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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妖孽-第75部分(1/2)

    “轰!”金鼎神僧的一双大袖鼓胀如球与圣严法杖迎空激撞,登时碎成片片飞絮如蝶狂舞。

    他的身形亦被这雄浑无铸的杖风扫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凝念祭起佛钵罩向玉鼎大师的元神。

    玉鼎大师击退金鼎神僧毫不凝滞,轻舒猿臂抓住金城公主的肩头低喝道:“走!”

    “呜——”一蓬金风鼓荡,元神催动圣严法杖御空电掣,化作流光倏然飞遁。

    佛钵神光大放轰在空处,金鼎神僧踉踉跄跄在空中凝住身形,望着玉鼎大师遁走的方向眼中掠过一抹狰狞的寒光,丹田提气欲要追赶,不料胸口经脉淤塞“哇”的又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他的身躯摇了摇落在地上,不甘地收回目光,移转到了玉鼎大师的肉身上,长长吐出口浓稠的深红色血气,嗓音微微沙哑道:“我佛慈悲……”灵识一收,放弃了对玉鼎大师元神的追索。

    远在十数里外的玉鼎大师立生感应,稍稍放缓身速,喘息道:“他没有追来……”

    “大师!”金城公主叫道,同一天内她亲眼目睹两位佛门高僧神尼遭受暗算,又不约而同地选择祭出元神玉石俱焚。

    宁为玉碎,不留瓦全。

    只此一念,为善则善莫大焉;作恶则罪恶滔天。

    她一直在提防金鼎神僧会突施杀手暗算玉鼎大师。可是对方的出手实在太快,挑选的时机更是令人无从想到,连玉鼎大师都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会儿,贫僧有话交代你。”玉鼎大师笑了笑,黑夜中的江都城飞快地去远,脚下是一片片在风中如波浪般起伏的农田。

    又飞出了百多里,玉鼎大师皱眉低哼了声,叹道:“只能到这儿了……他应该搜索不到。”元神飘落在了半人多高的麦田里,全靠圣严法杖的支撑才没有跌倒。

    金城公主双足落地,立刻探掌抵住玉鼎大师的胸口,真气源源不绝输入他的体内。

    玉鼎大师精神稍振盘腿坐在麦田中,涩声道:“佛门出此妖孽,贫僧愧对世人!”

    金城公主按奈悲愤,说道:“大师不必自责,早晚一日他会恶贯满盈!”

    玉鼎大师元神一阵抖动,居然又亮了不少,正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他沉默须臾,说道:“贫僧一去,慈恩寺再无能令金鼎师兄忌惮之人,这方丈之位也逃不过他的掌握。姑娘,你我也算有缘,贫僧……要求你一件事。”

    金城公主感受到玉鼎大师的生机越来越微弱,心中一酸咬牙道:“大师请说!”

    “带着我手中的这柄圣严法杖去见宁老施主,求他替我佛门清除败类,另选贤德中兴敝寺……”玉鼎大师苦笑道:“自从天竺回来后,金鼎师兄的修为突飞猛进,几可与空鼎师兄比肩。当今天下勉强能制得住他的……也只有宁老施主了。”

    金城公主毫不犹豫地颔首道:“我会的!”

    玉鼎大师欣然一笑,将圣严法杖珍而重之地递交到金城公主的手中,双手踞地躬身拜谢道:“有劳姑娘!”

    金城公主跪倒还礼,只恨自己即救不了娘亲,也救不了玉鼎大师,更无力杀死金鼎神僧为逝者报仇。

    但她还是坚定地回答道:“请大师放心,杨妃有生之年必杀金鼎以祭你在天之灵!”

    “阿弥陀佛……”玉鼎大师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面向西方低低吟诵道:“舍得一身臭皮囊,方见本心是真如……”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不可闻似是睡着了。

    “唿——”一阵夜风从田野里吹过,元神晃了晃如白云出岫际,渐渐融没在了寂寥的黑夜里。

    金城公主的娇躯颤了颤,望着身前那片空空如也的麦地,玉颊上不知不觉滚落两颗晶莹的珠泪。

    父亲去了,母亲去了,如今玉鼎大师亦往生极乐驾鹤西归,广袤无垠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对着一天冷月满地清辉,不知未来在何方?

