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背着个担子,担子的两头各有一口瓮。
一个上面写着酒,一个上面写着醋。
瓮的口上都用着破破烂烂的竹篱遮挡,看上去,生意就不怎么好。
不过货郎好似压根没有被恶劣的天气和严峻的生活影响,一双眼睛里满是精光,看着谢旭消失的方向,轻声嘀咕:“元家竟然又出了个情种,以此为饵,说不定倒也能成事。”
“哼……说什么大话,这瓮里越发住不得了,你不也一点辙都没有,”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瓮里发出。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异族腔调。
“你也瞧见了,寺里被守的铁桶一般,他们就等着我们送上门呢。”
“你现在不也送上门了么?还买一送二。”
货郎轻轻哼了一声,没做声。
“林家里外藏着的高手不少,采买有专人负责,暗道也已经堵上,那几只鸟现在别说唤不出来,就算是唤出来了,你又能指挥的了么?”
苍老的声音里的戾气越来越重,语调越来越急,就像是啄木鸟在不停地用尖尖的鸟喙击打树身。
“真是悔不当初,阿恒也不知下落,老夫如今又成了这个模样,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复国的那一日。早都说你这个汉人的话听不得,偏偏阿玲像是着了魔。”
货郎的脸被斗笠遮住,也看不见神情,只是挑着担子晃晃悠悠地从小巷子拐了出来,慢吞吞地路过林家紧闭的大门,沿着横街大道一路下去了。
这在无人的街道上尤其显得突兀。
但大雪的夜里,即便有行人也急急忙忙地往家赶,那里还会有人有闲情逸致关心一个货郎。
……
淮阳王和林山回到宫中,未央宫中专门用来议事的宣室依旧充满着争论的声音。
丞相等人还在等他。
元明叹了口气,紧了紧肩膀,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进了殿。
随着小黄门的高声通报,宣室里安静了下来。
元明的眉毛微蹙,室内明显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丞相为首的官员,一派是以云大儒为首的幕府。
看来他们在他进来之前一直在争论。
元明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假作毫不知情,在上首坐下。
中黄门连忙奉上热茶。
元明慢悠悠地闻着茶香,想着许久没有喝到小王妃煮的茶了。
一想到小王妃,元明的脸色就变得异常柔和。
丞相见状,便对着一旁的长丞使了个眼色。
长丞上前一步,对着元明施了一礼:“臣有事要奏。”
“说,”元明收回思绪,微微抬了抬手,打算听听他们在争论什么。
“启禀淮阳王,正旦那日的议程已经全部列好,只是在宴会设置上,有些分歧。”
长丞边说边偷偷地窥看着淮阳王的脸色。
淮阳王的凤眼尾端微微上挑,一双眼睛狭长,什么情绪也看不出,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一声,也足以支撑长丞继续说下去。
有分歧的当然不是丞相府内部,而是丞相府和幕府之间。
丞相府打算依照旧例,在祭拜祖陵,四海朝贡之后举行百官宴。通常在百官的宴会上,都是让一些名伶、歌舞伎表演助兴,大家吃吃喝喝热闹一场,只要没有人违反朝堂和宴会上的礼仪,就算是完美的百官宴了。
但是幕府并不如此认为。
他们说,这一次的百官宴应当增设论经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