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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自漫漫景自端-第45部分(2/2)

;他父亲和叔叔会说他狠辣,软硬不吃;他母亲说他沉不住气,但凡是想到便要做到,急性子……还有谁呢,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这样的,从不犹豫,想好了的事,说一不二……他现在,哪儿还是这样的人?

    看着她难过、煎熬,他放她出走;他追到了她,无论如何,看到她,依着他的性子,不该是一把把她拉回来,踢那个人下玉藻池?管他死活呢!可是没有,他竟然,就那么站在那里……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了。他学会犹豫了。

    这真是件可怕的事。

    他喝着酒。

    怪自己酒量好吧。不跟她似的,一点点酒下肚,晕头转向,不知东西南北,一通气儿的笑……他喜欢她那个样子,又恨她那个样子。她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会不会,此时,正对着那个人,在眨啊眨,眨的人心都要爆了?

    他转过脸去,身边这位,就是有那样一对眼睛。充满了痛苦和迷茫的眼睛。是他,还是他?是这个,还是那个?他心里是有一股子恨意……也恨她这样的犹豫。有什么好犹豫的?再犹豫下去,这辈子就快过完了。都毁在这儿了。

    他说:“飒飒……忘了吧。”

    还是忘了吧,都忘了吧。醒了以后,重新开始。别这么辛苦了。自己辛苦点儿倒是不怕,让她也那么辛苦。她更辛苦。不能给她什么。没给过什么……他一直在跟她要。她能给他的,都给了,不能给的,他要不来。这辈子,都要不来。这是……何苦来的?

    他看着,多美的眼睛……

    她在问,“你喜欢我的,是不是?”她的手臂绕在他颈上,将他拉近。他能听到自己体内被引爆的那一声炸弹的声响,从身体里,冲到头脑中来,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狠狠的,亲了过去。就在他的唇贴到她嘴唇的那一刻,他的手臂,一下子撑在了她身后的架子上,冰凉的酒瓶子,那冰冷直刺过来……她唇上有油彩,沾在了他唇上,腻腻的、沾着葡萄酒味。

    他停住了。

    他的心跳,告诉他,不对了。

    这是他从未碰触过的领域。他和自飒,他们亲密甚至亲昵。拥抱、贴面,礼节上的,都有,寻常事。而他年少的心,因这一点儿碰触,会急促跳动。她的一颦一笑,总是牵动他的心神,他须得拼下力气掩饰,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小秘密泄露——她是一早选了别人的,他的至交他的兄弟,他清楚明白,不能越雷池半步。也想过有一日,她能属于他……只是心底最隐秘的愿望,那是随着火红的裙摆在燃烧着的。他必须强压下去的。

    是从什么时候,不对了的?

    是这样一双眼睛,他在这样的一双眼睛里,寻找着藏身之处。他藏的太久、太深了。

    他不动。

    她也停了。睁着大大的的眼睛,唇边逸出一声叹息,“sorry。”她勾在他颈上的手臂,突然的松了。随即闭上了眼睛。那一刻,她在想什么,他不清楚。可是他,真真切切的,痛。

    不管怎么样的相像,终究都不是。

    他说我们继续喝酒,喝吧,一醉方休。他说我今天很想醉了,醉死算了。

    酒是喝的越来越多,他们开始聊天。他们俩都聊了些什么呀,认识了这么些年,一年的事讲一件,也够讲一天的。后来是说到了故园。他又想起来,那个晚上……不是在这里,是隔壁,他几乎是封了那间酒窖,那晚之后;他后来是打回电话去给母亲,他说您什么也别说了,那块地我要留着。母亲问你留着干嘛,他说我留着有用。真有用。

    他酒意也上来了。他对自飒说,我给你看样东西啊,你跟我来。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拎着酒瓶子。

    他就说你这个酒鬼。喝了酒就很会闹,酒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你知道不知道?

    她咯咯的笑,说嗯,我就是人品不好……谁要人品好?我们这些人里,就只有阿端人品好……

    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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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品好,也没得着好。

    那东西在他书房里,他有点儿晕头,只记得是在那个青花瓶里,可是手有点儿没准星,摸了半天才摸到手里,是一个卷筒。他走出去,只看见那个没品的女人,拎了自己的一只靴子,一脚高一脚低的站着。

    “热……”她已经脱了毛衣,穿的那么少,还说热。

    难怪以前,他们出去喝酒,都要看着她……她喝多了,就不管了。本来就够荼毒生灵的一个女人,谁架得住她那样?

