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原来,先前刁小四劫持的那匹坐骑,是赤尊侠的。
他见刁小四怀抱昏迷不醒的婉儿行色匆匆赶出城去,便猜到他必定是遇到了极大麻烦,于是在暗中一路跟随保护,不曾想冤家路窄正撞上了山本七八。
数月以来赤尊侠始终在秘密搜寻监视山本七八,前一次两人狭路相逢恶战一场,亏得邪月真人妙手回春才将他从鬼门关外拽了回来。
未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夜两人居然在无意中再次撞见。
当下赤尊侠以秘法联络上长孙观音姐弟,却不料南阳公主也来了。
直至这时候,两人才有机会说上第一句话。
十年了,南阳公主托着交梨回生丹的心尖儿颤了颤,轻声道:“你伤得很重,先把药吃了。有什么话,往后我们慢慢说。”
赤尊侠目视南阳公主,颔首道:“好!”甫一抬手不意牵动了伤势,疼得眉头一皱硬是忍住没有吭声。
南阳公主微微犹豫了下,将交梨回生丹送入了赤尊侠的嘴里。
赤尊侠直感到丹药化作一股醇厚的热流顺喉而下,体内伤痛登时减轻了许多。
他就地盘膝打坐,不一刻头顶水汽腾腾显露出功力濒临透支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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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公主顾不得旁边还有长孙姐弟,急忙坐到赤尊侠身后,一只玉掌抵在他的背上,毫不吝惜地将自身功力渡了过去。
长孙观音站在一旁心下一声叹息,却见耿少华和易柏率领一众会通镖局的镖师拍马赶到。
长孙无忌认得两人,迎上前去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
长孙观音安慰耿少华道:“耿总镖头尽管放心,婉儿姑娘体内的樱之泪并非只有秘月魔宗能解。待此间事了,我会护送婉儿姑娘前往蓬莱求医。”
耿少华闻言并无喜色,苦笑道:“多谢长孙仙子的好意!只是小四叔为了救婉儿,被山本魔头掳走却如何是好?都怪我修为太弱,才连累了小四叔!”
长孙观音刚要回答,就听长孙无忌叫道:“呜呼哀哉,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你们看长安城里火光冲霄喊杀震天,莫不是各路魔头已开始突袭皇宫!”
耿少华和易柏等人闻言回头眺望,果见长安城方向殷红的火光映染了半边夜空,依稀传来喊杀哭嚎声。
赤尊侠霍然睁眼,说道:“走,我们赶紧进宫去,一定要找到血月法王,阻止他的阴谋,救回刁兄弟!”
长孙观音担忧道:“赤师兄,你的伤势太重,必须安心静养。”
赤尊侠方才试着运功,一口真气刚刚提到胸口就被堵住,晓得此刻别说交手过招,连走路都需要有人扶着才成,纵然强撑去了皇宫,也只能成为别人的累赘。
他本非拖泥带水之人,当机立断道:“好,我留下养伤,你们即刻出发!”
南阳公主道:“观音,你和无忌立刻入宫,我留在这里为赤师兄护法。”
长孙观音不等赤尊侠反对,便道:“这样最好。师姐,赤师兄便拜托给你了!”
耿少华和易柏互视一眼,朗声道:“长孙仙子,我们随您一起入宫,虽然修为差了点儿,但也能跑腿听信儿!”
长孙观音一怔,视线从耿少华诚挚的脸上缓缓拂过,远眺长安城的烈烈烽火道:“好,那就一起去!”
正文 第149章 长安夜未央(下)
午夜的长安城犹如一头在暴徒滛威之下瑟瑟颤栗的羔羊,惊恐地打量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没有任何的征兆,数以千计的魔门高手从阴暗的角落里涌现出来,汇聚成一股股可怕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扑袭向皇城。
早在前一天,长安大阵即已停止运转,现在城中的秩序全靠禁军维护。
很快,数万枕戈待旦的禁军将士便与各路魔头接上了火。起初只是局部范围的小规模冲突,但不一会儿就演变成为大面积血腥混战。
事实上,在长安城外围与禁军纠缠的,大都是二三流魔门的小角色,也有许多是老魔巨孽麾下的徒子徒孙虾兵蟹将,真正的一流高手早就径直冲着紫禁城而去。
他们未必想抢到传说中的四海八荒**一统秦皇图,毕竟宝图只有一份还有那么多大佬。然而紫禁城对这些魔头而言,同样充满不可抗拒的诱惑。
自汉高祖定都长安,经过历朝历代的经营,大隋皇宫里不知搜罗珍藏了多少奇珍异品,即使抢不到宝图,顺手牵羊搞点外快,也算得没有白来京城一回。
同一张宝图,同一个梦想。
皇宫,让生活更美好。
虽然还没有谁喊出这样振奋人心的响亮口号,但一**一处处涌动的邪魔外道们正在用前仆后继式的冲锋陷阵,实践着暴徒的职业精神——打、砸、抢!
