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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我想跟你在一起(1/2)

    男人的双眸不像张震霖充满生命力,而是像晶亮的黑洞般,薄唇吐出带着口音的:「你是……程子言。」

    程子言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本想反问对方是谁,但看这麼大的阵仗和极相似的面孔,任谁都会联想到张震霖的父亲。

    是可怕的岳父!

    汗ao又竖了起来,程子言傻笑,「……嗨。」

    男人没有应答,冷峻的苍眸一瞥,落到程子言手中提着的塑胶袋。

    程子言不自在地瑟缩一下,噘唇抬眼,「你想吃吗……」

    「……」

    凝结的空气好像裂了一条缝,却又不着痕跡地补满。

    程子言不懂为何男人身后的秘书及随扈们的嘴角不停chou动,见男人仍是一脸万年不化的表情,怯怯地道:「可是这是买给张震霖的,如果你想吃,我等一下再出去买……」

    呜呜呜呜呜!又要花钱惹。

    「……」

    这下不只空气裂了,连男人的眼角都chou了一下。

    门口的接待员非常不争气地噗哧一声笑出来,男人根本没理他,他却被自己控制不住的行为吓得脸se发白,然后直接转身背对男人,似乎是不想被记住脸面。

    发现自己成为全场焦点的程子言更不安了,频频偷瞧着眼,张震霖怎麼还不来。

    大家好像都在偷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程子言还在不知所措,眼前的男人忽然踏前一步,如山的气势压了过来,所有人的视线又迅速低了下去。程子言不明白男人的意思,正愣着,就见男人微微莞尔,带着浅浅暖意的笑靨与散出来的气势极不搭调,诡异的矛盾感让程子言的心臟瞬间揪紧,适应不良。

    「真是稀客。」男人的声音低沉悠远,眼角含笑,却吐着森寒之气,「随我来吧。」

    语落,便不由分说地转身往电梯走去。

    「可是、我要等张震霖──……」

    男人没有理会程子言的呼喊逕自往前,两名随扈一左一右立在程子言身旁,恭敬地弯腰请人,带着不失礼节的强势。程子言没办法,被这麼多双眼睛盯着已经浑身不自在,若现在坚持不走的话感觉更为诡异。

    秘书见程子言犹自犹疑不定,一把接过他手中的餐盒塑胶袋寄放在柜台,吩咐好后又跩着程子言快步走向电梯,边低声道:「你真不懂人情世故。」

    程子言认出了他的声音,「荣秘书?」

    荣秘书有些惊讶,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事的时候,赶紧拉着程子言一同进入电梯。那傻小子本要直接站在董事长前面,他啐了一声,眼明手快将人拉到电梯后头的角落站着。

    电梯很宽敞,人不多,空间裡却瀰漫着诡譎压抑的气氛,楼层灯一格一格向右跳,最后在最高楼层停下。随扈鱼贯而出,立於电梯门两旁迎男人出电梯,程子言跟在荣秘书身旁,竟也有一种被列队保护的错觉。

    出了电梯,印入眼帘的是宽广洁净、极富设计感的纯白办公室,以特殊的角度置放了j桌办公区,为亮白的空间点缀了j朵浅蓝。优雅的间接照明打在光滑的大理石白玉上,闪闪发亮,雍容大气。从九十度的两边大玻璃窗看出去,是高耸的绝美都景,让程子言再一次意识到这裡是七十七楼。

    叁名正在办公的高阶秘书见董事长回来了,赶紧起身行礼。只在戏剧中瞧见的光景在眼前真实上演,着实让程子言懵了。

    这不是他能理解的世界。

    随扈们到这一层便止住脚步,连最贴身的荣秘书也不再跟着,稟告过后就进入本层的专属办公室。一名漂亮的外国籍nv秘书前来与男人问话,程子言听不懂,只能大概猜测是在问是否需要茶水。男人一个摆手,她就安静地退了下去。

    程子言紧张到心臟有点绞痛,紧紧跟在男人身后,但又不敢太靠近,脚底板有些chou筋。

    扇形办公室的圆弧处还有一台嵌壁的银灰se电梯,男人踱到门前,从反s中瞧见程子言拘谨不安的神se。

    「你很紧张。」

    程子言闻言抬头,瞧着男人挺拔的背影。这背影像极了张震霖,带给他的却是浑身颤慄。

    「我……」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但是……这地方却是那个孩子最孰悉的。」

    程子言知道男人口中的孩子是谁。从一进到公司开始,他就察觉到自己与周遭环境极为格格不入。甚至他们连语言都不通。

    电梯门打开了,男人走了进去,见程子言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微笑招手,「进来。」

    说真的,与其这样友善,程子言还比较希望男人更坦然一点。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眼角笑着、瞳孔裡却不见一丝雀意的人。战战兢兢地走进去,这次他学乖了,默默站到电梯的角落窝着。电梯裡头安装了一台虹膜锁,男人注视对焦,确认身分后电梯门才自动关上,来到七十九楼。

