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女儿牵马的背影消失在马廊转角处后,伊革菲沿青石地砖铺就的步道快步前行。穿过长长的游廊和几道小门,在他和妻子居住的院门口碰到了两个打着煤油灯巡逻的卫兵,他们认出他来,连忙侧身让行。
明亮的月光斜斜地照进长方形的宽敞庭院内,洒在角落里那颗木绣球树的树冠上,簇拥盛开的木绣球花已至花期末尾,阵阵浓郁甜香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腐烂味道。
伊革菲绕过屋后的水池,推门进屋。
房间正,宽大书桌上方的四盏大肚玻璃煤油灯发出亮红色的光芒,灯下的妻子双展开一幅纸卷,正凝神观看,伊革菲注意到她双眉紧皱。
看到丈夫走进来,金叶巫女将的纸卷抛在大书桌上,略带怒气地抱怨道:“看看这是什么!难道墨轮·金酒真认为我该以这幅样貌留在温泉神殿内的贡献者大厅么?!”
伊革菲走到桌前,铺平纸卷,看清那是一张他妻子的画像。不同于贡献者大厅绝大多数温泉殿镇殿巫女墓龛前的画像,金叶巫女在画并不是庄重高贵的坐姿。她左脚前踏,左腿微微弯曲,右腿向后笔直伸出,带着硕大紫色权戒的右横握一把寒光闪闪的bǐ shǒu,斜斜指向前方,这是攻击的姿势。金叶巫女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与身上奢华的黑斑毛皮披风融为一体,腰间挂着宝石镶嵌的长剑将黑色披风翻起一角,露出里面的猩红色丝绸衬里,与她身着的大红色丝质裙袍相呼应,腾腾杀气破纸而出。巫女的双眉向上挑起,双眼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红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并在嘴角处有一丝诡异的上翘,仿佛在嘲笑对的渺小。画家对巫女面部表情的刻画更明白无误的传达了他的看法,与其说现任温泉殿大人是恩慈五岛的主神殿巫女,不如说她是一位欲成霸业、威风凛凛的军统。
伊革菲指拂过画像右下角处墨轮·金酒肆意飞扬的签名,这位号称五岛第一的画师在金乌院任职几十年,也曾做过妻子艺术课的老师。不过自从卸任金乌院教职之后,他就归隐于海神岛的出生地,多年来没再听说过有作品问世。他为什么要主动为妻子绘制墓龛像?伊革菲思索着。只是因为前任温泉殿大人风刃·崇紫巫女的墓龛像是他绘制的么?从他送来的这张与本人气质并不相符的画作来看,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他送来的第二幅画像了。”金叶巫女烦躁地搅动着自己的一绺头发,“半年前送来的一幅画色调比这张还要暗沉,我的bǐ shǒu上甚至有正在滴落的鲜血,而且在背景还绘有血色战旗和无数士兵!我按他来信的地址将那幅画寄了回去,表达了谢意,并且告知他,我现在还没有修筑墓龛的打算。以那老家伙的精明劲儿,他马上会明白我是在回绝他。谁知昨天竟又送来一幅新的!”
“你确定在回信里清楚地表达了回绝的意思么?”伊革菲问妻子,“会不会是因为你一边饮酒一边回信,迷迷糊糊地写出了让金酒画师误会的话呢?”
金叶巫女微微一愣,随即否认:“我怎么会在回信的时候喝酒呢?我确实会在睡前小酌一杯,但也仅此而已了。”
伊革菲看着妻子微微一笑,金叶巫女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人都没有就此再说些什么。他们太了解对方了。做丈夫的知道妻子因繁忙的事务而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因此只是点到为止地提醒她。做妻子的感受到了丈夫的关心,但却不愿承认,以免丈夫为她担心。
“虽说现在修筑墓龛还为时尚早,但确定一幅肖像画的确是有必要的。”伊革菲边说边将桌上的画像折叠起来,打算烧掉它。“在你之前,有多位温泉殿大人在入主神殿之初就开始着寻找画师画像了。毕竟谁都希望百年之后荣登宁静山时,在贡献者大厅内留下的是自己年轻美丽时的样子。我会给金酒画师写封信,告诉他,温泉殿大人已授意由我来完成这两项工作。虽然他是我的前辈,但在这五岛上不会有别人比我更了解要如何刻绘出你最好的样子。我相信他会认同这个理由的。”
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