    他拎着卷筒过来,说,哪,就这个。他还没打开卷筒,就看到她意思有些不对了。都来不及躲,完全来不及,她已经吐了……好在他保护及时,他的图纸没有遭殃。瞧着她还有那个意思,他急忙拎着她往卫生间去,让她对准了马桶吐。一边拍着她后背一边骂着……景自飒我这辈子遇到你,也算是倒了霉了吧。

    她还顾得还嘴。说真扯淡,哪个不是哭着喊着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甩开他的手,让他也滚。他就先滚出去,收拾那一地的污物。再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爬进浴缸去了。真是会找地方。他扯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

    浑身的酸腐气息,他觉得自己是从什么地方给捞出来了的。脏死。

    他往楼上去了。

    就是莫名其妙的,想要上去。

    她不在,门是不上锁的。好几层门呢,一个锁也不上。进去的真顺利。可以用她的浴室,用她的东西……都是她的。带着她的味道。

    他斜斜的靠在她的窗口,隔着纱帘,看出去。

    她会不会,在夜晚,也这样静静的站着,在这里?此刻他站在这儿,是在想着她,想看到她;她呢,她又会想着谁?想看到谁?

    听到车子响的时候,他掀起了纱帘。

    他看到了握在一起的那两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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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亲:

    今天两更。谢谢大家。明天见!周末愉快~~o(∩0∩)o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十一)

    从他这里,他只能看到握在一起的手。

    没想到她这么快回来。她说,给她几天时间。那个时侯,他想着,给她。给她。她没跟他要过什么。几乎是从来没有跟他要求过什么,她也从来没有这么拗过他。这回,他就允了她。

    竟然这么快。

    他想转身离开,可是转不开。紧盯着楼下的车子。看着她开车门,看着车门开了,她好久都不下来,看着她下了车,只是不肯就进来,看着她,望着那车子远去……穿着他的外套。

    爵他放下了纱帘。

    已经决定的事情,他不会再犹豫。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宽大的床。有他刚刚躺在上面的痕迹。寂寞的,孤孤单单的痕迹。他把门关好了,下楼去了。

    滕她,一会儿,也该上来了……

    自飒看着佟铁河气定神闲的喝着水的样子。

    他脸上、眼中,此时,平静无波。她却觉得,惊涛骇浪,就在眼前。

    “阿端回来了?”她走近了一些。眸子里的光变的清寒。“你回答我,是不是阿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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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抓着teddy熊的手,有一丝痉挛。

    醉是醉的,但不是醉的人事不省……那一丝一缕的记忆,还就是不会放过她。她记得的那些,足够让她此时遍体生寒。而最最令她恐怖的是,佟铁河的表情。

    自飒只觉得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只是心里还存着一点儿侥幸的念头。或许……她猜错了,阿端不会这么快;铁河不会那么做……可是,这个teddy熊……

    “她回来过。”佟铁河坐下来。水杯放下。他受伤的手,长时间的握着杯,已经疼到麻木了。这点儿伤倒算不了什么。就是疼的这么狠,让他有些意外。

    “现在人呢?”自飒听到自己的声音,含有一种怕人的尖利。

    “走了。”

    走了。跟顾惟仁。

    他看着地上的那一点星光。是扔了他给的星星,走的。

    气的浑身打颤,看着他,好像他是世上最肮脏的物事……再也不要看一眼,再也不要碰一下,把他给的全都扔了,全毁了。

    在她心里,他从此破败不堪,不值得再看一眼了吧。他和顾惟仁,在她心里,总是天壤之别。

    他眉尖一挑。

    自飒觉得自己要昏厥了。

    走了。走了?!

    自端回来了……她是看着自端走向顾惟仁的,走之前,望向她的眼神,看的她疼。她亲爱的妹妹阿端,她没有看到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阿端要奔向的那个人,是她心里的那个……她知道自己该阻止阿端。这个时侯,不能让她那么做。可是终究是不能够。总有一次,她希望,阿端是能够遂了自己的心意。不管后果如何。阿端痛苦。而铁河,铁河孤独……她看着铁河,知道他孤独。她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是背负了太久,她一直也不敢去深思去探究,总是在嬉笑怒骂中,面对这两个人。而其实,最害怕面对他们的,正是她。

    “你跟她说了什么?”她了解佟铁河。

    “不需要说什么。”

    “佟铁河!”自飒喊着。

    “我穿着浴袍,你在我床上,我还需要说什么?”

