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他根本无法面对莫晚。因为他无法跟她解释,他答应的钱…因为种种原因根本没动,她不会相信的!
所以几天来,他没有放她走,却一直也没有去看她,而是每天不停的联系各国神经科专家,妄图唤醒沉睡的方十年!因为他知道,要想挽回她,唯一的方法就是努力补救,重建顺捷对他而言,难度相对较低,要买下破产拍卖的公司,只是小菜一碟,重要的全在这个昏厥不醒的男人身上。
他不敢想象,如果方十年真得自此昏睡不醒或者一命呜呼,他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可言!他知道…莫晚是不会原谅他的!
这一次,阎擎宇没再假手他人,很多事都亲力亲为。
大致了解了下方十年的病情,也亲自去医院看过咨询过后,阎擎宇便遍寻朋友搜寻各国的专家,白天,他除了忙于公务,就是参加所有有关方家的拍卖,甚至暗中派人帮忙,摆平一些后续麻烦及事宜,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可一有时间,他还是会不停查各国对植物人治疗恢复的方法,想要在跟莫晚摊开畅谈的时候,尽最大的可能获得她的谅解。
而另一边,近乎被监-禁的莫晚冷静下来后,便一反常态的平静,甚至再也叫喊哭闹过。每天都是抱着孩子发呆,什么事,也不许他人假手。她喜欢一个站在窗前,像是被囚的小鸟,仰望外面的蓝天。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彻底逃离这里,彻底摆脱这个让她爱进肺腑、却又恨入骨髓的男人!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莫晚进浴室开着冷风冲了个冷水澡,冻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果然第二天一觉醒来,她就头昏脑胀,面色赤红。
如愿地,她见到了赖新柔。
阎擎宇虽然没有出现,却清楚地知道了她着了凉,身体不舒服,是以,并没有多做怀疑,只是让赖新柔好好照料她。除了不让莫晚走出大门,其他的,阎擎宇并没有过多限制,最后,是莫晚自己连房门都不愿踏出。
一见赖新柔,莫晚就偷偷地抓握了下她的手,获得她的注意后,便故作咳嗽,在她靠近轻拍、量体温之计,分次小声告知了‘病重,吊针’几个字,收到赖新柔的点头回应,莫晚才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停止咳嗽,倚回床上的靠背。
检查完,赖新柔起身,面向身后的管家,就板起了脸:
“高烧不退,咳嗽不断,支气管明显发炎,还有轻度肺炎的迹象,我建议先挂三天的吊瓶,早晚各一支,看看恢复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进医院……”
点点头,管家咨询道:
“好的,全凭赖医生决定!烦请一定要治好方小姐!对了,小少爷要不要先带出去?”
见莫晚病着,还牵着儿子的小手,赖新柔随即解释道:
“这个倒不用,方小姐是自身发烧引起的高烧,不会传染,大人只要稍加注意,不正对着孩子呵气,不会有事的!保持心情舒畅也利于病情恢复,这样,我先给方小姐挂一个,你们没事不要这么多人围着她,另外,把远处的窗户打开透透气…”
吩咐完,赖新柔再度转回了床边。
“赖医生,我身体…其他地方还有些不舒服,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顺道检查一下?”
莫晚突然开口,赖新柔随即也客套接话:“当然可以!”
瞬间就明白莫晚话里的意思,赖新柔随即转身望向了身后的管家:“能麻烦你们都先出去一下吗?我要为病人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有些不方便…”
点点头,管家一个挥手,佣人连同保姆、孩子全部退了出去,顷刻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两人,莫晚轻轻解开了衣服的几颗扣子,退掉了半只衣袖,趴到了床上:
“医生,我的腰背…有些疼…”
赖新柔一靠近,莫晚就轻声开口道:“新柔,求你,帮我个忙!”
