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汐轻轻嗤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情,没想到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说,我用得着担心他们吗?”
用得着吗?
陈观水在心里也问了一句。
肯定是用不着的---林羽汐根本就不用管第三层上面那些筑基修士和炼气修士的死活。作为一个上门的领袖,她只需要把元婴真君和那些已经结成一品金丹的种子紧紧握在手里。剩下的所有人,包括自己这个内门的掌门、也包括那些自认为自己很有天赋事实上也确实很有天赋很有可能成为一品金丹的筑基大圆满的弟子,也包括了组成了日后这个门派最多组成部分的那些金丹真人,全部都只是她这个元神真人天平上可以轻易舍弃的砝码。
用得着可惜吗?
根本就不会被可惜---就算是第三层云城的人全部死绝了,一百年后照样会是毁灭前一样的繁荣。总是会有新一代人出生,会有新一代的拥有灵根的凡人被筛选出来,然后一步步就把那个毁掉的蚁巢重新建立起来。
但陈观水依然坐的很直,很坚决也很诚恳的说道:“祖师,你找我来,是要传承道统的。”
剩下的没有说出口的话,陈观水认为林羽汐肯定明白。如果她这个宗门最大的依靠都把冷血和淡漠如此直接的展示在所有白云观弟子的面前,而不是用一些精心设计的幕布遮掩起来,那么最后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在很快的时间之后,宗门里面就失去维持一个最基本秩序的可能,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可能安定心下来修炼,也不再会对宗门奉献忠心。最后,白云观只会是又一次成为林羽汐这位元神真人的游戏场,那些可怜的人变成金丝笼子里的灵雀,用尽歌喉,换来的只是被随意赏赐给某一只猫咪做食物。
这样的白云观,就是一个魔门。
陈观水还不想把自己以后一百年里的所有时间都扔进一个根本看不见任何希望、感觉不到任何信任的黑洞。用尽一切的精力去和那些怀着无穷数种奇异目的潜入宗门的敌人战斗,每一天都要杀死数百上千人,每一天都要像是赌徒一样的靠着掷筛子来判断数字,每一天都在台风巨浪之中想象着自己的本心不让它被外面的尘埃沾染、不被自己的欲望点燃、不被那一种种奇异的扭曲变异而冲击撞碎。
光是看看儒门总结的经典上面记录的那些被判定为魔门的修真宗门,内部演绎的种种,陈观水就可以咬着牙齿去颤抖了。修行鬼道的宗门,规定了门派内部杀戮的合法,也允许了每年最多死上四分之一弟子的残酷。死去的弟子,全部被祭炼成了胜利者手里的法器,或者是那些迷失一切只剩下冰寒幽能的厉鬼。修行阴阳和合道的宗门,放任了宗门内部的戒律,也放任了对道德和人性的拘束,最后出来的就是一个一个的地狱。修行战争、杀伐、复仇、阴暗、痛苦等等倾向浑浊道路的宗门,也用一种肆意血腥来营造那一种正好适合道路的氛围,却是用了无数无辜者的血。
然后陈阿落就抱着那只小刺猬走了过来,狠狠的在陈观水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啊,就是心思多。我那个妹妹真没说错,本来没有的事情,都能被你想坏掉了。”
陈阿落的语气是老气,但一个只有五岁大小的小女孩站直了也只有自己蹲坐着那么高,还伸出一只脂玉嫩藕一样小手,借着拍肩膀的机会在自己的脸上拧了一把。陈观水虽然心里在皱眉头,表面上却只能默默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