    这层董事长办公室,一眼望去保守估计也有五十坪。纯白简约的设计,再搭上j处纯黑。远处的一张长桌、一张办公椅,就足以让人心生疏远之意,即便有一区精緻舒适的沙发区、两盆增添绿意的造景树,仍无法平衡揪心的压迫感。

    男人领着程子言来到沙发边,「坐吧。」

    「啊……不……」

    一个淡淡的瞥眼,道不出情绪,程子言心裡一惊,乖乖坐下。男人坐上主位,两臂置在沙发扶手上,看似恣意实则气势十足。一身黑se的西装融入纯黑的沙发裡,身躯恍若又宽了一层,给人绞心的窒息感。

    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了。

    空气不仅凝结了,还像千年冰层般透着寒意。

    「我是agss。」男人的带着口音,英文却流利优美。知道程子言还是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他又道:「你得称我祁董。」

    程子言一下没听清楚,「祁……?」

    男人不打算多做解释,程子言一脸迷惘的模样让他心裡的某件事已有了底。手指轻点着沙发扶手,苍眸裡波光流转,忽然扬起深沉难辨的浅笑,「竟然是你,老实说我有点惊讶。」

    从一遇到男人,程子言就j乎听不懂他在说什麼。连现在说的是,竟然也摸不着头绪。只能像傻蛋一样抿着唇。

    「我还以为会是那个黑麒宇呢。」

    「……什麼?」一听到这孰悉的名字自陌生人口中吐出,程子言更慌张了。有一种被抓住尾巴的感觉,好像对方什麼都知道。

    男人凝眼望向窗外,绚烂的都景却映不进他黑洞般的深邃瞳孔。

    「看黑麒宇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日后必成大器。我喜欢这样的人,所以没有意见。我的孩子为了他而去读文泉高中,我也让了。」

    回想照p上那透着珍珠光泽的绝美眼眸,即使事隔j年,还是被那样的气质所吸引。男人掩眸回味p刻,再睁开眼时,透出的却是锐利绞人的光。「j年前……我还以为如今与我对坐而视的人,会是他。」

    「……」x口闷闷的,用力吸一口气,挤入肺裡的却是彻骨的冷寒。

    男人冷冽的唇轻啟,「真是令我失望。」

    淡淡的声音低沉悠远,却似利针一g刺进心臟。有一瞬间,程子言以为自己要断气了。

    为什麼?为什麼会失望?

    因为自己不是黑麒宇?

    「我原本不打算l费时间在你身上。」男人搓着两指,「说吧,你想要多少?」

    冰寒之气从头顶灌了下来,凝结全身。程子言怔怔地看着男人离开座位,从办公桌chou屉拿了一叠支票出来,又回到座位上。再怎麼单纯此刻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但程子言不愿相信,只得紧紧捏着手指,眼神闪烁,「那个餐盒……是我要请张震霖吃的。你不用给我钱……」

    男人勾起嘴角,「其实你也不笨。」

    「……」

    男人的轻轻一笑y寒刺骨,精明的眼洞穿了程子言的逃避与挣扎。刷刷刷在支票上写了一行,然后甩到圆桌上。

    「去找我的秘书领钱,然后从我的眼前消失。」

    命令的口气与张震霖如出一辙,以往能带来安全感的强y语调,却让程子言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瞪着那一长串数字。

    这个男人知道他的弱点,一击必中。而且视别人的尊严为无物。

    牙齿咬地喀喀作响,「……我不收。」

    男人听了,撕毁支票,再写一张。「不要因为我的孩子让你过了j天好日子,就忘了你自己的身分。」写完,又甩到桌上。

    支票上的数字让程子言脑袋一阵晕眩。

    这些钱……够他家过上好j辈子的好日子。

    他从小饿怕了,因为家境贫穷的关係,也看尽人间冷暖。他永远都记得,旁边的人是用什麼眼神瞧浑身脏污的父亲。他很生气,但他能做的事仅是像愤怒的猫,拱起身威吓别人。

    ……除此之外,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不像张震霖那般聪颖,也没有姣好的外貌。没头脑没脸蛋,努力也常常因为无人指点而方向错误。他知道,比起其他的孩子他落后了多少。有些时候他甚至会觉得,所谓的努力,只是有钱人对穷人的谎言。

    家境好的孩子,相较之下有更好的生活品质以及教育品质。一对接受高等教育或拥有健全知识的知x父母,还能在孩子接受制式教育之虞辅助孩子学习。这也是为何会有「名门迷思」的原因之一,在那缺乏文化涵养的年代,名门而后的孩子素质总是比一般的孩子要高。

    只是现今社会不同往昔,在经济快速发展的五、六十年代,造就了许多十年致富的富一代,因为早年生活贫困缺乏教育,智慧与身价的不对等,教育失常,造成了挥霍富二代的社会现象。

    看着那群仗势欺人的少爷们,程子言真的觉得很不公平。上了大学后在学校和工作场合所遇到的种种,更让他心裡开始失衡。

    但是张震霖的陪伴却把他的负面想法全压下去了。过得太舒适,就忘了自己是谁。

    「这些钱够了吧。」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的确,就一般人家而言,这些不仅够了,还好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