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犹如奔涌不息的大江长河,层次嶙峋的林木化作黝黑的礁石,随着波涛起伏回响出沉闷的拍击,无形的空气中渐渐浮现出江海的轮廓,愈发激荡,带着某种古怪的韵律节奏,带着茫然悲戚的概叹,犹如远古时代先贤对于生死的苍茫颂言,周围的生灵只觉得周身脉络的血液仿佛瞬间活了过来,耳边轰鸣着流动的嘈杂,应和着这似虚似实的浪潮。
这片阴森的鬼魅黄泉,顷刻间掀起浩荡连绵的波涛,直接将四只体型堪比金刚、凶威更甚的异型巨兽淹没覆盖。
水流搅动出泊泊的轻响,如有灵性一般化作无数水刺,分别注入哥利亚外露的口、耳、鼻等连接脑部的缝隙中。发狂的凶兽即便挥舞巨锤,在空气中砸打出阵阵轰雷般的闷响,但只能从飘渺连绵的水流透过,而这清澈的水面拂过的地方,如同被泼了硫酸王水一般,角质的生化外皮一点点酥软惨白,最后“融”化消失。
不过这些怪物的结局如何凄惨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方才北面那一只哥利亚悲鸣倒下的刹那,它的胸膛忽然炸开,一道黑影飙射而出,如同锐细的绣花针穿透水泡一般,顷刻间浸透了进去。
那才是真正的杀招。
比起外围黄泉汹涌、江河澎湃的显赫威势,内部却截然不同,沉浸在一片静谧中。
明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繁星深夜,但这林间却恍如冬日中的清晨,弥散着茫茫的白雾,数十米大小的狭小林地,却显露出辽阔苍茫之势。仿佛两边的地域被无尽拉长,一眼望去,及至地平线的尽头,依然是雾霭松露、层林跌宕的云海林涛。
这正是东方阵法对于空间扭曲、幻象视觉、地势落差的精妙技巧,从最低级困人的鬼打墙到传说中广纳寰宇的两仪微尘大阵,都延绵着华夏古老的智慧哲学,讲究人力中有穷尽,御敌于天地之中,若无广博的破阵学识,除非拥有破天开地的蛮力,不然只能活活困死其中。
此刻,那位神秘的入侵者显然不通东方的哲学,更没有通天彻地的法力,不过……
他能以牺牲四名哥利亚为代价侵入其中,这样代表着,从某种意义而言,它的力量更甚那几只巨兽的总和。
从入阵开始,他就一直静静站在林地的边缘,不曾动过分毫,似是眺望迷惑于这片云海奇观,不过很快,空气中稀薄的白雾一点点汇聚起来,一股股清淡的烟雾化作滚滚的长龙,拂过林叶树梢,绕过草坪花地,最后笼罩在他的周身,将其团团裹了起来。凝实如云的白气汇聚,几乎化作一颗奇异的云卵,一吞一吐之间,又如同蠕动的胃袋,消化着其中的食物。
而另一边,稀薄的白雾中忽然显出一道飘渺的人影,罗宇默然浮在空中观望,眉头紧皱,他原本以为一进来双方就会爆发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却没想到依旧是这种暗流涌动的诡异对决。
“这白雾……?”罗宇忽然望了望右边,浮现惊疑之色。
一缕缕惨白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人的方位飘然过来,经过罗宇时又立刻如溪流如海一般,融入他身上缠绕的浅灰色帷幕。这种蚕茧般的云罩,原本只是天蚕魔功中假死冬眠的保命本能,却也正是他隐没一边的依仗。
昨夜群鸦风暴汇聚了方圆百里数万死者的怨气邪灵,不止将他的天蚕魔功直接推到了创始人所达到的实际最高境界——七周天,更是让他通过“吐气为丝作茧自缚”,将剩下无法消化的庞大邪力化作一道蚕丝云茧。平日隐入体内血肉中,心念一动则可化作实质的丝茧,抛去宛若金刚的防御,对罗宇最大的用处却是摒去声息,如同传说中的护体真气一般,隔离外来能量的侵染。这样一来,即便血腥玛丽的血液感应再强,也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无论是外围的滔天黄泉,还是阵内的云海雾霭,本质都是阴气牵引所化,与罗宇所凝结的“魔茧”通本同源,所以比起他人声势浩大的蛮横入侵,罗宇几乎与河流融为一体,悄寂无声潜进,未激起一分一毫的动静。
罗宇想了想,取出一片树叶,悄悄掷在空中,这片嫩绿的树叶缓缓飘荡,歪斜着擦过一缕袭来的雾气,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萎缩,最后浸染出一种石灰般的惨白色彩,化为粉末消散不见。
“若是融汇了这种邪气,我的护体丝茧是否也能拥有这份侵蚀生机的能力?”罗宇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却有有些迟疑。
“不过就算成功了,丝茧气罩就不再是纯粹的真气性质,驳杂不纯之后,日后难以进步不说,而且这样一来,不就没法收入体内了么?”
就在他犹豫之时,忽然愣了下,鼻子猛一嗅,心中诧异:“这是汽油,还是……血腥味?”
他立刻转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