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俞和那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的心思,猛然间重又腾起熊熊杀机的,正是司马文驰老先生带着一众家中食客们拼死据守箭塔碉楼,浴血苦战不退的惨烈情形。
赤胡战士顺着十几座机关云梯冲上了落雁口雄关城头,他们自然是先要将投掷滚木礌石、操持弩机和手持弓箭的大雍兵卒斩尽杀绝,这才能让后面的人安然无恙的爬上城墙,尤其是有精锐弓兵驻守的箭塔碉楼,更是全被眼冒血光的胡夷兵士团团围住。
也不知那些高台上的胡夷异士是施放了什么古怪的法术,只见冲到城墙上来的胡夷兵士们,好像根本不会畏惧死亡,也感觉不到**的伤痛,完全是以命搏命的厮杀着。就算是被落雁口守军刀斧手劈断了胳膊,他们犹能用牙齿咬住兵器与对手拼个同归于尽,只有被斩落了头颅,骨肉尽碎,鲜血流干,才能让一名胡夷兵士完全失去再战之力。
但凡一名赤胡兵士爬上了城墙,他总能拼掉数名大雍守军。两边军兵几番搏命拼杀之后,城墙上统共一十二座箭塔碉楼,如今只剩四座还未遭攻破。而其中被赤胡兵士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正是司马家高手们所处的这一座。
那位司马世家的当代家主,名镇西北大漠的铁骨豪侠司马文驰老先生,此时威风凛凛的站在箭塔碉楼之上。直面沙场,朔风呼啸,老先生满头银白须发乱舞,一身锦袍烈烈鼓风。在他脚下是成捆的铁簇长箭,还有数柄崭新的铁臂强弓。文驰老先生将苦苦熬炼数十年的一口内家真气灌注于双臂之上,一抬手便是连珠三箭激射而出,弦发雷音,箭如流星,皮甲藤盾形如无物,赤胡士兵中箭即死。
老当益壮的司马文驰臂力雄强,饶是八十石的铁臂强弓也经不得他开满弓三十次,每回弦断臂折,他就立马拾起另一柄强弓,不停手的放箭杀敌。在他身边,围绕着十几位精于射术的武林高手,有的随文驰老先生张弓射箭,有的手掷铁箭截挡飞矢,有的操持箭塔碉楼上的机弩。只这十几人的一轮箭雨洒出,便能杀得城墙下人仰马翻。
赤胡大军中的各队首领早就传下死令,要兵卒们不惜一切代价,先将司马家众人所在的箭楼攻陷,故而冲上城墙的赤胡兵士们一波又一波的朝这座箭塔碉楼扑来,箭楼下杀声震天。
守卫城墙的大雍军兵,根本挡不住这些舍生忘死的胡夷蛮子。还是贺二娘和老康掌柜带着一众司马家食客结成了守御的人圈,一次又一次的将赤胡兵士杀退。这些平日里高来高去的武林侠客们,论及杀伐之能,自然比寻常大雍兵士要强悍得多。可在这一片混乱的城墙上,他们施展不开轻功身法,只能站定原地与赤胡蛮子硬碰硬的力拼,而且不断有流矢来袭,再加上赤胡兵士们身受胡夷秘法加持,悍不畏死。此消彼长之下,一众能力敌十数人的武林高手,厮杀起来是处处制肘,满身艺业大打折扣。
常有司马家食客高手轻轻松松的将一名赤胡蛮子腰斩两截,可不知从何方飞来一支箭矢,让这位高手负伤受痛。翻手刚想拔箭再战,面前又是几位赤胡蛮子挥刀扑了过来,他手忙脚乱的一阵抵挡,可忽觉足踝处剧痛难当,低头去看,那只剩半截身子的蛮兵居然拖着一片肚肠爬了过来,一口将他的脚踝骨咬得皮开肉绽。等到食客高手将这蛮兵头颅踢碎,却听见耳边恶风不善,再想抬头举刀抵挡,已是来不及了。
斩死了冲过来的百多赤胡蛮子,这座箭塔碉楼附近的大雍守军只剩下寥寥数人还能站立,而司马家的食客高手也折损了几十人。箭塔上的文驰老先生亲眼目睹此等惨状,老人家怒火攻心,双目发红。这些阵亡的食客之中,有许多人都是在司马家大宅里住了十多年的老伙计,往日里与文驰老先生朝夕相处,亲如家人,此时一个个肝脑涂地横死当场,那真是教人看得肝肠寸断。
当俞和睁眼望去时,只见吟春院的秦念娘面色惨白,满头香汗淋漓,垫步抽身急退,看她肩头上血肉模糊,似乎遭什么沉重的兵器捶了一记,一条左胳膊已然抬不起来了。不远处的郑铁匠有心想救,可他面前有三个赤胡蛮子扑来,三把血淋淋的马刀舞得虎虎生风,竟无一招自保,全是玉石俱焚的狠手,逼得郑铁匠一时间根本抽不出身来。
那个打伤了秦念娘的粗壮蛮兵煞是凶悍,他胸口插着数根刺血签,右臂齐肘而断,血如泉涌,可这人居然单凭左手之力就挥起了一根粗大的生铁雷滚子,那冷森森的铁刺上犹自挂着细碎的血肉,此人一边纵声嘶吼,一边大步直朝秦念娘追去。
卖面老吴抽空抹了一刀过来,将这赤胡死士的腰腹劈开。可这蛮汉居然眉头也不皱,根本不理会流出的肝肠,蹬蹬两步上前,手里的生铁雷滚子一抡,朝秦念娘当头砸落。
六顺儿本来被几位街坊挡在身后,这时看到念娘有难,他抓起一根犹在燃烧的滚木,斜冲一步,拦在了这个赤胡蛮子面前。两条汉子都是身躯健硕如熊,滚木和雷滚子硬生生撞在一起,漫天火星乱飞。那赤胡兵士终究敌不过六顺儿横练的一身神力,掌中生铁雷滚子脱手飞出,而六顺儿手里的半截儿滚木也是四分五裂。
趁着对方手臂脱力,六顺儿引拳一招黑虎掏心,把那赤胡兵士打得七窍流血,胸骨粉碎。可这赤胡兵士脚下拼死力一蹬,整个身体朝六顺子压了过来,翻嘴皮亮出满口黄牙,把六顺儿的小臂啃得咯吱作响。
六顺儿痛彻心扉,甩手大呼。几个瘦小的赤胡兵卒冷不丁窜了过来,一杆投枪扎穿了那赤胡蛮汉的身子,深深的刺入了六顺儿的小腹,两柄马刀更是狠辣无情,先一柄将六顺儿的右大腿砍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后一柄擦过六顺儿的颈边,划破了皮肉,顿时一股血泉从六顺儿的左耳朵下面喷出,溅起来一尺多高。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