第二天,赖新柔再来的时候,一下车,就拎了个比常用医药箱看起来大上很多倍的医药箱,见状,管家有些疑惑,随即伸手想要帮忙:
“赖医生,这儿……”
“喔,方小姐肩胛的肌肉有些拉伸酸疼,我带了仪器要帮她做几次理疗,麻烦了…谢谢…小心点,这种进口机器,很精密,怕磕碰……”
没有阻止管家,赖新柔还做了解释。
一天两次,每次来,赖新柔都是这样的表现,慢慢地,家里人也都开始习惯了,不宜有它。
三天后,上午再来的时候,管家还是要帮忙,赖新柔却伸手阻止了: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今天加了药剂,你们掌握不好力道,会碰坏的……”
管家也没有异议,将赖新柔直接领到了莫晚的房间,赖新柔也不避讳,当着一行人的面打开箱子,便将香薰理疗的药油跟机器全部拿了出来,而后众人退去,她便帮莫晚做些常规的治疗。
傍晚时分,赖新柔再来,这一次,管家甚至连手都没伸,赖新柔自然连解释也省掉了。
进了房间,赖新柔没有急着打开药箱,莫晚的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正赔孩子玩的欢,佣人想要接走孩子,莫晚还没开口,宝宝倒也争气,先不高兴地哭了起来:
“没事,你们出去吧,我看着…”
随即一行人退了出去,莫晚还紧随其后的锁上了门,再回来,抱着儿子,依依不舍地亲了口:
“会不会有问题?”
“放心吧!你忘了我是医生?这个药只是让他昏睡一会儿,箱子已经做了透气处理,而且,有氧气瓶,只要车子开出阎家,我就会把孩子抱出来,放心,我已经联系过你说的刘叔了,他就在不远处接我…你自己,要小心!”
喂着孩子喝下一点药,果然,片刻后,孩子便昏昏睡去,两人将孩子布置到舒适大箱的底层,莫晚又将常用的理疗药酒敞开,把模型封盖到孩子上面,才躺会床上:“小心点!”
“放心!出了门,我会给你发条信息,如果说药油忘记拿了,就表示一切顺利,你更要小心…”
估算着时间,弄好一切,赖新柔提起了药箱:“我该走了,今天不能等他们来接…”
说完,莫晚点点头,躺回了床上,赖新柔拎着药箱走了出去:
“好了,方小姐跟孩子都累了,睡着了,暂时,你们先不要进去打扰她,理疗完,最好能让她睡一觉…”
因为这三天一直都是这样,管家跟佣人也没怀疑,远远地望了下床上鼓鼓的一大一小,便送赖新柔出了门。
发动了自己的车子,赖新柔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深吸了几口气,直至出了大门,她踩着油门的脚仿佛都僵硬地不会动了。
床铺上,一动不动地躺着,莫晚也同样僵硬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至收到赖新柔的暗示,莫晚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她要解放了!
凝望着床头鼓起的娃娃,莫晚笑了笑…
只等夜深人静,她也可以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切都平静地异常,莫晚却紧张地倍感压抑。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继而雷声大作,莫晚的心蹭地一下窜到了嗓子眼,果然,下一秒,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大少奶奶……”
倏地抱起床上的娃娃,莫晚冲到了床前的鸟笼边,尽量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娃娃,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帽檐,莫晚还不住嘟囔出声:
“我们看鹦鹉,不怕,不怕…天泽最勇敢…”
片刻后,背后就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及关切的嗓音:“大少奶奶,要我们帮忙吗?”
自从莫晚被软-禁,孩子,莫晚根本就不让别人抱,所有保姆都是在待命服侍,因为阎擎宇的命令,也不敢轻易打扰。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出去,我不叫,不要来烦我!”