皇城紫禁已经全面启动,大批大批的一流魔门高手纷纷现身,祭出法宝道符不停地轰击皇城。只见流光溢彩照亮夜空,一声声轰鸣不间断地此起彼伏,伴随着一阵阵大地剧烈的震颤。
自五胡乱华以来,长安城很少遭遇过这样的动荡浩劫,就像一个久未人道的少女在恶魔粗暴的蹂躏下惊恐地呻吟挣扎。
刁小四躺在地上,丹田被山本七八用锁龙桥封禁,就像有根又粗又重的大铁柱插在里头,镇压住星气运转。
这一下,他的“吞星噬空神功”成了无源之水,浑身上下彻底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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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黑漆漆没有点灯,但外面夜空中不停闪耀的各种光彩透过窗户,即使不能够功聚双目,也依然可以看清楚山本七八盘坐在矮榻上的身影。
他已经不喷血了,全身散发出一蓬淡淡的殷红光雾,几处伤口周围尤为浓烈。
也不晓得这扶桑老鬼施展了什么魔门月宗的秘法,居然在短短个把时辰里,就将伤势强压了下去,功力也恢复到了七成左右。
不过这七成功力已经是极限,他刚才一战为了脱身,前后耗损了将近十五年的真元,尽管境界犹在,可修为已大打折扣,即使伤势痊愈之后也未必能单打独斗赢过赤尊侠。
他忍住心头强烈的杀机,起身走近刁小四道:“跟我走!”
刁小四见山本七八目露凶光,心里一寒道:“娘希匹,这回老子怕是在劫难逃。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干脆豁出去跟这扶桑老鬼再玩一把!”
他明知故问道:“去哪儿?”
山本七八冷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刁小四嘿然道:“外面兵荒马乱的,现在出去等于找死,还是这里安稳。”
他瞟了眼山本七八,可惜看不见对方此刻的面色变化,接茬说道:“其实,你才是真的很傻很天真,活该被人扁。”
山本七八眸中厉芒暴涨,森然道:“你敢羞辱老夫?”
刁小四理直气壮,两眼一翻道:“你先是绑架婉儿,将她炼成傀儡;如今又将我抓来要打要杀。老子不骂你,难道还要谢你?”
不等山本七八接口,他又振振有词道:“就算老子被你胁迫入宫,我也可以瞎指一气,让你稀里糊涂踩进紫禁皇城的陷阱里,炸得魂飞魄散葛屁朝天。”
山本七八缓缓举起掌,忍了又忍终于没有拍落。
刁小四把心摆横,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说道:“当然,我也可以帮你趁乱夺宝,咱俩齐心协力浑水摸鱼,不敢说十拿九稳,也总比你一个人抓瞎强。一旦宝图到手,你便可以开启秦皇陵,什么金山银海、法宝秘籍、灵丹魔兵……统统收进兜里。可是——老子有啥好处?”
山本七八怔了怔,没想到死到临头刁小四居然还跟自己要好处,沉吟须臾回答道:“我可以化解那丫头体内的魔种。”
他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刁小四便哈哈大笑起来。
山本七八又是疑惑又是恼怒,低喝道:“你笑什么?!”
刁小四千辛万苦止住笑声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月宗法王,比他娘的土匪还黑。那好,老子抢走你老婆,等玩腻味了再还给你——你是不是也该对我感恩戴德?”
