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不是寻常人,即便脸色数度变幻,反应过来后仍旧能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轻轻抚着凤至的眉,靳明渊声音柔和却不容置疑:“你说得对,这样顾虑也并没有错,但下次若遇见这样的事情,却还是希望你能先告诉我。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依靠,这种时候你不来找我,还能去找谁?”
凤至眨眨眼睛,有些不能理解靳明渊语气怎么突然就软下来了。虽然他说的的确有些……让人感动,她心跳都不由自主快了许多,但是她还是很想反驳——不是还有她亲爹她弟弟可以求助吗?再不济师兄也行啊!
然而对上靳明渊幽深的眼眸,凤至很识时务地将这些话都吞回了肚子里,“那……承羲……”她都快急死了,再感动也忘不了她儿子还在人手中的事实啊!
靳明渊敛下唇角笑容,道:“你如果早些跟我认错,我昨天就可以告诉你他没事了。”意味非常明显,这几天的焦急都怪凤至自己自作自受。
“……没事了?”凤至怀疑地盯着靳明渊。
靳明渊一看她这神色就来气,不轻不重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又是不相信我?”
“你又不跟我说清楚!”凤至一把将他手打掉,控诉道。
“……是我的错。”靳明渊认错认得顺溜,“风立人欲图不轨,我早有防备。前几天络绎跟我说你去过风立人的院子——”顿了顿,靳明渊打消了将络绎那一套说辞告诉凤至的想法,“之后你回来,情绪明显不对,我就让神与留了心,果然没多久就收到京里的消息,其中便提到承羲失踪一事。还在昨天又收到信,陆合骄亲自出马,将承羲安然带回京了。”
听到承羲没事了凤至先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后是震惊,“所以你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刚刚那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都是骗我的?”
靳明渊望着她瞪圆的眼睛,轻轻一笑,大方承认,“是。”
凤至眼珠子一动不动,很想像青莲镇上那富商家中的第五个小妾一样闹腾一番,以平息心中的郁气。可是想了想,靳明渊和那只有肚子没有脑子的富商可不一样,说不定待会儿闹完了吃亏的还是她自己……于是只得退而求其次,抽出手来往他胸膛上推了一把,“……下去!重死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凤至这样嫌弃了,靳明渊长眉微微一挑,偏不如她所愿。手肘撑在床上,将凤至继续困在身下,欣赏着她变来变去的脸色。伸手描摹着她眉眼,久久才取笑一般说了一句:“……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说的自然是凤至小时候做错了事被他罚,明明很害怕却咬牙不肯在他面前露怯的模样。只是此时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因他的靠近而浮上浅淡的羞赧神色,让他心神都为之一荡。
这句不经意的话让凤至想起她一直介怀的那件事,脑袋轻轻往旁边一偏,眼底多了几分黯然,“你还是……将我当成小孩子……”
话尾太轻,让人听不清她是在询问还是在肯定,靳明渊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说错话了。讶然之余又很无奈,是他平日表现得太含蓄了?怎么凤至还这样想?
遇上这种事情手段可以温柔可以霸道,但是靳明渊就不爱学温雅君子那一套。伸手将凤至脑袋扳正,直接就将脑袋凑上去了。
凤至还顾着心底莫名其妙的小忧伤,突然唇上一热,头一次遇上这种事情,立马就呆住了。瞪大的眼睛直直盯着靳明渊近在咫尺的双眸,被其中情意骇了一跳。
“……闭眼。”靳明渊眼中笑意流转,含着身下人温软的唇瓣温软吮吸。见凤至听话地微微闭上眼睛,颤抖的眼睫毛映衬着红霞一样的脸,情态莫名的美妙,让他下腹骤然一紧。身子微微一滞后,靳明渊并没有抽身离开,他身下的凤至前所未有的乖巧。
唇齿相缠,呼吸交融,口中情不自禁溢出断断续续的吟哦。凤至已经无暇顾及,脑中一片馄饨,完全无法思考,鼻端尽是靳明渊的气息。忽觉腰间一松,竟然是靳明渊手指灵巧地解开了她腰带!凤至身子猛地一颤,与此同时靳明渊忽然撤开,拇指指腹擦过她唇畔,将那一丝水迹拭去,“是我莽撞了,可也是怪你乱说话——我可不会对着一个小孩子发情。”
他唇畔带着揶揄笑意,似乎轻松十足,偏偏眼中神色又幽深晦暗看不清明,让凤至察觉到了其中掩藏的隐忍,“你……”
“……乖。”靳明渊悄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靠近凤至,在她耳边柔声道,“这里不方便,我们回去再说。”
低哑不似平常的声音让凤至还未完全褪下的红色再一次涌上双颊,映衬得双眸异常水润晶亮。
靳明渊呼吸又是一滞,“我出去一下。”
步伐平稳如此,却让凤至瞧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从床上坐起来,不管如何抑制,扬起的唇角就是压不下去。凤至捧着温度灼人的双颊,蹲在床上一个劲地傻笑。
好心情持续到见到风雾浓的时候。
“凤姐姐,我们不去京城,恐怕接下来就要和你们分别了。我很舍不得凤姐姐,凤姐姐陪我出去逛一逛好不好?”风雾浓语气落寞,仿佛和凤至关系多好似的。
凤至知道她来干什么,多半是风立人想要跟她说什么,毕竟接下来他们就不能一起走了。靳明渊说承羲昨天就已经没事了,看样子风立人还不知道?
