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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第55部分(1/2)

    绪太激动,竟然忽视了这么多蛛丝马迹。他本来,应该在所有人之前得知这个状况的。如果是那样,他也不会在她情绪还那么激动的时候,还说那样的话去刺激她。好像有无数的虫子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疼的他冷汗直冒。

    佟铁河脸色惨白。

    李云茂有点儿不忍心看着他的脸,他微微掉转方向,“tony,这的确很难接受,但是,我想你最好接受。你知道,无论你和你太太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尽力支持。但我希望你们理智。”

    他最好接受。

    他将失去他的孩子……他本能的排斥这个可能性。

    他也许是后知后觉了。可是在拥有的时候,他知道他爱这个突然降临的孩子;现在他要失去这个孩子了,那疼不止存在心里。而那有多疼,他没有办法表达。

    他是绝不愿意再次失去他的孩子的。

    他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他的心情,他们会不会了解?他不知道。

    可他的阿端呢?目前,没有什么比他的阿端更重要。

    李云茂轻声的说:“tony,尽快决定,不要再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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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十六)——

    佟铁河点头。

    不能拖延,当机立断——他只知道,素日里,他要以这样的原则决策,他习以为常;竟然有这样一日,对他的家人,他要做这样的决定。

    他看着容芷云,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铁河,阿姨知道你很难。”容芷云眼睛湿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看铁河的眼睛。对她来说,没什么比她的女儿更重要的。可是铁河呢?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此时他的痛苦不比她少。

    骏难,是很难。

    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但是他也不需要过多的思考。

    李云茂轻声说:“tony,你太太很勇敢。”

    螯铁河点头。是,阿端,勇敢而倔强。他想着她对着自己的时候,那柔柔的水一般的样子,那么柔,可是真要执拗起来,有多执拗啊。

    “我会支持她的决定。”他终于说。他知道她怎么想的。她对他说,即便是放弃孩子,也要和他分开的时候,他气到昏头。可是不是的,她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他心里疼。

    但让他选,他选择的放弃,也只能是放弃这个孩子。

    他的目光越过了眼前的人,他没看到他们脸上表情同时一变。

    李云茂愣了一下,叫道:“tony!”

    “我不会反对她的决定。”他轻声说。他反对,是因为不知道她有危险。他反对,是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反对,是因为想要拥有他能想到的最美最好……可是没有她,那些美和好,就都没了。

    李云茂托了托眼镜,“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铁河说,他目光收回来,落在李云茂脸上,“我相信你们的专业判断,没有更权威的诊断足以推翻这个判断、没有更安全的方式治疗之前,我只有这个选择。而这,也是阿端的决定。这很好。”

    李云茂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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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河……”容芷云摇了摇头。

    佟铁河看看李云茂,又看看容芷云。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念头穿过了他的脑海。

    他愣住了。

    “佟生,她选了保住孩子。”梁安琪医生个子很矮,此时,她和铁河站的如此近,她需要微微仰起脸,她说:“佟太已经在三家医院确诊。我虽然跟她解释的非常清楚了。可是她仍然坚持。我只好求助李医生。佟生,我不知道佟太的勇气从何而来,但她真的很有勇气。我尊敬她作为一个母亲,永不放弃自己孩子的执着。但是,这太冒险了。”

    佟铁河说不出话来。

    李云茂叹了口气,说:“tony,现在这种状况,或者你们两个失去一个baby;或者,你要失去他们两个。这,的确是太冒险了。”

    佟铁河终于点了点头。

    他咽了口唾沫。

    “梁医生,alex……”他喉头干涩。

    “tony?”李云茂望着铁河,等着他下面的话。

    “我不会冒这个险。我不会,她也不会。”他说出了这个话,“我只要她健康。”

    “你需要打一场硬仗。”梁安琪医生轻声细语。她看着佟铁河,“佟太很坚定。”

    “梁医生,谢谢您这段时间照顾我太太。”佟铁河礼貌的说。他拍了拍李云茂的肩膀,“alex,谢谢。”

    “铁河,进去吧。”容芷云心情沉重的说着,“我们一起说服阿端。”

    这时候房门开了,关友梅出来,“小铁,阿端醒了。”她语气一如既往的镇定,只是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急切,“你进来。”她伸手拉住了铁河的手。

    “tony,别着急,慢点儿说。”李云茂低声提醒。

    佟铁河定了定神,往病房里来。关友梅没有跟着再进去,而是替他们关上了房门。她的手放在门柄上,半晌,才回过头来,对着容芷云和两位医生,点了点头。她拉住了容芷云的手,只是一时,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容芷云握紧了她的手,轻声说:“友梅,会过去的。”

