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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槿呆了须臾,对着面前的黑暗惊疑不定地唤道:“表哥?”
“我在里面。”
“你怎么不点灯?”
“你摸黑进来吧,灯油不多了。”
萧槿嘴角一抽,这也太抠了……
她勉强适应了一下书房内的黑暗,一面腹诽卫庄小气,一面往里走,一不留神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尚未回神时就觉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
“小心。”卫庄低低出声,手在她肩头略一停留,回身点了灯。
萧槿这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大约是撞到了卫庄的怀里,一时面颊泛红,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卫庄简直抠得没救了,天都黑了还不点灯。
“我等你等得都睡着了,”卫庄在书案后坐下,“还以为你要失约了。”
萧槿讶异道:“怎么会睡着,表哥你不是离府试没几天了么?不应该抓紧时间温书么?”
“温不温都一样。”
萧槿心里暗叹,好像是这样,以她庄表哥的水平来看,临时抱佛脚也是没用。随即她又想起白日间在雪洞里偶然偷听到的他与萧枎的对话,又恍然道:“表哥,你是不是受了情伤才无心温书的?”
卫庄一顿,转头看萧槿:“你不要误会,我不喜欢你三姐,你三姐今日是胡说的。”
萧槿借着那盏只点了一茎灯草的油灯发出的微弱亮光打量卫庄几眼,见他似乎确实没什么异样,倒是信了他的话。
萧枎虚荣爱胡扯这一点萧槿是知道的,今日那话说是瞎编出来的也不奇怪。
“你今日为何跟着六表妹去偷看那国公府二少?”
萧槿见他又提起这桩事,奇怪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是陪着她去的,我对什么卫二公子没兴趣的。”
卫庄凝视她俄顷,倏然微笑道:“我去参考府试那天,你来送我好不好?”
萧槿一怔:“为什么?”
“我觉得你是我的福星,多亏了你提前教天福急救的法子我才幸免于难,若是你此番来送我,我必能考个甲等回来。”
一府之府试共录五十人,分甲、乙二等,前十名为甲等。
萧槿心道不管甲等乙等,表哥你能等上就很好了。
她见卫庄一再劝她来送他,推脱不过,只好道:“那好,我那日早起一会儿。”
卫庄浅浅一笑。
萧槿望着晻昧灯光里的少年,心中渐生疑窦。
她总觉得卫庄自打被捞上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尤其是身上那股落落从容的气度,谈笑间自然流露,宛若天成。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萧槿暗暗摇头,觉得大约是她想多了。
由于萧槿今日来得太晚,卫庄没拘着她留够一个时辰,到了饭点儿便让她回了。萧槿总觉得她庄表哥后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翌日从家塾里出来后,卫庄径直转去了四房的院子。
他本是来找萧定的,但萧定恰巧出去会友了,四夫人冯氏应接了他。
卫庄并不打算绕弯子,张口就跟冯氏说起了萧枎欠他银子的事。冯氏起先不信,后头听他说的一条是一条的,渐渐心惊,一时懵在当场。
冯氏将萧枎叫来盘问,萧枎见卫庄竟然真的跑来她娘面前追债,脸色一白,心慌不已。但她仍旧觉得卫庄手里没有证据,死不认账,直道卫庄是无中生有。
卫庄冷笑道:“三姑娘认不认我不在意,我只管要钱。我这几日要忙着府试互结、具结诸事,暂且没有余暇。待到我考完府试,我要见着我那三百两银子。若是四夫人与四老爷打算包庇三姑娘的话,那我只好将此事捅到姨父那里了。”
他临走前见萧枎一脸不服,冷冷淡淡道:“三姑娘不要以为没有借据就能一了百了,我想证明,随时都能拿出证据。”言讫,拂袖而去。
冯氏一把揪住萧枎,切齿道:“你真的拿了他三百两?!”
萧枎被母亲再三逼问,无奈之下只好承认。冯氏气得使劲推她一把,怒道:“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你知道个轻重么?”
萧枎被她搡得狠狠跌了一跤,委屈哭道:“我就想用好点的东西,我手里的那点钱又不够……我又不像八妹,想买什么都有三伯母贴补……”她口中的“八妹”指的是萧槿。
冯氏听她说起这个就来气,当下怒道:“你是抱怨我没法让你过好日子是么?!”
冯氏出身不如季氏,家中也不如季氏娘家资财丰厚,妯娌之间难免攀比,冯氏本就觉得这是她心里一根刺了,如今被女儿揭出来,心头火立时噌噌往上窜。
“此事你自己去跟你父亲说去,”冯氏冷笑,“这窟窿我可不给你填!”
萧枎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拽住冯氏的袖子哭道:“母亲不帮我,我可怎么好?那卫庄翻脸不认人,万一真是捅到伯父那里……”
冯氏一把挥开她,骂了句“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愤愤而去。
萧枎跌坐在椅子里,自家又抽抽噎噎哭了半晌,才慢慢止了。
她忽然想起了昨日瞧见的卫家二公子。
卫家堆金积玉,富贵泼天,卫启沨身边一个书童穿的衣衫都是潞绸的料子,如果她能嫁给卫启沨,那岂不是此生荣华享受不尽?
何况卫启沨生得真是神仙也似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