    她缓缓俯下身,对着玉鼎大师刚才坐过的地方,深深地叩首,身边是那柄沉默无语陪伴着自己的圣严法杖。

    忽听深沉的夜空中雷声隆隆,一道道闪电撕裂天幕劈斩在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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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风了,又是一场大雷雨将至。

    正文 第260章 以牙还牙(上)

    浓重如铅的乌云不断攒聚,越堆越厚狰狞地压向大地。刺眼的闪电闪耀着雪亮的光芒从云后绽露出锋利的獠牙,一记记一声声劈击在大地上。

    狂风呼啸卷起滚滚尘土,瘦西湖畔的柳树在惊恐地摇摆,湖水哗哗波荡,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驻扎在江都城内外的十几万禁军骁果和他们的眷属们已经在今早离去,繁华的都城像是被抽空了一大半的精气神,病恹恹地在电闪雷鸣中无力的呻吟。

    曾经歌舞升平盛极一时的江都行宫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年老的太监和宫女,还有一地未干的帝王血迹与狼籍。

    杨广的遗体被草草安葬在了西苑的流珠堂中,旁边还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坟头,无碑无名,底下长眠的是一位曾经叱咤正魔两道的佛门神尼。

    傍晚时分,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坟前烧纸散发出的微弱而瑟缩的昏光。

    金城公主跪在父母的墓前,默默地将一张张烧纸送入摇曳不定的焰苗里,看着它们渐渐地变黑,然后化为灰烬。

    她此刻的心,正也如这火中的烧纸,不觉得痛,不觉得悲,只是一片灰。

    浓烈的黑烟薰红了她的双眼,眸中未见一滴泪。

    她不想哭,因为哭是一种最无用最软弱的回应。

    她只想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净这苍茫大地,无尽暮色。

    忽然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就随随便便地在杨广和绝金师太的墓前蹲下身,手里拿着壶酒冲着墓碑道:“酒瘾犯了,我来陪你喝两杯——这可是江都最有名的‘玉壶春’,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今天便宜你了。”

    金城公主的娇躯微微一颤,继续将一张张烧纸投入火中,没有说话。

    那家伙先在杨广的墓碑上浇了半壶酒,然后便对着壶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问道:“酒不错吧,是不是后悔没带两坛走?”

    他丢了空荡荡的铜壶,带着些许酒气伸手拍拍杨广的墓碑,叹了口气道:“真不懂你为啥非要认我做儿子,做朋友不是更好吗?折腾了大半辈子,这下消停了。听说你走得时候挺牛的,像个皇帝,没给杨家祖宗丢脸……”

    “这回去了那边,皇帝怕是做不成了,也就别再摆谱啦。好好混,将来转世投胎弄个好出身,说不定咱们还有相见的机会。”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既不像悼词也不像祭文,金城公主的心却蓦然酸楚,手指差点被火苗烫到。

    这时候他又转向了绝金师太的小坟头,从袖口里掏出一包江都松鹤楼自产的蜜枣糕,放在了她的坟前道:“送你的——放心,这回咱不收钱。”

    他打开纸包,接着道:“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干妈,可这辈子我就没沾过你啥光。所以你也别抱怨我这当干儿子从没孝敬过,咱俩扯平了。不过你也够笨的,居然会被自己的师兄给暗算了。你瞧你干儿子多聪明?从来都是望风而逃,不给老贼秃算计我的机会。算了,你要是跟我一样,这世道就更没谱儿了,也不会有人当尼姑啦。”

    他把蜜枣糕一点儿一点儿的掰开洒在坟头,滔滔不绝道:“我请你吃点心,你可得在下面保佑我没病没灾四季发财。将来等我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便带着老婆孩子再来看你,那时候,就会有人围着你叫你奶奶啦,高不高兴啊?……”

    这时候所有的烧纸都化为了灰烬,火焰渐渐熄灭。风一吹,余烬飞上了天,向无数忽明忽暗的星辰在黑暗里闪烁。

    金城公主怔怔望着父母的坟头,朱唇轻启道:“你都说完了么?”

