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住时,她倏然睁开了眼,曾经清明剔透如似水晶一般的瞳眸,如今却是涣散无光,惶恐如迷雾层层笼罩着,唯留瞳孔那一点也被幽暗所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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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婕卿紧紧的抓住沈御的手,不住的眨着眼睛,想将眼中的泪水压抑去,却越发的模糊了视线,哽咽也早已扰乱了她的呼吸,声音也不再清脆。
“御哥哥,我……爸爸……和妈妈……还有我……妹妹,到底……到底怎么样……了?”
沈御躲开了她的眼睛,不敢与她对望,害怕她那眼中的悲伤会令自己失控,唯有躲闪了她的眼神,他知道自己不擅表达,所以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告诉她,才让她不会感到伤心。
“御哥哥?别瞒了我,告诉我……告诉我所有……的真相。”她无措的乞求着他。
沈御缄默了,他知道自己不会欺骗她任何的,但也更知道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噩耗。她美丽善良,却也娇弱如温室里的花朵,不堪风雨。
“御哥哥。”
咚的一声卓婕卿跪倒在他面前,悲凉的呼唤,刺痛了他的心。
“大小姐。”
沈御慌了,哪怕是枪林弹雨他都不曾让他慌乱,唯有她能让他惊慌失措。
“大小姐,你先起来。”
“不,御哥哥,告诉我真相,告诉我吧。”末了,她已经无力的倒下了。
沈御急忙将她抱回那小床上,肩胛上的枪伤也因此而再次溢出了血丝。
“大小姐,我说,我说。”
沈御重重的叹了口气,“在重案组以走私军火为由,带走了卓先生和太太……。”
“走私军火?”卓婕卿一惊,“我们家不是在十年前便金盆洗手,不再沾染道上的军火买卖了吗?怎么会又被重案组的人以走私军火为由带走了呢?”
“大小姐你不知道,卓先生为了手底下的一干兄弟,表面上是转为正当商人,实则依然是整个东南亚最大的军火供应商。重案组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在海上便截获了我们公司的货轮,从那里面找出了我们要发往印尼的货,这才有了证据逮捕卓先生和太太。”
“那现在呢?那些人又怎么会追杀我们全家的?”
“和卓生做过生意的人中,不乏有高官政要,他们怕卓生在狱中将他们给招供了出来,所以联合了道上的人发出了斩草令,先下手为强。”
说到此沈御不禁咬紧了牙关,愤恨与杀气在升腾。
“那我爸妈……怎么样了?”
卓婕卿颤颤的问出了心中最为害怕,却又最为迫切想知道的未知。
“卓先生和太太……关押所在的警局,突然枪支库房失火引起大爆炸,所有的人都藏身在……里面了。”
卓婕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晕倒,但她又强迫自己硬挺了过那阵眩晕,“那……那我……妹妹呢?她怎么样了?”
“大小姐,是我没用,当我收到道上的风声再去找二小姐时,已经找不到了,失踪了。”沈御愧疚的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卓婕卿无力的瘫倒在床上,泪水不知何时止住了,声音也不再颤抖了,她忽然对沈御笑了笑,“御哥哥,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的,你这些年来做的一切早就还清了所有,不再欠我们卓家任何恩情了,御哥哥,你自由了。”
“大小姐我……。”
沈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她制止了。
“御哥哥,我好累呀,想休息会,你也去休息吧。”
沈御知道她此时需要冷静,于是点点头走了出去。
当船舱里只剩她一人时,海浪汹涌拍击海岸的声音愈发的震耳了,脑中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却也像是被那汹涌拍碎了,片片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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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的走出船舱,看望无垠的大海,她绝望了,曾经的幸福美满在一夜间烟消云散。
家破人亡的巨变,失踪亲人的生死未卜,心爱之人无情的抛弃……
如今只遗留下她一人面对着噩耗如潮,冲刷拍击着她,让她支离破碎……
原来一切皆是一场空,这天地间再无她所能容身之处,也再可留恋的了,撕心裂肺的痛也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了,既然生无可恋,何必再苦苦的承受这份悲痛欲绝,也许在这茫茫大海的尽头,便是他们一家团聚之处,也是她最后的归宿吧……
冰冷的海水慢慢吞没了她,一点一点的带走了她的体温,大海深处的幽暗顿生出无数的触手,将她缠绕拖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呼吸不再,窒息漫上,她却没有害怕,死亡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解脱了。
眼前的光亮在慢慢的消失,黑暗在一点一点的带走了她的意识,当冰冷的幽暗完全笼罩着她时,她不再能感觉到任何,也不愿再感觉任何……
[寡情总裁离婚妻卷:第三章 重 生]
朝阳和煦,暖暖的照耀在绿草盈盈之上,欢快的笑声散满这片葱郁,孩子奔跑着,相互追赶着,笑颜天真而无忧,年轻的父母恩爱而甜蜜的相拥,心满意足的看着孩子们的嬉闹。
多熟悉的幸福画面呀,可为何却又有着无尽的心痛在搅扰着心头呢?
