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魔轮吸纳到无数冤魂的戾气与精魄,声势愈发浩大可怖,迸射出千百道无坚不摧的光芒,如雷斧如电刀源源不绝劈击罗成和唐雪裳。
“唿——”唐雪裳祭起辰宗秘宝“太元圣辰瓶”,护持在罗成头顶上方。瓶口光华吞吐,将劈落的日月神芒一股脑收进瓶内,未能伤到罗成分毫。
她的娇躯光焰暴涨,与通天碧玉柱合成一体,祭出“大无畏碎辰诀”幻化作一蓬银河星雨璀璨生辉势不可挡,如潜龙出渊剑海鹰扬扶摇直上轰向山本七八。
山本七八再催真元,空中十日骤然汇聚,居高临下如山如海压向绚烂星河。
“轰隆隆!”星与日交击,天与地共鸣,巨大的轰响几乎震碎了每个人的耳膜,红色的日芒,碧绿的辰光像一团团蘑菇云般爆炸跌宕,将下方的岩石硬生生削平三尺,露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陷坑。
日轮虚影幻灭露出真身,呼呼哀鸣横飞出去,山本七八的身形亦是巨震不已,从眼角流淌下两缕红黑色的血丝。
唐雪裳的通天碧玉柱也已脱手,她的衣裳化作蝶舞,露出完美无瑕的晶莹玉体,只剩下的半截亵衣已被鲜血浸透。
她的娇躯在光澜里载沉载浮,差不多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不甘地望着兀自立在月轮之后的山本七八,却再也无力攻击。
在她神智即将失去的一瞬,蓦然望见罗成振声长啸策动五钩神飞亮银枪施动御剑诀犹若飞蛾扑火般杀向了山本七八。
“笨蛋!”山本七八的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拨动月轮直劈罗成。
“铿!”不出他的所料,即便罗成竭尽全力也依然不可能抵挡得住这记“月满西楼”,五钩神飞亮银枪高高弹起,从左肩到右胯被犀利的神芒生生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甚至能够看到血肉模糊的脏器在跳动。
罗成的身躯翻飞而出,在天空中洒下一溜血雨。
正当连唐雪裳也以为血战至此已失去所有悬念的时候,罗成的头顶猛然迸开一团银光,元神出窍如天马行空抓握五钩神飞亮银枪,拧腰侧身振枪反挑!
“噗!”雪亮的枪尖风驰电掣穿透血雨光澜,钉入山本七八的胸膛里,沾血的锋刃从他的背心透了出来。
山本七八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罗成执枪在前的元神,闷哼道:“回马枪!”
“砰!”他的胸口炸开一团血窟窿,人也跟着飞了出去,隐没在光怪陆离的虚空云岚深处。
罗成的元神也被迎面涌来的巨力冲飞,和唐雪裳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昏死了过去,口中却兀自喃喃道:“莫怕,有我在!”
唐雪裳的眼眶有点湿,同样的话,同一个人,此际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全新感受,眼前蓦地一黑失去了知觉。
谁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罗成悠悠苏醒,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但身体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痛简直比死了还难受,忍不住想出声呻吟。
可是就在声音即将发出的那一刻,他狠狠咬紧了牙关,近乎本能地将这声呻吟死死压在喉咙里。
北平王府罗家的人,不能像个娘们似地叫苦喊疼。
他慢慢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感觉到五钩神飞亮银枪已经不在手里,顿时凛然一惊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自己盘腿坐在一块背风的巨岩后,背心暖乎乎的有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体内,令得经脉舒展伤痛大减。
在身边,五钩神飞亮银枪笔直地插在那里,鲜红的枪缨迎风舞动仿似一团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烈焰。
他感觉得到,背后运功救治自己的那个人也很吃力,传递过来的真气波动得厉害,差不多是在强行压榨着才保证没有中断输入。
罗成轻吐了口浊气,发现喷出来的气息居然是粉红色的,这也意味着他的五脏六腑伤得十分严重,能够支撑到现在还活着,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不过也没啥,罗家的人一向命硬,怎么可能被扶桑佬给弄死?真那样才是怪事。
然而就算有身后的补给,他的丹田里仍然异常空虚,真元将近燃烧去了七成。可能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观微境的乌龟王八蛋都会比自己强。
但罗成的心里不但没有丝毫的沮丧和难过,反而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以通幽境界的修为,横空挑落一个不是大乘也是忘情境巅峰的魔门妖孽,除了罗家的回马枪,普天之下试问还有谁能做到?!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自己的亮银枪,深吸口气猛地挺身站直,弹开了背心的手掌。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像电流般瞬间蔓延全身,疼得他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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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早就预料到会很疼,可还是没想到会他大爷的那么疼!
