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要牲畜了。只要人。
不献上足够的人,雾就不会消散。整个村子都会被囚禁在雾中,雾浓的时候,白昼如黑夜。
但,没有人愿意成为“祭品”。
渐渐,村中的每个人都明白,大雾来临的时候,尽量不要出门。更不要受伤或生病。
因为,血树会吃人。
“是树啊!”
村民中,不知是谁突然说了这样一句。于是旁人也都开始接二连三地附和起来。
“对啊,村长,是树!”
“这是一颗妖树,它会吃人,会吸人的血,会把人变成恶鬼。”
“对啊,是树杀死了虎哥啊,村长。”
村长的表情变得木然,他愣愣地看着被吊在双株树上的儿子,却不再有愤恨和心痛,仿佛被吊在那里的只是个陌生人,又或者是命由天定、生死由天了,“对,是树啊,是树。”
周围的村民也由村长的认同中获得了更多的信心,然后突然有人哭嚎了一声,“虎哥——”
这一声哀嚎如同病毒,迅速感染了周围的人。他们像是突然之间才意识到了一个人的逝去,开始感到悲痛。
村民们,包括村长,好似一场天灾的旁观者,悲伤、无助地哀嚎着一个亲人、朋友的逝去。然后又因天灾的无可抵抗,而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既定的事实,最后依次离去。
然而终究也没有一个人,去将死者扶下那诡异的血树。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肖白、顾昀和钱穆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顾昀半遮着眼,不敢去看血树。周围浓密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开始阵阵干呕,脸色也更加惨白。
钱穆的脸色也不是十分明朗,没有丝毫村民的惧怕,他毫不犹豫的走上前,来到血树上吊着的死者的尸体旁,就近观察。
血树的藤蔓因他的上前而开始蠢蠢欲动,但并没有发动攻击。
肖白站在顾昀和钱穆中间的位置上,既没有像顾昀似的一步都不想靠近,也没有像钱穆似的直接站到树下。
他两手插在裤兜里,略缩着身子。虽然还在盛夏,但山中湿气太重,这里又见不到什么阳光,竟有些凉飕飕的。“我说钱穆你去找什么呢?”
钱穆也没将村长儿子的尸体弄下来,只是上下检视着尸体,“我没找东西。”
“那你干嘛呢?”
钱穆看够了,走回来,“只是确定一下,他确实是受伤之后被其他的人吊在树上的。”
肖白笑了下。
这株血树除了看着诡异以及能够扬起漫天的大雾外,确实也没什么其他的能力,顶天利用藤蔓做些近距离的攻击罢了。它想要“祭品”,自然只能等着有人给它送上来,别无他途。
只要没有人靠近血树,哪怕大雾弥漫,也无法带给人直接的伤害。
也许在一开始,血树只是村民用来清除异己的借口而已。只是久而久之,给血树输送祭品已经成为了村民心中的牢。
他们不仅是被大雾封在了这个村里,同时也是被他们心中长久以来的偏执封在了这里。
比起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恶,自然是把一切的因由推给血树更为轻松。
倒是钱穆,看着目下无尘,其实却是会因为村民们的冷酷作为而心里不舒服的人啊。
钱穆走回来,看向肖白,“你真地没有把这棵树毁掉的办法吗?”
“呃……”肖白想了一下,略有迟疑,“你如果有这个意向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