忽然间阳光似火,不再温暖,熊熊火光突起,周围顿时被一片火海吞噬了,凄厉的叫喊声,孩童惶恐的哭声纷起,在那一片火光中,她看见了本是活生生的幸福美满被灼烧得漆黑变形。
他们向她伸出那被灼烧得发黑扭曲的手,轻轻的挥动,“卿儿,再见,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爸爸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妈妈,爸爸,妹妹……。”
他们是她的家人,她怎么忘了呢?她想冲进火海去救他们,可是一道无形的墙将她阻挡在外,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冲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焚烧殆尽,最后灰飞烟灭,留下只有他们最后的呐喊,卿儿,要坚强……
悲痛再次撕裂了她的身心,可她却又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就在父母消散的地方,她看见了无数藏在背后的黑手,他们踩踏在妈妈和爸爸的灰烬上,狰狞而得意的笑着。
她仰天长啸,“啊——。”那心中的仇恨,也似那无边的黑暗,慢慢将她笼罩,也让她蜕变……
她倏然睁开,一双悲伤而惶恐的褐色眼眸闪烁着些许晶莹,她蓦然一震,不禁伸手为他抚去那些晶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他的那份情她也明白了,可是如今的她不敢,不能,也再没资格去拥有任何的爱情了,她背负着血海深仇,为了报仇就算是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怎能再拖累他呢。
“大小姐……。”
沈御想说些什么,却被她那眼眸中黑暗幽深的逼人寒峭所震慑,顿时愕然了。
她变了,不再是哪个纯真的她,她就如同那欲火凤凰,涅槃重生了,只是这样子的她,让他心痛不已,他想为她背负起所有,可她似乎已经封闭起了心门,任何人都再难以靠近。
他不由自主蹙起的眉宇,被她轻轻的抚平,她笑得平静而温柔,可那笑意却不能及她那眼中,她那幽暗的瞳眸,就如似是那被阳光所不能驱赶的黑暗起始点,光明的禁区……
“对不起,御哥哥,让你担心了,”她幽幽的望向狭小船舱内的小窗,目光悠远而深沉,“我不会再轻薄我自己的生命了。”
卓婕卿慢慢的起身,走向那船舱中唯一的光亮处,纤细羸弱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嘶哑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在起誓一般,几分阴冷的狠烈在其中。
“我会让所有欠我们卓家的人,用命来偿还欠下的血债。”
“大小姐,让我去做吧,我的双手早就沾满了血腥了,我……。”
沈御的话语被她一回眸的冰冷所止住,那份魄力令他的呼吸都急促了。
“御哥哥,我说过,你已经自由了,你不再欠我们卓家任何了,但这血海深仇,牵涉的面太广太大了,不是任何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掌控的,所以,御哥哥你还能追随我吗?”
