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萨埵,菩提萨埵”,一个年过半百须发花白的老人拉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哭喊着拨开人群,颤颤巍巍地挤到补特伽罗面前,倒头就拜。
“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补特伽罗赶紧上前,抢先一步,伸出双手托住老人正沉下去的身体,将他扶起。补特伽罗倒不觉得这句“菩提萨埵”有什么,只是他于老人来说无半点功德,实在承受不起这一拜。
他虽然穿着打扮完全是个僧人的形象,可他是持五戒,未受戒,精进修行佛法,也只为开启智慧,找到曾经的记忆,未发愿心,算不上是佛教僧侣。
老人啜泣着,嘴里含糊其词。补特伽罗听不懂,也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相由心生,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助,能让一个人看起来比他的外表苍老这么多。”补特伽罗低声感叹,“我又能做些什么?”
那孩子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祖父拉着跪下,又拉着站起,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直盯着补特伽罗看,没有离开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欣喜地转向祖父,边说边比划着。孩子的话很快就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sāo luàn,而补特伽罗只能一脸茫然地向大家微笑致意。
“你这汉家的儿郎怎么穿着北天竺雪山部阿罗汉的袈裟?”从人群中闪出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女,轻施一礼,用不太熟练的关中话接着说道,“那女娃说在寺院的壁画上见过你,她指的是瞿摩帝珈蓝里的五百阿罗汉说法图。”深蓝色眼眸中透着迷惑和疑问,以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称的语气,带着些许敌意,等待补特伽罗的回答。
补特伽罗认出了身前这个少女,正是给大家分发食物的那个女孩。她有补特伽罗肩膀那么高,有些纤瘦,从头到脚裹在一件黛蓝色的细毛毡披风里。即使这样,也丝毫掩盖不住她的美丽。
补特伽罗有很强的语言天赋,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可语言就像呼吸一样,想忘都忘不掉。无论是否在说话,都会本能的用汉语间或夹杂着yīng yǔ思考。他知道眼前少女说的是中古汉语,这个古音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虽然还是听不大懂,不过在心里回味了两遍也就明白了个大概。女孩大概在说,你这个骗子,你不配穿这身袈裟。
补特伽罗感到有些脸热,记忆中头一次感到如此的口渴,就像口里含着一团火。他不知道如何向大家解释这件袈裟的来历,也没有成为神佛菩萨的妄心,他更不想通过谎言解决眼下的尴尬。
人们知道少女懂补特伽罗的语言,就纷纷向她了解补特伽罗的情况,似乎她有神通,能够洞穿补特伽罗的一切。而少女心平气和地同大家讲着话,时而不时侧脸看上补特伽罗一眼,传达着一个很明确的信息,“我在时刻盯着你,等着你的dá àn。”补特伽罗被盯得有些无措,知道自己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女孩,又弓着身子从大人们的腰间挤了进来,艰难地拖着个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