故意发怒,莫晚打发了佣人,片刻后,轻微的阖门声再度响起。
而后,莫晚插上了房门,打开了轻音乐,还时不时放两声提前录好的孩子的哭声。门外,本来还隐约觉察到有所不对的佣人保镖,在听到孩子的哭声后也都打消了疑虑。
雷声大作,风雨飘摇,这样的天气,让莫晚十分的不安…等待的时间也突然变得格外的漫长。
一直观望着窗外的动静,莫晚知道,这一晚,阎擎宇没回来,不知道是因为有事还是因为大雨滂沱的关系。
微弱的灯光渐渐散去,见最后一波巡逻的保镖已经过去,莫晚知道机会来了,将事先准备好的床单系到窗前,莫晚抱过床上的娃娃,也裹了一层黑布,随即小心翼翼地往楼下爬去…幸好房间在二楼,再慢,莫晚也没用多长时间。
知道后半夜,两个小时才有一班的巡逻,加上今天大雨,特色格外的暗,按照记忆中规划好的路线,尽量躲避着摄像头的直视,莫晚往门口跑去,这段路不短,雨水阻止了她的视线,却也帮了她的大忙,成功地抵达一侧偏门的时候,莫晚激动地双手都颤抖,三两下按开里侧的门锁,莫晚刚冲出大门,不知道自己碰触了什么,突然一道类似警铃的声音大作,莫晚一慌神,随即边挥手拦车,边朝一旁跑去,还不住地关注着身后的动静,原定的接应计划,此刻全然被打乱了套。
果然,她刚拦下一辆车,身后的远处已经隐约出现了大批的黑衣人,知道不能被逮到,不敢贸然上车,甩上车门,莫晚弃大道选择了走隐蔽的小路,一路穿插狂奔,莫晚根本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跑得,谁知慌乱中穿过一片小树林后,迎接她的居然是无边的大海。
转身,刚想调转方向,身后窸窸窣窣突然出来了大批人,另一侧的道路,居然还一排出现了熟悉的黑色轿车,后退着,莫晚抱着怀中黑色的一团,瞬时心乱如麻。
跳下车子,阎擎宇面色铁青,挣着伞就想上前:
“晚…你在干什么?有什么话,我们回去慢慢说,过来…你先过来,下这么大雨,你跟宝宝都会淋坏的…”
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她连夜逃跑的禀告,阎擎宇直接就被吓傻了,调转车头就追了过来,一见她站在高台边,吓得心神俱裂,即便气得要命,却还是紧张地没敢呛声,看他最爱的两个人在淋雨,他担心地要死。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带宝宝走!”
激动地后退着,莫晚还不时瞄着身后。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为什么她好不容易逃出来,还选了个死胡同?
背后风声鹤唳,浪潮拍岸声声刺耳,望着前方毫无缝隙的黑圈包围,瞥着身后无边无际的蓝,莫晚浑身都僵硬了起来。
不能回去,回去,他就会知道宝宝早就不在她身边了,以后,她要想再逃出来,怕真是难如登天了!以前方家还有实力的时候,她都拿他没辙,现在公司破产,爹地病危,她还能倚靠谁?
他要跟宋芳菲结婚了,他一定会抢她的孩子的!不,不可以,她绝对不能回去!她要照顾爹地,也不能失去孩子!
“好,好!晚,你不要再退了,后面很危险…我让你带宝宝走,你过来,过来,我放你走……”
心惊胆颤,阎擎宇一挥手,一侧的保镖瞬间让开了一条路。
“你骗我!骗我!你就是个大骗子!你根本就不会放我走,你只是想抢我的孩子!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你要跟宋芳菲结婚了,你一定会抢我的儿子给她养,我不会让一个后妈来虐待我的宝贝的!”
即便看到了路,莫晚却压根都不相信他的话,她知道,这么多人,她根本就没有逃生的希望,他若真有心放她走,就不会软-禁她。否则,不管她跑去哪里,就算他不抓她,也会千方百计逼她回到他身边。
泪水混杂着雨水刷过脸庞,莫晚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她逃不了,她没法跟他斗,不管论什么,她都斗不过他的,斗不过!
“晚,你冷静点,你不要这样…我根本没想跟宋芳菲结婚…也不会抢你的孩子的,天泽是你的…你也不忍心看他这样被雨淋吧,他会生病的…有什么事,你先过来,我们慢慢商量好吗?我让他们都走,你过来…”
不敢逼得太急,阎擎宇一个示意,所有保镖全部往后退着走去。
紧抱着手中的娃娃,莫晚摇着头,不能说,却也不能过去,不时扭头望着身后,她其实并没有想死,也没有寻死之心,只是一时没有解决知道,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一个扭身,注意到崖下一侧若隐若现被浪潮冲刷的顽石,又一处菱角,莫晚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望了下手中的玩偶,抬眸又望了面前的阎擎宇最后一眼,莫晚决定赌一次,记准了石头的方向与标识,纵身一跃,莫晚跳了下去。
耳畔,风雨呼啸,伴随的还有撕心裂肺的呼唤:“不,莫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