沈御坚定不移的对她说道,“沈御誓死追随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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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御哥哥,你对我们卓家的这份情义,我卓婕卿记住了。”卓婕卿由衷的感激他。
——我——是——分——割——线——
甲板上娇小的背影迎风而立,月光下朦胧而单薄,而他也像以往一样,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默默的守护着她。
眼前灯火辉煌的人间星空,繁华而拥挤,每每回想起自己曾经无忧的走在那片璀璨辉煌之中,不尽感慨万千,如今蓦然回首,一切仿佛皆为虚幻。
“御哥哥。”
她忽然轻唤着他。
“是,大小姐。”
“你是最后见过我父母的人,他们最后有没跟你说过些什么?”
她低沉的声线,有着不可忽视的魄力。
“太太在匆忙中和我说过,她说我们中有内鬼,而且就在高层,还要我告诉你小心卓先生的情妇。”
卓婕卿半眯起眼眸,父亲外面有女人?黑道上的男人在外面有一两女人皆是逢场作戏,最起码爸爸从未因任何一个女人而夜不归家。
“那个女人是谁?”
“抱歉,大小姐,目前为止,连太太也只知道,那女人跟了先生三年,而且也在暗中帮着卓先生打理财务,其他的就一无所知。”
卓婕卿冷冷的一哼,“果然够神秘,竟然连我妈妈都没办法查清她。”
她倏然转过身来,“御哥哥,到底下去找几个面孔生,底子干净的兄弟,混进hk警局里蛰伏起来,等待我们卷土重来的时机。”
沈御一愣,“还要用那些人?太太不是说我们中有内鬼吗?”
“能确切知道我们出货时间的人,就像妈妈推测的那样只有高层的人,底下的弟兄是不可能知道的。而且,告诉所有的弟兄,都不要轻举妄动,暂时忍这胯下之辱,总有一天我们会让那些令我们受辱的人加倍奉还的。”
“沈御明白了。那大小姐你呢?”
“御哥哥,你随我一同走吧,暂时离开这里。”
卓婕卿转身背对着月光,海风将她的长发翻飞凌乱,却也有着一股摄魂的魔力,“但我向天起誓,我会再回来的。”
“大小姐,有孕在身的人,别着凉才好哦。”
忽然响起的声音轻挑而无礼。
“沈朗,不得无礼。”沈御对那声音呵斥道,后对卓婕卿恭敬的说道,“大小姐,这我是我弟弟沈朗,我弟弟是个医生,他有此成就,全得卓先生的全力资助才有的今天,从今往后,我们兄弟二人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
“你刚才……说什么?”卓婕卿的声音微微颤抖了。
沈朗依然略显轻浮,“大小姐,你已经有身孕了,为了这孩子,希望你别再轻贱自己的生命了。”
孩子!!卓婕卿惊呆了,在她以为上天已经遗弃了她之后,竟然又给了她这么一份珍贵的牵绊。
她发抖的双手轻轻的附在下腹,嘴里念叨,“不会了,再也不会……。”
唯有此时,他们才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温情。
“要告诉姑爷吗?”沈御轻问道。
“不用了,”卓婕卿略显激动的吼道,后又重重的吐了口气,语气又轻柔了,“不用了,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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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迎风而立,幽幽说道,“我想单独待会。”
“可是……。”闻言,沈御又泛起了不安,害怕她又再次寻短见,可他才要说却被沈朗拉走了。
“哥哥,母爱是最伟大的,为了孩子她会活得更坚强的。”
用心地去感觉孩子的存在,身体每一次的脉搏跳动,就像是幼小的他在呼吸,让她雀跃,让她激动。
孩子和她一起经历了所有的悲痛,与死亡肆虐,但仍然强韧的留在她身体里,让她不再孤单,不再无依。
眼前仿佛已经能看见一双小小明净的碧蓝眼睛在望着她,就像那个男人的碧蓝,冷冽中带有一丝若有似无孤寂的茫然,却又无情而决绝……
想到此,卓婕卿闭上了眼睛,那些曾经与他相遇的一幕幕尚历历在目,如今却形同陌路,他留给她的冰冷深深的冻结封存了她的心……
轻吐一气,将记忆中所有对于他一切的爱恨交织都倏然尘封而起,沉入心底的最深处,不愿再想起……
[寡情总裁离婚妻卷:第四章 九年后]