    “差不多了吧,”刁小四站在金城公主身边,想了想又道:“本来还想唱首歌的,怕把他们吵醒出来找我麻烦,等下回有机会吧。”

    金城公主缓缓站起身,不看他,说道:“那你可以滚了。”

    “滚?”刁小四怔了怔,然后上上下下非常认真无比仔细地端详了遍金城公主,以确定她是不是因为伤心过度以至于大脑崩溃需要系统重启。

    “你以为我会很感激,会痛哭流涕扑进你的怀里寻找安慰,然后恳求你出手帮忙?”金城公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他,冷冷一笑道:“我不需要你,滚!”

    刁小四愕然望着金城公主,伸出手摸向她的额头。

    “啪!”金城公主重重打开他的手,冷脸道:“想玩英雄救美,你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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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哈巴!”刁小四吃疼叫道:“老子不过想知道你脑子是不是烧糊涂了?”

    金城公主苍白的俏脸上浮起一抹讥嘲,道:“让你失望了吧?滚!”

    刁小四怒道:“小娘皮你疯了,我就不滚!”

    按照他所知的常识,接下来金城公主就应该狠狠跺脚道:“好,你不滚我滚!”而后作出转身要走的样子,等着自己从后头一把抱住她,用炽热而有力的胸膛温暖那颗冰冷而受伤的心。

    孰料有时候常识真的很害人,他的眼前一花,就见金城公主的袖口里一束鹊桥仙霓****而出,将自己捆了个结结实实,不由得大惊失色道:“小娘皮,你干嘛?”

    金城公主不答,手臂轻振“呜”的声将刁小四吊到了流珠堂前的银杏树上,再将手中的鹊桥仙霓缠绕在树干上。

    刁小四惊怒交集,叫道:“快放老子下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金城公主恍若未闻,转过身去凝视着杨广与绝金师太的坟冢出神。

    “轰隆隆……”一道雷声如同战车般从刁小四的头顶滚滚碾压而过,树叶飘零狂风乱舞,吹卷起一地的灰烬。

    刁小四的身子在空中来回晃悠,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面色发白道:“小……姐,你晓不晓得打雷的时候待在树底下是很危险的?别怪老子言之不预,我……吊得这么高,咱爹咱妈都在咱的脚下,那是大大的不孝,会遭天打雷劈的——”

    话音未落,夜空中一束厉电“喀喇喇”劈落下来,正击中银杏树。

    一阵电光噼啪爆闪,刁小四大声惨叫浑身黑烟滚滚,从树上掉落下来。

    他瞠目结舌仰望天空惊疑道:“龟儿子的,咋这么灵?!”

    “嗖!”金城公主收起鹊桥仙霓,瞧也不瞧冒着黑烟的刁小四,转身进了流珠堂。

    刁小四躺在地上,只剩下满口牙还是白的,全身灼痛酸麻,感觉自己像只刚从炉窑里叉出来的烤鸭,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看看你,热得直冒烟。”这时候长孙无忌不知打哪儿溜达了出来,幸灾乐祸地蹲下身给刁小四哗哗扇凉风。

    “砰!”刁小四一脚扫在这家伙高高撅起有如日不落的屁股上,火冒三丈道:“你眼瞅着老子被吊起来,也不帮把手!”

    长孙无忌很无辜地辩解道:“怎么帮,她身上可还有一根鹊桥仙霓。”

    刁小四余怒未消,揪住长孙无忌胸前的衣襟道:“你不是自称京师第一美男,一夜插遍长安花吗?说说看,这小娘皮为啥莫名其妙冲老子发那么大的火?”

    长孙无忌慢条斯理摇晃折扇道:“你这猪头,连这都不明白,其实原因很简单——”

    刁小四眼巴巴地瞪着他等着下文,奇怪的是下文久久不来。

    只见长孙无忌潇洒地合起折扇,直戳刁小四额头道:“如果我直接说出答案,怕你印象不深回头就忘。你就躺在这儿慢慢想,这样想出的答案才会记牢一辈子。”

    “滚!”刁小四七窍喷烟,拧紧长孙无忌的衣襟威胁道:“信不信回头让我老婆给你老婆穿小鞋?”

    “笨蛋!”长孙无忌骂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她肯定是喜欢你了!”

    “真的?”刁小四愣了愣,松开长孙无忌的衣襟道:“嗯,有可能,谁让老子总这么招人喜欢。”

    长孙无忌气得用折扇咣咣敲他的脑瓜,数落道:“你以为本公子是在说着玩,也不想想她为啥在你大婚之日独自一人不辞而别?你猜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帝老爹被人逼死,却势单力孤无法阻止,心里边第一个想到的人会是谁?”