    “很抱歉,我没能看好阿端。”关友梅有些哽咽。

    容芷云摇头,“会过去的。”她重复着这句话,看着老朋友,好久,才又说:“友梅,孩子们正在最难的时候。”

    关友梅了解容芷云的意思。

    “友梅,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容芷云心里沉沉的,乌压压的。她能够理解自端的决定——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放弃孩子,这是她当初没有能够做到的;这是自端心头的伤,是她的坚持——而铁河,铁河没有让她后悔,当初选择了把女儿嫁给他。她没看错了这个孩子。

    “一切以阿端为重。”关友梅毫不犹豫的说。

    “友梅……”容芷云按着自己的胸口,她看着病房的门, “谢谢。”

    此时病房里,铁河靠在门板上,看着自端——她褐色的长发,一弯溪水一样流淌在枕上,阳光从窗子进来,那弯溪水闪着金光,灼的他眼疼——她原本透过明净的窗子在看着外面的蓝天,听到声响,她转过头来,也看着他。

    佟铁河走过去,他的手臂,撑在床沿上,定定的看着自端。

    “阿端,”他声音已然嘶哑。

    她眨着她大大的眼睛。她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摘掉了,他距离她这么近,她看着他的脸,还是有些模糊,她忽然很想把他拉近一些——可是她克制住了。

    “你都知道了?”她静静的问。

    刚刚,婆婆在这里。她醒来的第一眼,以为看到的会是他,也希望看到的是他,可是竟然是很久没见的婆婆,用那样一种怜惜、担忧又焦虑的眼神看着她,而且并不说什么,只是问她是不是还好……她心里清楚,他们都知道了。她本不想他们难过的,这不是她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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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了点头,“阿端……”

    “那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自端抬手,她有些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子,眼睛看着他。

    铁河弯下身,“你别多说话,听我说。”

    “我先说。”

    “阿端。”他看着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能同意。”

    她顿了顿,转开了头,轻声的说:“那先不说这个……佟铁,咱们,先不说这个,好不好?我想和你说说,小水滴。”

    他怔住,“什么?”

    “我叫它‘小水滴’。”她看着外面蓝色的天空,“那个孩子,我叫它小水滴。”

    他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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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十七)——

    那个孩子,她叫它“小水滴”。还真是贴切。那么小,小而可怜。纯净透明,该是像她。只是蒸发了,消失了,他没有机会拥有过那么纯净透明又小又可怜又像她的生命。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他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不是还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实。

    没有,至少现在,他想不出。

    他看着自端。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她肯说。

    喀可是现在吗?在她这么辛苦的时候?

    他不想让她太累了。

    佟铁河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有个什么重物反复的捶打他的心脏——他健康的心脏;此时他甚至恨着自己有这么一颗健康的心脏,如果可以,他想拿出来塞到她的身体里去。

    韦“阿端。”他伸手,扳过了她的脸,让她正对着自己,手下她的肌肤,微有汗意。他抿了唇角,“阿端,不用的。过去了。”

    都过去了,最要紧的是现在她没事。现在没事,以后也会没事。

    自端望着铁河,“没有,没过去。”

    她清楚的记得在办公室里他那凶狠沉痛的语气,他说她欠他一个孩子。这就像一个雷,凭空响在了她头顶。

    他们从来没有清清楚楚的说起过那件事。彼此之间,就当那根本没有存在过。埋藏的久了,真的可以骗过自己。她不去碰触,鸵鸟一样,把面孔埋进沙里,而他配合的天衣无缝——她绝不会问他为什么会在悉尼出现,为什么会在清晨带给她玫瑰花,却不肯跟她说一句话;他也不会问她究竟怎样不小心,遗失了他们的“小水滴”。

    他现在说“过去了”。真的过去了吗?当然没有。他没忘,她更没忘。

    这些天她彷徨失措,在医院和医生那里求教,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的残酷。她不断的在想,假如当初她有勇气面对,假如当初她不逃避,假如她能不靠着猜测而是明明白白的问他为什么“不要”孩子……她和他现在,也许已经有了一个和妥妥差不多大孩子了。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是一定会是个漂亮聪明可爱的孩子。最重要的,还是个健康的孩子。

    这也只是“假如”而已。这些假如有一个成真,她不必这么痛苦。他也不必这么痛苦。

    自端看着铁河的脸——她能感受到他的痛楚。

    她握住他手臂的手用了一点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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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真没劲儿——奇怪了,之前她还是挺有劲头的,怎么这会儿,对着他,她会全身无力?

    年初的时候,他说该生个孩子了。她没答应……后来他再对她提的时候,她忍不住会想,可是每次都强迫自己打住,不能再深入,不然那再度袭来的疼痛她无法忽略和忍耐。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也有这个想法。她一直以为他根本不愿意跟她有这样一种联系。而到最后,也不愿意,他只是为了孩子,才和她维持。

    是不是,她误会了他?