山本七八听懂了刁小四话里的意思,徐徐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刁小四瞅着山本七八,赞道:“死老头说过,唾面自干不愠不火,若非圣人必为枭雄。三奔丧,我一看你就是将来要成大事的。”
山本七八不理会刁小四的冷嘲热讽,只漠然等待他开出条件来。
刁小四想了想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哦不对,是兄弟!所以咱们得先拜把子,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然老子凭嘛替你卖命?”
山本七八心中暗怒,不动声色道:“还有什么?”
刁小四慢条斯理道:“当然有,这第二嘛……今后婉儿便是你的弟妹了。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你总该懂。”
山本七八点点头,就听刁小四说道:“第三条——秦皇陵里的所有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凡是值钱的玩意儿统统归我。第四条……第四条暂时老子还没想出来,就当便宜你了。”
山本七八暗自冷笑,心道秦皇陵里哪会有什么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即便真有,又岂能与《大魔典》这般的无价之宝相比?这小无赖人虽聪明,但到底年少轻狂,眼光见识跟个乡巴佬差不多。
他绕着刁小四缓缓踱步,假装思忖许久,才开口道:“除了第一条,我都可以答应你。毕竟老夫的年岁长你太多,结为兄弟有些不妥。不过,我可以收你为义子。”
他哪里晓得,刁小四如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假爸爸。杨广、李渊、陈叔宝,还有死老头……可给一个扶桑老鬼做儿子算什么玩意儿?
当即嘿笑道:“不成,老子偏就要比那个死鬼七次郎高一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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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七八摇摇头道:“年轻人,你这话几近儿戏。也罢,只要你能助我取得四海八荒**一统秦皇图,结拜兄弟又如何?”说着话挥袖拂过刁小四的小腹。
刁小四但感丹田里那根又冷又硬如同冰柱般的“锁龙桥”瞬间融化,全身真气顿时活泛起来,暗自一喜冲山本七八竖起大拇指道:“爽快!”
山本七八冷嘿不语,猛地抬手一掌拍在刁小四的胸口。
刁小四尚未回过神来,就感觉一片凉冰冰的东西渗入体内,蛰伏在气海之中。
山本七八冷然道:“这是一片老夫用精血真元炼铸而成的‘血月之花’。只需我灵识稍一催动,它就会在你胸膛里爆绽开来,任大罗金仙也无计可施。”
刁小四怒道:“三奔****,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山本七八不为所动,打开屋门道:“我们已在这儿耽搁太多的工夫了。”
当下一老一少各怀鬼胎,离开栖身之处,潜行匿踪往皇宫行去。
这时候城内的禁军已逐渐控制住局面,仗着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正在逐街扫荡围剿乱匪。但那些魔门暴徒也不是傻瓜,眼见正面交锋不是对手,便退入各条街坊里和禁军打起了巷战。
他们也是在穷乡僻壤憋屈坏了,难得有机会来京城里撒把野,所过之处杀人放火只是儿戏,更有不少城里的混混刁民也溜上街头趁火打劫。
喊杀声、哀嚎声、怒吼声、求救声……各种各样的声响混杂在一起,如同一锅沸水,在长安城的每一座街坊每一个角落中响起。
山本七八和刁小四避开乱军,潜入皇宫正东面的永兴坊,藏在暗处凝目眺望。
只见巍峨雄伟的皇城笼罩在一团有若琉璃的紫色光罩之中。那光罩看上去薄如蝉翼,表面灵气鼓荡像是有无数条紫芒在缓缓萦绕流动,不断变换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符纹法阵。
夜空之下,五花八门姹紫嫣红的魔兵法宝密如蝗雨狠命地撞击在光罩上,每一记重击都会溅起如巨浪般的绮丽精光,跟着便有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传入耳中。
仅以刁小四的目力所见,至少在皇城东面已有数处法阵结界被撕出缺口。攻守双方围绕着这些缺口短兵相接反复争夺,每一刻都能听到有人惨叫着倒下。
