨!”
江宜室语声有些沙哑,“不会了。”
“这,就是你的一辈子了。我尽力了,你不要,日后我只能放任自流。”江博兴将口供丢在她脚下,瞥一眼她颈部的伤,还好,皮肉伤,他粗声蹙起地撵人,“滚!”
江宜室急切地将口供捡起来,敷衍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到了厅堂,瞥见一件父亲的斗篷搭在醉翁椅上,她走过去捞起来,动作飞快地披上,遮住颈部的伤,小跑着出了门。
叶世涛就在院外等着她。
江宜室将口供递给他,“你快收起来,能看出都是谁的口供么?你得查出来,免得再生祸端。还有,”她仓促的语声和缓下来,唇边绽放出一抹可怜兮兮的笑容,“你得即刻带我走。就算是还要和离,也要先把我带回去再说——爹爹要我滚。”
叶世涛接过那几份能掀起惊涛骇浪的口供,只觉得似有千斤重。他抿了抿唇,握住江宜室的手,分外用力。
他一路沉默着将她带上马车。
她的手凉冰冰的,面色苍白得有些发青,不知经过了怎样一番抗衡,才帮他要出了这能夺人性命的证供。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恩不言谢,谢字分量太轻。
他是那么薄情自私的人,如何值得她如此?
看出岳父的意图,他想,那就和离,横竖也与她说出了这两个字,横竖也不是一路人,没有多少挣扎就接受了,等着用和离的文书交换证供。
可现在……
他仍然握着她的手,侧目看着她,“宜室,能原谅我么?”
江宜室诚实地点头,又苦笑,“不说这种话,不是都有过错么?”最大的错,是不够信任彼此,遇事时他独断专行,她迟钝。
“那么,还愿意和我过下去么?”他先道明自己心意,“我希望能与你一起携手白头。”
江宜室点头,笑容中的苦涩变为喜悦,“愿意啊,原本就不想离开的。”
从来如此,在这喧嚣迷乱的尘世,她的心就摆在他面前,不管他怎样,不管怎样的失望愤怒之后,她都不会放弃、离开他。
他将她拥到怀里,很用力,手臂箍得她骨节发疼。
“我要怎么弥补你?”他语声低哑,“余生只有几十年,时间够么?不用现在回答我,好好儿想想。不管你说什么,我唯命是从。”。.。
意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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