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目中带着叙不尽的柔情蜜意,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柔声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无论你要去多久,我都等你。”
他们心里充满了离别的痛苦,也充满了对未来幸福的憧憬。他们当然不会注意到别人。林下却有人一直在注意他们。
直到那少年昂首阔步,踏上征途。孙小红才叹了口气,悠悠道:“这少年若知道上官金虹的结局,只怕就不会离开他的情人了……”
一个人成名后又怎么样呢?
孙小红凝视着李寻欢,目中似也有泪。悄悄接着道:“他想和你一样有名,可是你……你是不是就比他快乐?我想……你若是他,一定就不会像他这么样做的。”
李寻欢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处,过了很久,才沉声道:“我若是他,也会这么样去做。”
孙小红愕然道:“你?……”
李寻欢道:“人活着,就要有理想、有目的,就要不顾一切去奋斗,
至于奋斗的结果是不是成功,是不是快乐,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嘴角带着微笑,眼中发着光,缓缓道:“有些人也许会认为这种人傻,但世上若没有这种人,这世界早就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
孙小红目中忽也充满了和那少女同样的柔情蜜意,她也和那少女一样,正为她的男人骄傲。
阿飞站在更远些,现在才慢慢地走了过来。
但孙小红还是紧紧拉着李寻欢的手,没有松开,她并不害羞,因为她觉得她的感情并没有羞于见人的地方。她简直恨不得将她的感情当着全世界的人表露出来。
阿飞突然道:“我想她一定不会来了。”
他们本是在这里等林诗音的。
林诗音和李寻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并不知道,正如上官金虹的遭遇,那少年也不知一样。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知道好。
现在只要知道,李寻欢突然爱上了这个孙小红就好。
听到“她”,想到林诗音,孙小红的手才不知不觉移开,但她立刻又握紧,握得更紧,道:“她跟我约好,一定会来。”
阿飞道:“她不会来!”
孙小红道:“为什么?”
阿飞道:“因为她自己也知道,她已不必来。”
这句话本是孙小红问他的,但他在回答的时候,眼睛却在凝视着李寻欢。
李寻欢也没有放开孙小红的手,以前他每次听别人说起林诗音,心里总会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歉疚和痛苦,那也正像是一把锁,将他整个人都锁住。
他总认为自己必将永远负担着这痛苦。但现在,他的痛苦却似已不如昔日强烈,是什么力量将他的锁解开的呢?
他和林诗音的情感是慢慢累积的,所以才会那么深。孙小红和他的情感虽较短暂,但却经过了患难、折磨,经过了出生人死的危险。
这种情感是不是更强烈?这时林诗音已离开他们很远了……
世上本就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无论谁都无能为力。这种事虽痛苦,但一个人若要活着,就得想法子将这种痛苦忘掉。他们都决心要好好地活下去!因为死也不是解决这种问题的好法子──死根本就不是解决任何事的法子。
长亭中又有人在饯别。
这次要去的是阿飞,他说他要到“海上”去看看,找找是不是真有长生的仙草,不死的神仙。
他说的当然不是真话,但李寻欢也并没有阻拦他。
因为他的身世始终是个谜。甚至在李寻欢面前,他也从来不愿提起,但每当李寻欢说起沈浪、熊猫儿、王怜花、朱七七,这些传奇人物的传奇故事时,他脸上总会现出一种很奇特的表情。
难道他和这些前辈名侠有某种很奇特微妙的关系?他这次要远游海外,为的就是要去寻访他们?
李寻欢并没有问。因为他认为一个人的身世并不重要──人既不是狗。也不是马,一定要“名种”的才好吗?一个人要成为怎么样的人,全都要看他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
朋友间的离别总少不了祝福,也免不了伤感,但他们的离别却只有祝福,没有伤感。因为他们确信彼此都会好好地活着,确信以后还有见面的日子。
尤其当阿飞看到李寻欢的手时。他觉得更放心了。
李寻欢的手还是和孙小红的紧紧握在一起。这双手握刀的时候太多,举杯的时候也太多了,刀太冷,酒杯也太冷,现在正应该让它享受温柔的滋味。
世上还有什么比情人的手更温柔的呢?
阿飞知道孙小红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这双手的,这双手上纵然还有剑痕,也一定会渐渐平复。
至于他自己,他当然也有过剑伤。
但他不愿再想。
“过去的。全都已过去……”
这句话看来仿佛很简单,其实真能做到的人并不多。
幸亏李寻欢和阿飞全都已做到了。
阿飞忽然道:“三年后,我一定会回来。”,他微笑着,瞧着他们的手,又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当然要请我喝酒。”
李寻欢道:“当然。只可惜三年未免太长了些。”
阿飞道:“我要喝的那种酒很特别,不知道你们肯不肯请?”
孙小红抢着道:“你要喝什么酒?”
阿飞道:“喜酒。”
是啊!无论是为谁守丧,三年也足够了。
孙小红的脸红了。
阿飞道:“我什么酒都喝过,就是没喝过喜酒。只希望你们莫要令我失望。”
孙小红的脸更红,垂下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瞧李寻欢。
李寻欢的神情很特别,“喜酒”这两个字,似乎令他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我什么酒都请人喝过,就是从未请人喝过喜酒,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阿飞当然不知道,李寻欢也不想要他回答。
李寻欢自己说了出来,道:“因为喜酒太贵了。”
阿飞怔了怔,道:“太贵?”
李寻欢笑了笑道:“因为一个男人若要请人喝喜酒,那就表示他一辈子都得慢慢地来付这笔账,只可惜我又偏偏不愿令朋友失望。”
孙小红“嘤咛”一声,投入他怀里。
阿飞也笑了。
他已有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样笑过。
这一笑,使他骤然觉得自己又年轻了起来,对自己又充满了勇气和信心,对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就连那凋零的木叶,在他眼中都变得充满了生机,因为他知道在那里面还有新的生命,不久就要有新芽茁长。
他从不知道“笑”竟有这么大的力量。
他不但佩服李寻欢,也很感激他。因为一个人能使自己永保笑音,固然已很不容易,若还能让别人笑,才真正伟大!
“画蛇添足”不但是多余的,而且愚蠢得可笑。
但世人大多烦恼,岂非就因为笑得太少?
笑,就像是香水,不但能令自己芬芳,也能令别人快乐。
你若能令别人笑一笑,纵然做做愚蠢的事又何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