西边天际上的一弯残月还能依稀可见,东方,那犹如剑刺苍穹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丛林间隙中,腾云顿显万紫千红,耀眼非常。
风过无痕,却撩拨开了层层耀眼的云彩,一轮朝阳似火,倾洒光辉照耀万物。
玻璃窗前的女人,就这么静静看着眼前旭日东升,任由着阳光的温暖,迎面将拥抱她。
长发略红微微卷曲随意披在肩上,可丝丝缕缕都透着那神秘的魅惑,米黄|色的职业套装将她的姣好身段紧束,也许是套装的过于束缚了让她不适,便随手脱下了外套,随意的将衬衫衣袖挽在肘间,一透着诡异黑色的亚光手镯在皓腕间,松开胸前的纽扣两颗,微露上围的傲人。
她悠悠回首望向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轻吐一气,令那微施淡淡脂粉的无暇脸庞泛起薄霜一层,可那娇艳欲滴的双唇却掠过一丝完美的弧度,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和魔力。
长长的眼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敛在那阴影之内,可也难掩那如似冰凌一般的冷。
走回办公桌子前将自己窝进那宽大的椅子里,随手拖动鼠标,移动屏幕上的信息。
法国雷森集团,前身是hk的永恒国际集团,行政执行总裁樊啻,但欧美的媒体更喜欢称他为雷森•杜兰德,那是樊啻尚随母姓时的名字。
在其继承了永恒国际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这个在kh拥有不凡号召力的大集团更名为雷森跨国集团,向世人彰显了他对其绝对的所有权,更是在短短的六年内,将其经营范围扩展至航空、地产、it和汽车制造,其势头一发不可收拾,在全球五百强中排位逐年上升直逼前五十,令商界为之一震。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拉回了她的心神,轻应了声,“请进。”
就见沈朗捧着个超大的披萨走了进来,向她一挑眉,吊儿郎当的将那披萨放在她面前,痞子一般的笑道,“沈氏外卖,服务周到,外带有帅哥养眼。”
女人一手轻托下颚,眉眼半眯,如似假寐,“我就奇怪了,你这痞样跟个流氓似的,怎么会有人让你看病呢?难道就没人担心过你会兽性大发?”
沈朗坐在她对面翘起二郎腿,狂野不羁的一拨额前的发梢,“错了,是她们对我兽性大发才对,也不想我是多么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女人拿起张披萨就往他脸上拍,也算他伸手了得反应够快,大掌一接就往嘴里送,笑得依然很轻佻。
又是轻微的敲门声,“大小姐。”磁性十足却又毕恭毕敬的声音,让她知道是沈御来了。
“御,进来吧。”女人道。
在开门声响起后,沈朗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人说道,“哥,我来给她送早餐就行了,干嘛还不放心的来跑一趟呢?”
“大小姐熬夜一宿,你就买个披萨来,这叫我怎么放心。”
沈御随声出现在门口,凤眼纤细眼帘微微低垂,却有着温柔似水的瞳眸钳制在内,浓密的黑发覆盖在他光洁的额前,他独有的冷硬无遗显露在那双唇之上,除了这份冷硬,他几乎和沈朗如出一辙。
他虽然说得慎重其事,但他作为哥哥的说教对于沈朗来说似乎没用。
沈朗无所谓的耸耸肩,“哥,知道你是杀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管家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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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没再理会他,而是将买来的中式早餐摆放好在女人面前,“大小姐请趁热用。”
女人轻笑,虽然早和他说过,不必这样拘泥于主仆,可多次后他依然如故,她也就随他了。
“谢谢,御。”
沈御一瞥向她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沉默了片刻后,“大小姐,这案子攸关雷森集团,你打算接了吗?”
闻言,沈朗也敛起了嘴边的笑意,谨慎的等待着她的决定。
“学妹,你不会是想放弃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