凤至不敢冒险,风立人知不知道关系着这次叫她去的原因。如果风立人知道承羲已经被陆合骄带走了,这次让她过去很有可能是想抓她——毕竟在风立人看来她也是对付盛世的有力武器。
不动声色地避开风雾浓伸过来的手,凤至道:“你等等,我出门要先跟他们说一声。”
靳明渊没和神与在一处,从他刚才出去就没回来过,凤至四处转了一下也没找到人,只得到大堂中找神与,“风立人知道承羲被陆师兄带走了吗?”
神与挑眉,“憋到现在才跟姐夫说,阿姐你耐力也是不错。”
听神与这样说,凤至哪还不明白,整个事态过程神与都了若指掌,可是他竟然什么都不提醒她!
“别废话,风立人又找我,你先跟我说他到底知不知道承羲已经不在他手下人手中了?”既然神与都知道了,凤至说话也不再掩藏。
抬眼往客栈外瞧了瞧,等候在门边的风雾浓对上神与视线,甜甜地笑了一下。神与收回目光,轻声道:“他的人都被我们控制住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抓住他?”凤至不解。
“风立人身边那些江湖人看似散漫,却并不简单,现在动他并不容易。他现在有你可以利用,想要耍阴谋不再动武力,那就成全他又何妨?”神与道,“上了京城他要隐藏行迹,不可能将这些江湖人都带在身边,我到时候再动手不是容易许多?更何况,现在抓了他,押解也是麻烦。”
听神与分析完,凤至也放心了,风立人找她多半是要跟她商议回京之后的事情。果不其然见面后风立人头一句话就是:“盛世公子已经往京城去了,接下来就全赖夫人了。”
凤至垂下眼睑不说话,风立人又道:“在下不便与夫人一道走,稍后会换一条路上京。夫人得手之后可以随时与在下联络。”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成色极其普通的玉佩递给凤至,“夫人要找在下的时候可以去找临武街,遇见佩戴这这种玉佩的人,就能知道在下在哪里了。”
他的意思是要凤至独自一人想办法将东西拿到手,然后给他送过去。凤至将玉佩收起来,也懒得和他多话。只要将这玉佩保留好,到时候神与要抓人就容易多了。
风立人找的客栈与靳明渊找的隔了几近一条街,凤至回去的时候遇见了郁也。他牵着马从街道尽头走来,在驻足的凤至身边停下。凤至知道从青莲镇出发的时候郁也没有跟上队伍,靳明渊没有问他还有什么事要做,凤至也不好意思问,但想来和花之燕脱不了干系,果然郁也道:“她说她要留在那个地方,一辈子也不会回京城了。”
凤至沉默了半晌,方点头表示听到了。花之燕的转变太过突然,凤至至今还有些不相信,或许是盛世和她说了什么,以致于那个在四渡山里还张牙舞爪不甘平淡的女子忽然就变了样,好像连心都死了。
“你很好奇盛世师兄跟她说了什么?”郁也问道。
郁也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凤至,好像很期待她的回答,可是凤至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于是郁也自顾自道:“她的脸快好了,她跟盛世师兄说她想一辈子跟着他。盛世师兄说她比不上你,说承羲不是她的儿子,说他谁也不要。”
郁也的眼中迸发出光亮,意味不明,像是愤怒又像是释然。
“你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你认为是我将她害成这样的?我是不是该将盛世师兄调教得服服帖帖地送到她身边去?”凤至面色如霜,“我以为你是我的师兄,原来是我自作多情。用那么多年前的记忆来衡量你,是我犯得最大的错误。她变成这样子不是她咎由自取吗?不是她自己活该吗?她跟我是什么关系?你刚才是在为她埋怨我?你是不是不知道她做过什么?几次三番想要害我,我什么都没对她做,当她不存在任她折腾,竟然还成了我的错了?我是不是该服服帖帖地站在她面前,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
看着郁也脸色变得难看,凤至没有一点要住口的意思,“她本来就该死!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是我给她的恩赐!我到现在都没对她下手,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埋怨我?”
说完不待郁也回应,凤至转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留。回到客栈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靳明渊。他坐在桌边饮茶,背对着凤至,可是在凤至跨进客栈门槛的那瞬间他几乎时同一时间回过头来,轻轻笑着冲她伸出手,“过来。”
凤至走过去,他问:“去哪里了?”
本来还想问他刚才是去哪里了,谁知被抢先,凤至也不问了,闷闷地道:“风立人找我。”
靳明渊拉着她往楼上走,“风立人的事情就交给神与去做吧。”
这麻烦事凤至也不想管,直接点了头,想着稍后将玉佩给神与就好了。
队伍离开客栈的时候郁也也跟上了。默默地跟在凤至身后不远处,混迹于一众侍卫中,好几次凤至无意间回头,都看到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凤至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每次都当作没看见。
靳明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他与凤至并辔而行,时不时偏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