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云宗真传,是世间最擅长隐藏气息的法门。
就好似一条神龙,翱翔九天,呼风唤雨,明明从万千生灵的头顶飞过,可碌碌众生,就是视而不见。
燕漓从头到尾都悠然坐在马车中,法台上的巫赤炎,竟然完全没发觉他的存在。
巫赤炎凭借阵法,与归云斗法数十回合,终于抓到一个空档,拈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的在碧火烛台上点燃,正要释放法术,给那可恶的狗儿一个狠的。
就在这一瞬间,燕漓动了。
他轻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扣在中指与拇指之间,随即运动天龙真气,力贯指尖,疾射而出。
“嗤——”
铜钱在空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目标直指——烛台。
烛台正是要害所在。
所有请神法台上,都有两座烛台,乃是蕴含天地少阳火气,以免为阴神趁虚而入,坏了法术,甚至反噬施法者。
鬼道的法台上,烛台虽然是诡异的碧火,效果却是相同,甚至更为重要。毕竟鬼道的役鬼术,接触阴气更多,也更容易反噬施法者。
巫赤炎与归云斗法,不但要依靠法台驱动阵法挪移,还要不断施展阴风鬼手发动攻击,抵挡归云的弦月弯刀。
这两种手段,都属于被动应敌,根本无法给归云造成伤害。巫赤炎这才抓住空档,激发符箓,打算一举毙敌。
他一面分神操控阵法,一面点燃符箓,还有一只手在以阴风鬼手压制归云的反击,三管齐下,整个人就如同绷紧的弦,再也榨不出丝毫潜力。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他眼看着一枚铜钱破空而至,却无法做出任何阻拦动作。
“噗……”
烛火应声而灭,妖云法阵登时大乱,巫赤炎顿遭反噬,两颊的血色花纹都泛起青色,仿佛全身气血正源源不绝的被厉鬼吸走。
而铜钱余势不歇,越过法台,正打在巫赤炎肩头的云门穴上。
云门穴属手肺太阴经,乃是全身生气运转的关键之一。
巫赤炎只觉得肩头似乎被闪电劈了一下,全身气血登时一滞,不但招行半式的阴风鬼手再也发不出去,更压制不住法阵的反噬之力,仰天喷出一口热血。
热血喷上半空,却没有落地,而是凭空消失。显然法阵中拘役的鬼神反噬越发厉害。
不仅如此,巫赤炎指端那张符箓,也在燃烧中自行激发,化作一团碧绿鬼火,沿着巫赤炎的手指,直向躯干烧去。
此时此刻,即使没有归云的进击,巫赤炎也九成九挨不过这场反噬,当场骨肉成灰、魂飞魄散。
真是要命的一文钱!
归云被困在阵法中许久,早已不耐,当然不会给邪修一丝机会。呼啸的弦月飞刀风驰电掣,一刀斩断巫赤炎的首级。
“断臂。”安坐车中的燕漓,说出开场以来仅有的两个字。
归云心领神会,一记飞刀,斩断了邪修尸体上正在燃烧的手臂。
手臂离体烧成灰烬,无头尸体则在法阵五鬼的反噬中,迅速干瘪下去,进而化作飞灰,只留下残破不堪的道袍。
灰飞烟灭。
曾经不可一世的南疆巫鬼道护教法王,昨夜血案的元凶之一,生平飞扬跋扈,掌控生死,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生灵的鲜血与怨气,就这样不存于天地。
归云在巫赤炎的灰烬前化为人形,面向燕漓道:“有劳师兄出手!其实……我也能打败他的。”
“呵呵……”燕漓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能。不过今夜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他身上。下次有机会,定让你战个痛快。检查一下,他身上都有什么东西,小心毒物。”
对方出身巫蛊最盛的南疆,燕漓丝毫不敢大意。但事实证明,巫赤炎一生也许太过顺当,毫无警戒之心,随身之物竟然没有半点禁制,通通装在一只粗陋的乾坤袋里。
乾坤袋是修道士常用的储物法器,内中空间远比看起来大。而空间的放大倍数,就决定了乾坤袋的品质。
比如道门修士最常用的乾坤袋,就由《七巧藏灵决》炼制,能把布袋的长宽高各自放大七倍。巴掌大小的布袋,空间却相当于地球上的旅行箱,确实方便之极。
这样的法器,归云望云都有一个,不算罕见。
但南疆巫族不擅长炼器,手中的东西就粗陋多了,这乾坤袋的容量仅仅相当于一个小学生的书包,惨不忍睹。可见其身家也非常有限。
燕漓并没有当场检查收获的打算,而是向归云道:“上车,速速离开。”
这里距离剑川城只有二十里,可说是在三大剑门的眼皮底下。巫赤炎的阵法破碎,阴气四散,很可能惊动各方高人,绝非久留之地。
归云跳上马车,把这辆纸马冥车催动到最高速度,比真正的奔马还快上两倍,转眼间离开乱葬岗的范围,消失在山岚古泽的茫茫迷雾中。
进入山岚古泽,被千年不散的云雾笼罩,再加上云宗传承自身的敛息隐蔽之能,任何人也难以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