与此同时,驻守大内的禁军亦在用神弩、法宝、道符向外反击,只是敌暗我明不免有些吃亏。幸好来袭的魔头虽众,却是一盘散沙,远不如禁军阵列齐整法纪森严,而这也是作为皇城紫禁第一道防线的“太阙天幕”至今尚未崩溃的原因所在。
突然,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动古城。皇宫正南面的朱雀门亮起一道浑圆的冲天光柱,大片大片的紫幕如柔纱般被熔炼涣散,厚重的城门砰然洞开,连上方的城楼也被轰塌半边。
群魔纵声欢呼嗥叫,从暗处纷纷涌出,冲入光澜动荡烟雾弥漫的朱雀门中,身后是一具具血迹未干的尸首与焦痕。
山本七八和刁小四悄悄混入鼓噪的乱流中,随着狂暴的群魔一起涌进了皇城里。
正文 第150章 好戏连台(上)
炮灰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炮灰,就像青蛙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绿巨人。
成百上千名邪魔外道穿过浓烟滚滚的朱雀门,冲进了传说中的紫禁城。他们之中即有深藏不露心怀叵测的盖世魔头,也有打了鸡血趁火打劫的亡命之徒。
或许在十数年后某些大唐史官的笔下,他们都将成为光照千秋永垂不朽的前朝义士,为反抗昏君****揭竿而起慷慨成仁的先驱者。
刁小四此刻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俨然成为了一桩伟大历史事件的亲历人。
在他的前头,是一大群两眼发绿嗷嗷嗥叫的魔门凶顽,为首之人身高过丈高举屠灵魔斧正是中原魔门巨孽啖肉魔君朱粲。此人的前后左右,簇拥着十八个穷深恶煞般的魔头,个个身怀绝技杀人如麻,并称“伏牛十八煞”,都是朱粲肆虐中原涂炭众生的得力帮凶。
再往前一马平川,老百姓口中所传的“金銮宝殿”宏伟伫立,雕栏玉砌金碧辉煌,隐约可见大殿尽头那把高高在上象征天子神威的九五至尊龙椅,却空荡荡没有人影,甚至连一个守卫都看不到。
“大哥,我去把皇帝老儿的龙椅抢过来,你也上去坐一坐!”一个上身**形如黑塔的凶魔扭头向朱粲兴奋叫嚣道,率领手下数十个喽罗便往大殿里冲去。
突然默默屹立在金銮大殿台阶两旁的几十尊形态各异的白玉石雕亮了起来,张口吐出一团团灿烂夺目的“焚天紫阳真火”,熊熊烈焰汇流成河弹指间就将大殿门外数十条身影吞没。
众多修为粗浅的小喽罗几乎不带任何反应,便在汹涌澎湃的紫色焰光里灰飞烟灭。即使那身如黑塔的凶魔,亦不过是惊惧地挣扎了两下,便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火海中神形消融化为青烟。
“老十二!”朱粲厉声怒吼,振臂掷出手中的屠灵魔斧,飞劈一尊霸下石雕。其他的伏牛十八煞也全都红了眼,凶性大发悍不畏死地猛攻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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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两侧的宫墙猛地打开无数道暗门,一蓬蓬闪烁着符光的箭雨犹如乱云压城飞泄下来,顿时射死不少人。紧跟着宇文成都统帅着两千精锐禁卫从宫墙后杀了出来,对群魔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群魔虽生性彪悍,但终究是乌合之众,立时乱作一团与守卫皇城的禁军混战起来。
这时候皇城之中紫气冲霄,一道道禁制法阵接连启动。雄壮的宫殿楼宇亭台廊阁在茫茫紫气里星移斗转,或倏忽远去,或赫然消失,或陷落地下,或轰然升腾,到处是电闪雷鸣焰光灼月,一队队军容齐整的禁卫铁骑在其间游走如龙,来回绞杀散落在各处的魔门妖邪。
刁小四悄悄转换容貌,变作了一夜七次郎的模样,手握昼夜大衍刀一面高声吆喝“撒给给”、“死啦死啦”,一面往人群里缩。
山本七八冷眼旁观,说道:“万一有人问起来,不准说我们是一伙儿的——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刁小四满不在乎道:“没关系,老子会说自己是扶桑鬼子高丽棒子。”
说着话,他忽然面露惊愕之色,望着周围变幻无方的法阵禁制,低低咦了声。
山本七八见惯了刁小四装神弄鬼,冷然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刁小四打量四方,回答道:“我在思考人生,你不觉得其实皇宫就像一具又黑又大的棺材吗?”
“棺材——”山本七八愣了愣,警惕地盯着刁小四道:“什么意思?”
刁小四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