他情不自禁倒抽口冷气道:“真痛……快——”
身后传来女神的声音道:“打肿脸充胖子,有种你走两步给我看看。”
罗成面目扭曲,双手抓着五钩神飞亮银枪当作拐杖,咬牙切齿地向前探出一小步。
唐雪裳怔了怔,盯着他摇摇晃晃随时会倒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说你胖你就喘。”
罗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声不吭地再往前迈出一小步,喉咙里丝丝抽着冷气,强撑着一脸的轻松惬意说道:“安步当车,人生几何,痛快啊……”
“噗通!”整个人直挺挺朝前栽倒,趴在地上又晕了过去。
当他第二次醒来时,身体的感觉要好一点儿了。显然在这段昏迷的工夫里,唐雪裳没有闲着。
他的身边燃起了一团篝火,火焰闪动着世俗世界几乎看不到的古怪颜色,有点儿紫有点儿白,抑或两者兼而有之,不断变幻吞吐,给人万紫千红的奇异错觉。
火焰散发出热量,也让罗成的身体感到更多的暖意,身上最大的那道伤口正在结疤,依稀还有深黄|色的脓水溢出来。
唐雪裳盘腿坐在篝火另一头,正聚精会神看着那半卷差点要了两人性命的竹简。
罗成这次学乖了,躺在地上没有挣扎着要站起来,看着唐雪裳专注的俏脸在焰光的映照中忽明忽暗,一双明眸也随之一闪一闪,宛若天上的星辰,才发现安静下来的暴戾女实在很可爱。
过了许久,他忍不住提醒道:“火要熄了。”
唐雪裳头也不抬地抓起身边一把小石头丢进篝火里,火苗唿地蹿腾起来。
这下罗成更好奇了,他吃力地凝目望向唐雪裳手中的竹简,和上次自己看到时没什么区别,上面空空如也不着一字。
他不由同情起唐雪裳——在自己昏迷不醒的那段漫长时日里,她独自守着一堆篝火,除了空虚与寂寞,便只有担心与害怕,甚至于将手中半卷空无一字的竹简奉为至宝,津津有味地看个不停,最终心生幻觉出现精分先兆。
如今,在这片荒芜人烟的虚境中,自己便是她惟一的依靠和救星。
他坐起身,轻轻咳嗽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唐雪裳头也不抬,更没功夫过来关心一下罗成的伤势,只简短回答两个字道:“看书。”
罗成略作沉吟伸出一根手指头,沉声道:“看着我,这是几?”
唐雪裳漫不经心地抬眼皮瞥了眼罗成,嘟囔道:“无聊!”
罗成的眉宇泛起一抹忧色,柔声道:“唐姑娘,我知道你自己一定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其实很可能已经着魔,并且产生了种种可怕的幻觉和臆想。但这是正常的,就像喝醉的人从来不肯承认自己醉了,反而会笑别人喝醉了一样。”
看到唐雪裳惊愕地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自己,罗成泛滥的柔情充溢胸膛,慨然道:“不过莫怕,有我在——我会治好你的病!”
唐雪裳点点头,将竹简在罗成的眼前徐徐展开,问道:“看着我,这是什么?”
“竹简,”罗成望着被竹简半遮半掩的那张明艳容颜,想了想又老老实实补充道:“还有美女。”
唐雪裳没理睬他,说道:“现在你排除杂念功聚双目,看到了什么?”
罗成闻言毫不犹豫地抱元守一驱散脑海里所有的杂念,双目炯炯放光一眨不眨地注视在唐雪裳的俏脸上,由衷赞道:“你的脸……完美无瑕。”
唐雪裳脸色发绿,喝道:“看竹简!”
