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晴“啊”地一声,睁开双眼,又惊又喜,叫道:“师父!你……你醒了!”
王重阳心中欣悦却只一闪即逝。无忧子传他的这个葫芦名叫“乾坤一炁壶”,乃是上古传下来的神器,小可烧丹化药,大可炼神固魄。慧真元神被李师师震出玄窍,他急中生智,将其收入葫芦,原想凭借此壶神力,足可固守其魄。然而眼下听她语音,气如游丝,受创极重,且不说如何附体重生,能保住不逸散湮灭,已是万幸了。
慧真道:“残灯枯油,亏得王真人相救。”顿了顿,道:“王真人,若贫尼猜得没错,此处应是东海归墟,八纮九野之水,最终全都汇入这无底之洞中。”
王重阳一凛,他虽久居蓬莱,对“归墟”二字却如雷贯耳。自幼便曾听族人说过,东海上有一个无底深渊,亿万年来,吸纳了五湖四海之水,海面却始终无减无增。相传彼处原是太古时囚禁金族少昊的所在,少昊登位白帝后,戏称之为“少昊之国”。那时的“归墟”还并非无底海涡,中央立着一座高山,石堡耸立。后来共工撞断天柱山,也震动了大荒八极,位处“八极”之一的归墟也因此崩山倾海,变成了大洋中的无底之谷。
又有人说,“归墟”原本就是天柱山的所在,被上古共工撞断后,碎成了五色悬山,漂悬海上,而下方则形成了深不见底的海涡。女娲采此五石补天,又将混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封于五座残山之下,移镇五方。倘若真是如此,他出身蓬莱,此番也算是阴差阳错,回到“故乡”了。
慧真道:“归墟是众水所归之处,若与这海涡强行抗衡,不啻于孤身与天地相争。四海源源不竭,王真人的真气虽然雄浑绝顶,但终有穷尽之时……”
话音未落,四周涡墙猛地一鼓,鲸浪滔天,飓风狂卷,其势之猛,远胜于前。葫芦登时被掀得陀螺飞旋,素晴凌空甩飞,所幸王重阳应变极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借势挥臂,大喝着将她拉回怀中。
葫芦急旋未已,撞击在涡墙边缘,朝上抛弹起七丈来高,被涡旋引力所吸,又笔直地疾坠而下。素晴惊魂未定,紧紧地抱住王重阳的脖子,鼻息间尽是温暖好闻的男性气息,脸颊一阵烧烫,忙松开双手。
她的僧帽早已被飓风刮飞,秀发乱舞,忽东忽西,不时拂扫在王重阳的脸颊、眼睫,让他不由想起从前与王允真共骑狻猊,飞驰蓬莱的情景,心中又是一酸,定了定神,道:“师太说的极是,奈何晚辈资质鲁钝,修为太浅,舍此之外也找不出脱身之法了。”
慧真道:“王真人天资之高,世所罕见,何须如此妄自菲薄?人非菩萨,岂能敌得过天地伟力?但求随形借势,化为己用而已……”
听到“随形借势,化为己用”,王重阳心中一震,想起许宣所说的“阴阳指”奥义,陡有所悟。果然又听慧真说道:“空空色色,法无定法。王真人的指剑玄奥莫测,显然已深谙此道。归墟海涡固不可敌,但若想从中脱身,只要借势得当,倒也不无可能。”
王重阳肃然道:“但求师太指点。”
慧真道:“**常转,有无相生。归墟集四海之势,上有狂风,下有海涡,层层左旋,不可与之争锋。倒不如反其道,借其势,毕集全力,逆旋而下,或有一线生机。”
她的声音虽细如蚊吟,传入王重阳耳中却响如雷霆,幡然醒悟,心想:“女娲的‘先天神功’、青帝的‘阴阳指’、老子的‘道德经’、师太的佛法……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都有暗合相通之处,天下武学之道,可谓殊途同归。可叹我久居蓬莱,见识浅薄,不知修道之本在于修心。浑身纯阳炁,不如一颗智慧心。”
正自惊喜沉吟,忽听腹内又传来蛇圣女的厉笑声:“傻小子,莫听这老虔婆胡说八道!归墟集八纮九野之水,力势何止万钧,你傻乎乎地逆旋而下,可不成了以卵击石,粉身碎骨?”
慧真、素晴猛吃一惊,听闻王重阳解释,方知是蓬莱蛇族圣女的神识附着其身,更觉骇异。蛇圣女对往事深以为耻,不愿王重阳多提,他刚说了数句,便连声喝断,道:“臭小子,生死关头,你和她啰嗦什么?要想活命,唯有凭借纯阳之身,和你怀里这纯阴之体的小娘子双修两仪之炁,脚踏九宫星宿,气转先天八极,方能保住小命!
听她喋喋不休地念叨了几遍“阴阳双修”,素晴只道与男女之事相关,不由脸热如烧,又羞又恼,想要出言驳斥,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重阳不敢忤逆师命,只好苦笑着唯唯诺诺,所幸慧真并不着恼,道:“蓬莱神族,贫尼素有耳闻,今日有缘会见,荣幸之至。圣女所说的‘双修阴阳之炁’确是妙法,只是一则炁动则意动,小徒是出家人,修持尚浅,未见适合;二则本门虽是女尼,修的却是‘自阴生阳’的心法,正所谓‘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所炼的并非纯阴之炁,也难与王真人的纯阳真炁双修相生……”
蛇圣女冷笑道:“我还以为慈航静斋里有什么世外高人,原来不过如此。阴极生阳,阳极生阴,有何不能双修之理?既然这小尼姑道行太浅,还有什么可啰嗦的?王重阳,你快将她一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