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泽镇的历史,远比剑川城久远。
早在划开剑川的煌煌剑光降临之前,甚至早在秦、楚、齐三大国发展壮大,开始三足鼎立之前,临泽镇就存在了。
久远以前,划分中原南北的大江,并没有一条宏伟如剑川的支流,直指云屏山脚下。西秦最重要的济水河,在燕国南端折向南方之后,也不是直接汇入大江,而是注入山岚古泽之中。
而山岚古泽之水,也是通过南方的无数细小水道,一点一滴的汇成大江,根本不存在大型航道。
可以说,在数百年前的那个时代,西秦与南楚,是并不交壤的两个国家。许多物资的运输,甚至要从东齐进行中转。
当年的东齐,占据如此地利之便,自然大收商税,一跃成为中原第一强国。
高额的过路税,逼迫西秦与南楚商队不得不另辟蹊径,在山岚古泽中,开辟出一条险峻的茶马古道。
于是在山岚古泽边缘,多了一座小镇——临泽镇。
数百年前的临泽镇无比繁华,虽然没有城墙,却不逊于中原列国的贸易大城。但随着剑川的出现,滔滔江水让车马难渡,而济水与大江直接相连,水运更是方便。
剑川城的建立,更具有临泽镇拍马难及的地理优势和政治优势——三大剑门的直接管辖,比起商人间的相互自治,安全太多了。
临泽镇顺理成章的衰落了。
昔日络绎不绝的马帮不见了踪影,甚至许多数百年的老户,也迁居到剑川城中,享受更加富裕的日子。
现在的临泽镇,完全是古泽之畔,一处安静祥和的所在。
古镇中的居民,借助大泽水利之便,在小镇以东,开辟出宽广的水田,加之没有官府管辖征税,也算安居乐业。
迟云观则坐落在临泽镇西端,最接近山岚古泽之处。
它的年代也非常久远,据说是数百年前的游方道士建立,具体细节已不可考。
当然,这种说法,也只能瞒过普通人。在有见识的修行者眼中,一望便知它与云宗有关——大门上明晃晃的雕刻着简化版的《天龙云篆》。
这枚云篆当然没有云宗外院那等玄奇,仿佛蕴含一丝大道痕迹在其中,能从中参悟神通道法,却是云宗数千年来的标志。
道观中供奉的也不是天庭大帝,而是同样供奉一枚天龙云篆,与大门相比,仅是雕刻更加精美,用料更加考究罢了。
对百姓的说法是:临泽镇就在古泽之畔,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若没有龙神庇护,何来风调雨顺?
说是这么说,但迟云观从来也不欢迎香客,倒是余清越入主之后,常常给百姓看病开药,才有了许多声望。
而且在古镇南方一座小山丘上,就有一座古老的山神庙,曾经住着几个神棍道士。也是自从余清越到此,他们就再也混不下去,没几年就卷铺盖走人。那座小庙也就荒废了。
迟云观的后院之中,燕漓正在悠闲的喝早茶。
余清越身死虽是事实,但转修鬼道,对这位老前辈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悲伤大可不必。燕漓就算需要余清越的葬礼来布局,也大可不必去挤那几滴眼泪,搏个奥斯卡金奖。
修道人,本就该看淡生死,转而从生死中体悟道的真意。
“归云。”燕漓一边喝茶一边开口道,“你说说看,谁会第一个登门?”
归云认真的低头思索,把余清越关系亲近的人都想了一遍。他觉得,扁鹊阁关系最紧密,但薛长生不是个重情义的人;韩铁衣和余清越最亲近,但他们数十年来都装作不认识,几乎瞒过剑川所有人,现在更没有必要自行拆穿;三大剑门都和余清越有交情,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他们先到……
归云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出来。
“呵呵呵……第一个登门的,一定是风火锻的大当家。”燕漓断言道,“大当家古道热肠,性子又急,听到消息根本什么都不会想,第一时间就会赶来。”
归云点点头,表示同意。
“扁鹊阁会是第二个。”
“薛长生有这么好心?”归云讶道。
“哈哈,薛长生不是好心,而是精明。”燕漓笑道,“剑川最讲侠义,余老前辈身为扁鹊阁前任阁主,薛长生若不第一时间赶到,剑川群侠会如何看待他?何况扁鹊阁的地位,不只是医术精湛,更有赖于余老前辈的炼丹术。薛长生不擅长此道,若再德行有失,则扁鹊阁不复昔日风光矣。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要如何向云雀门交代?”
归云恍然的点点头,虽然不大明白,但可以把燕漓的每句话都记住。他又开口问道:“三大剑门的人会什么时候来?”
“不到出殡日,他们都不会来。”燕漓道,“三大剑门与余老前辈的交情只是泛泛,至少明面上如此。何况,各方有心人,都需要几天的时间做试探。除了自己人,近日登门的,都是各方马前卒。”
“师兄打算如何应对?”归云问道。经过一天的时间,他终于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先下意识的称呼“宗主”了。
“不应对。”燕漓笑答道,“随他们表演。”
归云眨眨眼睛,用眼神表示他完全不懂。
“这一局,我们便立足此地,从这些云里雾里的表演中,漫看远方山景。”
——……——
段氏父子果然第一波赶到。
段黑虎带着段炎,一路飞奔到迟云观后院,见到布置完毕的灵堂,犹自不可置信的问道:“燕大师,余老前辈他……他当真已经……”
“老前辈羽化了。”燕漓答道。
这一语,让黑铁塔般的段大当家虎目含泪,洪钟般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沉声问道:“他……他老人家,是怎样去的……”
“十四那夜,有邪修在古泽中残杀一座山村百余口人命。老前辈愤而出手,一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