罗成一愣,不由自主往举在唐雪裳面前的那半卷竹简上瞧去。
“唿——”霎那间,他的目光如沉进了一滩深不可测的幽潭里,不可自拔地被吸了进去。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心神瞬时融入到了竹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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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影像和文字充塞脑海,一股股磅礴魔意险些撑爆了他的灵台。
罗成霍然一省凝神收住视线,就听唐雪裳一字一顿道:“现、在、呢?”
罗成长舒一口气,面色一惨道:“糟糕,我也幻觉了!”
正文 第165章 有我在(下)
另一片混浊的虚空下,李靖、李元霸和长孙无忌已在浩瀚无垠的海水里随波逐流了五六个时辰,依旧看不到远方有陆地的影子。
整片的汪洋呈现出诡谲的黑灰色,每一滴海水都沉重如铅,蕴藏着浓郁的死气。三个人落在海里根本飞不起来,数十丈上百丈高的排浪不断打来,每一次都可能把他们淹没在海里。
更麻烦的是潜在在海中的涡流和各种水妖。他们的灵识根本无法扩展到身周一丈以外的地方,视线又受到浓墨一样的海水阻挡,完全无法防备水下层出不穷的水妖偷袭与暗流吞噬。
幸亏,李靖手头上还有一盏梦入神机花,几次在危难关头帮忙他们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只可惜苦海无涯,假如无法找到出口或者可供歇脚恢复功力的地方,也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而已。
忽然长孙无忌叫道:“快看,好像有个岛!”
“哗——”一口漆黑的大浪打进他的嘴里,浓烈的气死顿时在体内生根发芽,五脏六腑上迅速蒙上了一层灰质的硬壳,逼得长孙无忌不得不耗损大量功力,好不容易才将其化解。
这时候李靖和李元霸已经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所说的那座岛屿,约莫在左前方三五里外。放在往常这点距离不够三个人踢一小脚,而今竟是遥不可及望洋兴叹。
但无论如何有了希望也就有了动力,三人振作精神劈波斩浪往那小岛游去。
千辛万苦累死累活,三个人游近了小岛,却绝望地发现在距离岛边不远处,有一条十丈宽的无底深壑,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水到得近前,立即像瀑布般倾泻而下,隆隆巨响声惊天动地,掀起一蓬蓬遮天水雾。
李元霸傻了眼,结结巴巴道:“要、要不,飞、飞看?”
李靖看了眼手中的梦入神机花,四根菊花针在近乎疯狂地旋转,就算不懂得破解分析,也能够猜得到这道深壑的凶险。
他干脆收起梦入神机花,回答道:“那层雾气沉云落羽,人在里面根本飞不起来。”
长孙无忌苦笑道:“可我没力气再去找下一个小岛了。”
李靖点点头,假如没有发现这座岛,三个人或许还可以坚持很长时间。可现在,绷紧的神经强撑的意志却因为这座小岛的出现而松懈,加上无法登岛的心理打击,能否继续在海里坚持一个时辰都是疑问。
三个人的目光一记对视交错,均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冒死登岛的决心。
“嗖!”李靖的袖口里激射出一条雪白细丝,先是缠住了李元霸的腰际,然后再锁定长孙无忌。
李元霸握住一柄擂鼓瓮金锤,照准李靖后方的海水使劲儿击打。
“呜——”李靖的身形冲出黑水洋,有若离弦之箭将三人一起带飞起来。
转眼间三个人一头闯入了浓烈的黑色水雾里,顿时感到身形骤沉往下坠落。
长孙无忌催发真元甩动折扇,使出“风传千里”,一蓬柔和浩荡的罡风凭空涌出,吹送着李靖的身躯率先破出,前方的岛屿赫然在望。
他不假思索地弹射出又一道“白发三千丈”,纤细的游丝如银针般扎入岛边泼墨般的岩石里,而后猛地运劲一收,拉扯着三个人的身躯迅速靠岸。
“砰”、“砰”李元霸和长孙无忌先后力尽摔落在海滩上,李靖的情形稍好点儿,身形顺着那根扎入岩石的白发三千丈滑落到地。
三个人就这样或趴或躺地在海滩上休息了整整五六个时辰,稍稍恢复了一点儿精力。望着四周波涛澎湃的黑海,居然觉得身下这片冰冰冷光秃秃什么也没有的乱石滩,简直堪称天堂。
李靖的修为在三人里最强,因此恢复得也最快。他站起身说道:“我去探路,遇到情况就用啸音联络。”
长孙无忌和李元霸齐齐收功,争先恐后道:“等等,我也要去!”
