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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胥走动,在烛光中,踱了踱步子。
踱步时,很从然,一刻有感。
漠然间,一面清冷的面容,悄然浮现心头。
他回至案牍,拂一张画纸,蘸半点香墨,开始作画。
四周静谧,只有烛光照着他的影子,打落在殿墙上。
他鬓间的发很长,垂落在画纸上。
眉间微蹙,表情认真,动作细腻。
不多时,画上出现一位女子。
女子很年轻,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
那一年,他九岁。
在右相府,与她初见。
她很清冷,奏了半曲凤凰引。但却不明这旷世遗曲的意境。
柳胥指引,留下一句话,并不点透。
那一次,他们第一次说话。
时过境迁,再没遇见,一相隔,便是六七年。
许是她都忘了他了吧。
却今日柳胥见左钦,想到了她。
她是个小姐的身子;小姐的性情;小姐的命。
然一朝不幸,流落在了妓馆。
天下可还有比充当官妓,更悲苦的命运?
何况且,她的亲人皆被抄斩。
不知为何,柳胥又想到了她当初望自己的那一眼。
那般纯粹;那般迷离;那般可人。
这样的女子,都不该受罪。
却偏偏,都没好运。
柳胥提笔,在女子嘴角处又添几笔。
这一添,女子由清冷变为温柔。
嘴角的笑,似含似隐,极致美丽。
放下笔,柳胥起身。
因为有侍卫通报。
“何事?”柳胥问道。
“这是府外一人送的,说您看了便会明白。”侍卫伸手递来一个木盒。
木盒不大,长方状,颇为精致。
“他人呢?”柳胥接过,问道。
“人已经离开了。”
“你下去吧。”一声吩咐,柳胥握着木盒回至案牍。
没做多想,柳胥轻启。
一块琥珀色的麒麟脂玉,素然躺在其中。
只望一眼,柳胥便明晓,这是监天司的阳印。
曾在凤栖山,他与岳惊鸿交谈过。
轻然收起,柳胥的面容有些幽寒。
这天下,最会御人的,还是帝王心!
他起身,出刑府。
随意寻栋酒楼,吃了些食物,天已深晚。
蹒跚着步子,柳胥回府邸。
今夜无月,天色发黑,路上不见人。
沿着玉清街西行,不多时已来至怀安桥。
咯噔一下,柳胥惊然,背后发寒。
本喝了半壶烈酒,却一瞬间,酒意全无。
他握了握墨锋剑。
也是这一刻,一抹毫光骤然闪光眼际,一道身影于條忽中出现。
那等速度,实乃迅疾,一把匕首毫无预兆的抹向柳胥的脖子。
登时,柳胥大骇。
因为这一抹,太过非凡。
柳胥惊魂不定。
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没发现这人。
显然,今日他遇到了真正的杀手。
于是再不顾及暴露实力,他脚掌一踏,真元运转,幻然迈开了步子。
这一动,风雷生。
武王的威势展露无疑。
一念间,犹若虚幻,柳胥的身影,在空间传递。
只在突兀中,柳胥已然消失。
这是他,最为保命的手段。
但被逼了出来。
黑衣人的眸光轻然一惊,黑纱下的唇微微勾挑,一抹惊艳流露。
柳胥望来,竟发现杀手是位女子。
下一刻,那女子动作。
一声轻喝,虚空踩踏,她应声而来。
一瞬间,柳胥大惊愕。
这女子,竟还是位武王!
不敢有任毫大意,柳胥抽出了墨锋剑。
墨锋出鞘,剑吟如龙。
漆寒犹若墨冰一般的剑锋,陡然向女子进击。
这一剑,是一式绝学剑。
黑衣女子漠然一怔,不想知柳胥竟然不退,反而近身来战。
要知道,天下刺客,最出色的便是近战技巧。
所以一瞬间,匕首回收袖筒,女子从后背抽出了一把短剑。
叮!
一声轻吟,两剑交碰,风驰电掣。
柳胥收剑,出第二式。
这一式,应声而来,大开大合,怒然劈杀。
可谓十二分的霸道。
然女子不惧,瞬间提剑而起,遥指上空,一剑阻击。
墨锋宽厚,应天而落,势不可当。
女子身条柔弱,秉持着短剑,硬接这一击。
锵!
锵音起,电光四射,两剑对接。
女子竟丝毫不落下风。
柳胥的目光动颤,随之再出一式。
“讯风杀!”
一声轻喝,柳胥动作。
这一式,径取自稷下学宫,霸道非凡。
且柳胥身处优势位置,一剑施展,斜斩授首。
这一斩,可谓益加惊艳。
天下的剑招、不世剑法,不可计数。
却什么时机,用什么剑式,比剑法本身更重要。
这一刻,这一式,极尽绝妙。
黑纱下的女子,第一次动容。
动容不是害怕。
而是心生动颤。
她曾接触过很多男子,也曾杀过很多男子,却从没有一个,有他这样用剑的风采。
至少这一剑,吸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