    刁小四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一定是老子!”

    长孙无忌一呆,道:“这回你怎么变得聪明了?”

    刁小四得意道:“‘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这话可不就是老子说的?”

    “噗——”长孙无忌险些喷血,抱头哀叹道:“苍天啊,求求你劈开这混蛋的脑壳,让我瞧瞧那里面装的都是些啥玩意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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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小四坐起身,按住他的肩膀嘿嘿笑道:“无鸡兄,咱们是不是兄弟?”

    长孙无忌的哀叹声戛然而止,警觉地望着刁小四道:“在某种情况下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刁小四恼道:“说人话!”

    长孙无忌嗤之以鼻道:“跟你说人话那是对牛弹琴!”

    “不如我们假设一种情况,你的小晚被人欺负了,你想身为好朋友好兄弟我应该怎么做?”

    “拉倒吧,我爹是青城掌门,他爹是蓬莱第一高手,还用得着你?”

    “再假设——”刁小四恶狠狠掐着长孙无忌的肩膀道:“你被人打脸,嘴里掉了一颗牙。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长孙无忌使劲儿的想了半晌,不确定道:“幸灾乐祸?拍手叫好?嗯……以我对你的了解,最大的可能是买根象牙给本公子装上。”

    “放屁!”刁小四咬牙切齿道:“我是那样的人么——象牙得多贵?人家打掉你一颗牙,老子便打掉你一嘴牙,这就叫以牙还牙无齿挚友!”

    长孙无忌挂出一副笑脸,义气云天地说道:“一世兄弟俩世人——小四兄你只管说,这回想要我打谁的脸?”

    正文 第261章 以牙还牙(下)

    “喀喇喇——”窗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狂风从门窗的缝隙里灌了进来,吹得屋里的烛火拼命摇曳,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金城公主的身影投在杨广和绝金师太的灵位前被拉出长长的黑影,她失神地凝视着袅袅升起的那一缕淡淡的香烟,回忆着过去的日子。

    父皇是很威严的,记忆里他很少对自己笑,更不用提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他总想成为超逾秦皇汉武的千古一帝,要在自己手中开创出空前绝后的大隋盛世,于是东征西讨忙个不停,又动用百万民夫建东都开运河,修长城巡四海,一心一意要超逾以往当个伟大的帝王。

    但他不是,真的不是。短短十数年的工夫里,大隋由盛而衰,天怒人怨刀兵四起,他的满腔雄心壮志也渐渐化为了雨打风吹去的无奈与消沉。

    他开始无节制地放纵自己,在温柔乡里寻找缺失的骄傲与自信。他躲到了江都,企图像很多年前那样蛰伏待机东山再起,结果换来身边倚为柱石的重臣与将领的背叛与逼宫。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真的不是。

    但他的内心世界,有谁真正了解过?当他在那些曾经匍伏在自己脚下的文臣武将的逼迫下,用一卷白绫结束生命时,心里头想着的是什么?

    这已经成为永久的谜了。她不晓得后世的史书上,会怎样说道自己的父皇。

    可惜这一切都已与他无关了。这一刻,他便默默地躺在一捧黄土中,任风吹任雨打任电闪雷鸣再也不会醒来。

    好在身旁还有娘亲的陪伴,让喜极热闹的他不至于感觉太冷清太孤单。

    忽然她想到其实还有一个家伙此时此刻也正在屋外淋雨。不知为何这么长一段时间,居然没听见他鬼哭狼嚎的声音,不晓得又鬼鬼祟祟地去干什么了?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角,拿起一柄油布伞,却又站在原地迟疑了许久。

    终于转过身站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把油布伞丢了出去。

    “唿——”屋外漫天风雨像怒涛般涌了进来,桌上的火烛无力地挣扎了两下便熄灭了,屋里变得一片黑暗寂静,只有供桌上的三点香头兀自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一只手从窗边伸出来,机敏地接住了金城公主丢出来的油布伞,是长孙无忌。

    金城公主怔了怔,目光扫视过庭院里,不见刁小四的影踪。

    “他和我家老爷子在门外聊天,神神秘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