李元霸说话语速太慢,这时候不免吃亏,等长孙无忌都说完了,他还在磕磕巴巴道:“要——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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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哈哈一笑道:“那咱们就从这座岛的左边开始搜。”
李元霸瞅瞅自己立足的地方,方位靠右,咧咧嘴道:“右、右边!”
长孙无忌摇头道:“元霸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师兄,先来为大,先到为尊,所以师傅不在你就该听师兄的安排。我叫你往左,你就不能往右;我叫你往前,你就不能朝后……”
李元霸翻了翻三角眼,道:“我师傅说,谁……拳头硬、硬,就听谁的!”
长孙无忌道:“匹夫之勇何足道哉,既然你一意孤行休怪愚兄言之不预,你我便在此分道扬镳,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李元霸不以为然道:“稀、稀罕!”
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大步流星渐行渐远,只留下李靖悠然站在原地未动。
突然,李元霸愕然发现走了上百步了,周围的景致一点变化也没有,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他使出浑身的气力,仍然无法再往前走上哪怕一小步,而且使的劲儿越大,身后传来的回拽之力也越大。
李元霸心中一奇,低头仔细观瞧却是那根细丝还没解开,便高声叫道:“小忌、忌,你……帮我、我解开……线头!”
那边长孙无忌寸土必争当仁不让道:“你先来!”
李元霸怒道:“爷、爷拽着……你一样能跑!”腰间运劲猛往前冲。
不料腰间甫一发力,那条细丝骤然收回,顿时整个人如同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就看见前方一块小山般的岩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砰”地闷响,整个人全都砸进了岩壁里,镶嵌出一个浑然天成的“大”字。
“噗通!”那边长孙无忌同样猝不及防,一个倒栽葱脑袋****乱石滩里,手舞足蹈大骂道:“唐小三,本公子跟你没完!”
李靖笑了笑,收起那根惹祸的白发三千丈,缓步往岛上行去。
这岛不大,正当中是一座两百来丈高的小石山,山上怪石嶙峋洞|岤丛生,但是别说花草树木,就连生命力最顽强的苔藓也无迹可寻。
他看似闲庭散步往小石山上步去,暗中加倍留神四周动静以免任何不测之事。
然而走出了很长一段山路,四周始终一片寂静,没有察觉到半点异常。
可是李靖心底里却隐约觉得,这座小石山有股说不出来的古怪味道。
这时背后风声微动,李元霸和长孙无忌追赶过来,说道:“这岛上什么也没有!”
李靖凛然一惊站定身形,抬头看了眼山顶,再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顷刻间醒悟到了问题所在——假如继续这样走下去,再过一万年自己也不可能登顶!
小石山,其实是一座奇门遁甲法阵,或许人畜无害,但一定隐藏着某种秘密!
他取出了梦入神机花,一缕灵识透入花中,灵台登时轰然剧颤,显现出无数纷繁奇异的影像,甚至还有一串串若隐若现的符纹和断断续续的数据。
四根菊花针微微震颤,开始复杂晦涩的推演,试图从中找出小石山的秘密。
李靖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讶色,说道:“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登上这座岛的人,已经有人在这里布下了禁制法阵。”
长孙无忌喜道:“妙极妙极,吾道不孤哉!却不知是何方高人先到一步,若是同道中人不妨结伴同行风雨共济;若是冤家对头,杀他个日月无光天翻地覆,也好过眼下这般百无聊赖闷出鸟来!”
李元霸更干脆,放开嗓门冲着山上喊道:“有、有人吗——”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直震得山间嗡嗡回荡道:“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