    她从未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不肯要孩子——不知道他想不想知道原因;也拿不准该不该跟他说。其实是该讲清楚……和他结婚之后,她一直有心理准备,他会随时和她分手。他不爱她的。她也晓得有大把的女人在他身边围绕,后来也知道了,怕不是狂蜂浪蝶那么简单——所以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铁河就会因为别的女人离开她。她是有心理准备的。而心里更在意的一个原因,就是从五岁开始,她就没有了妈妈在身边。她对不完整的家庭、不完整的童年有阴影。她自己是这样,绝不希望她的孩子重蹈覆辙。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孩子失去爸爸或者妈妈。假如有一天有了孩子,她必须给它一个完整的家;而不能给它完整的家,她宁可孤孤单单的一直那样下去——自己孤孤单单的不要紧,不能再带累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小水滴来的时候,她模模糊糊的觉得那也许是一个机会——她曾想过,这个念头,对孩子来说仍是不公平,不能让孩子成为他们婚姻的牺牲品,更不能靠孩子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没了一个“小水滴”,她后来就怕,怕会再有一个“小水滴”。年纪渐渐大了,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再拥有一个,想过的,可还是怕。一怕,就逃避了。

    自端吸着鼻子。

    佟铁河从床头柜上取了纸巾,替她擦着额头和鼻尖的汗——她只顾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他将纸巾攥在手里,团成一团。

    “阿端,那不重要了。”他心里难受,声音低低的,“我不在乎。”

    “你在乎的。”自端看着铁河。她即便是再不了解孩子对男人的意义是什么,她也了解佟铁河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意,“可是佟铁,我没那么狠心。”

    她心疼。疼的冒汗。因为他那句话。

    “我想过。”她说。

    佟铁河心沉下去。

    “我都在手术室外了,只差一步踏进去,可我还是做不到。我带着小水滴走的时候,是想着给自己一点时间,攒一点儿勇气和你说。”她缓缓的说着。佟铁河的手臂紧绷绷的,“后来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已经失去了它。佟铁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它,但我不是成心的……我再狠,我也狠不下那个心来。”

    佟铁河呆了似的,半晌,他问道:“那是……意外?”

    他只管瞪着自端。已经没有办法多做反应。四年了,四年。他再不愿意忆及此事,四年来他总有不小心碰触到这个记忆触点的时候。他会对自己说没什么,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那样的牵绊,她不要,也好。

    他……这是错过了什么?

    只是一瞬间,他浑身都凉了。

    自端也呆了片刻,“佟铁?”

    “我去过医院。”他说。终于回神,他说的很急促。他去过医院。他的确是去过的。他每天都亲眼看着她熟睡,可是心里……他一直不愿意承认,对着她的时候,他心里是在恨她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因为恨她,就可能代表了,他内心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够承认的程度——那是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他情愿深埋。

    可是,他错了。

    “我知道。”她望着他,安静的应着。

    他只是出现。他只是不发一语。这些,曾给她了一点希望,最后,也都化成了失望。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十八)——

    “护士告诉我……你是用药不慎。”他至今仍能清晰的记起从他踏进医院大门起的每一个环节。可是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令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自端沉默。

    “我一直以为,是你不肯的。”他对着昏睡的她,那些疯狂的想要伤害她的念头,那些日子的痛苦和狼狈,此时,都成了什么?他都没有办法开口请她原谅。

    自端抬手,只是很轻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子,“佟铁,没关系。”

    喀她心下已安然。她已经放下,因为她重新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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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不是不要。他只是,误会了她的心意。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

    她忽然间很想要哭一场。

    韦可是她不能哭吧,她情绪不能再激动。

    铁河摇着头。

    他没办法原谅自己。他要怎么办?他错过了这么多?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阿端,对不起。”

    他知道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他们失去的那些,可是他必须说,必须对她说。

    自端似乎是觉得有些凉,她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佟铁河看到,忙替她把被子向上拉了一下。她觉得肩头一暖,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这一笑,令佟铁河难以招架。

    他扭开了脸。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

    他完了。他知道他真的是完了。

    “佟铁,我想坐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这样躺着似乎是过了很久了,她的四肢百骸都有些酸软无力。

    他转过身来,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替她调高了床头。

    “谢谢。”她轻声的说。她扶了一下床沿,坐好了。被子拥在身上,腿蜷了起来,头发由溪流变成瀑布,垂在身边。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发,说:“我得把头发剪短。”只是轻轻的一声,刺进他心里来。

    “阿端!”

    “佟铁,要是,你真觉得抱歉,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她没看他。手臂在被子底下,抱住了蜷缩的腿。好有点儿实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