    自飒张着嘴,好半晌,她伸手过来,抓住了佟铁河的衣领,“佟铁河,你还是人不是?你怎么能这么卑鄙?你怎么能拿我伤害阿端?”她此时,恨不得拿刀,把佟铁河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她额头上冷汗涔涔,“阿端……阿端这下……”

    佟铁河由着她抓着自己的衣领,只是岿然不动。

    “我们,这就分开。”他低声说。

    声音这么低沉,在自飒听来,却不啻为响雷。

    她盯着佟铁河的眼睛。

    深幽幽的一对黑眸子。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恨不得生出一双利爪,把这有着冷静到狠毒的目光的眼睛给抠了去。

    “佟铁河,不准!”自飒脸上涨的通红。眼睛更是红。

    佟铁河鼻子里重重的出气。

    “不准!你听到没有?”自飒牙齿摩擦,嘴唇下巴都有些变形了,“你不准!我不背这个黑锅!我tm和你分明是什么事都没做,你利用我,你拿我伤害阿端!佟铁河,我废了你……”

    再刻毒的话她都说得出,她心慌的什么似的,额头上不停的冒着汗,嘴巴干,喉间似有火在燃烧。

    “飒飒,”佟铁河拉住她的手,看着她。

    自飒喘着粗气,怎么喘,都觉得不够。好像自己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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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骗她。”

    她只是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也只是相信了她愿意相信的。那都是她需要的。

    而她……她竟然,也知道。

    他转开了脸。

    “我卑鄙,你呢?”他语气沉沉,“飒飒,我至少还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当初我问过的,她愿意不愿意的。”

    他穿过晨雾光曦,上山去找她,站在她面前,他是清清楚楚的问过的。

    自飒死盯着他。

    “她说好。我才松口的。”

    “佟铁河……”

    “你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飒飒。”他慢慢的说着,“可你吞的那一瓶药里,有几颗是有效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身上的衣服,好像都被汗浸透了。

    他笑了起来。

    “飒飒,”他真的在笑,“我了解你,远比你知道的要多。你倒不是不敢死,也不是不敢嫁给我,你的的确确是,舍不得力昭。那会儿,除了他,你什么都能舍。”

    为了和她爱的人在一起,她什么都能舍。

    景自飒,是这样的。

    “佟铁河,”过了好久,自飒才开口,“佟铁河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可怕?”

    能戳人心窝子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留情。真下得了手。

    被他这样,狠狠的,揭开了伤疤。

    她心口窝疼。

    佟铁河点头。

    “我可怕,而且卑鄙。”他冷冷的说,“我当初喜欢的是你,我想娶你。我娶她,是因为她长的像你。”

    他的声音极清晰,半点儿颤音没有。

    自飒专注的看着佟铁河,想着,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阿端……”

    佟铁河就在这个时侯转过了身,他正对着窗口,外面,天已经开始亮了。

    自飒继续说:“阿端,她怎么肯的?你知不知道?”

    佟铁河只是不动。

    “我吞药……是她发现的我。我跟她说,阿端我今天要早睡觉,别过来和我睡了……那些天,她一直在我房里睡的。她不放心我。她最不放心我。”自飒吸着气,胸口是越来越沉重的感觉,这些话,这么多年,她没敢提起一个字,即使是力昭,那个在她心目当中最重要的人。“在急诊室里,我神志不清的时候,我还能听到她哭…… 你知道阿端的那个哭声,她不轻易哭的,可一哭,就是扒人心肝的那种……真是讨厌,最恨她哭了……”

    佟铁河的手,扶在了沙发靠背上。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十二)

    “我母亲,在我的病房里,跟阿端说,阿端,佟家伯母说,她喜欢你的……阿端,娘娘恳求你考虑……”自飒按着胸口。她早已是醒了的。但是她不敢睁眼睛。她甚至连呼吸都想掐断,因为呼吸重了,会影响她的听觉,她要听到阿端怎么回答——她以为,接下来,阿端会哭的很凶很凶,会跑掉。可是没有。屋子里是那么的静。静极了,除了她们的呼吸声,就是病房里的仪器,很细微的运转的声音。于是她听到轻轻的一声,“嗯。”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是阿端。阿端说“我去。娘娘,我去。” 阿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听到母亲低声的哭泣。过了好久,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就在病床前,阿端拥抱着她母亲……她来不及闭上眼睛,只看到阿端那含着泪的眼睛,望向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竟然,竟然……是给了她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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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怎样的一笑?

    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牢牢的烙在心头的一笑。

    “我后来,是离开了。我就不敢在北京呆着。阿端偶尔会打电话给我,我根本不敢接她的电话,白天出去上课、工作,晚上,我出去喝酒,等着她的,是我的答录机…… 她那么沉静温柔的人,会在电话里跟我说,姐,我今天可把论文交了,被老师批评了……我这两天在西山呢,真舒服,空气好极了,你要是也在多好……姐,今天早上佟家二哥来看我了,哎,好早啊,我都还没起床……姐,我以前没怎么看过他,他很好看呢,好怪,怎么那么好看呢……姐,sars啊,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应该没事吧,都会没事的,你多加小心……哦,他今天竟然混进宿舍来了,给我送了好多东西,哦对了,我们婚礼延后了……姐,我今天去选戒指和婚纱了……嗯,我不知道价钱,他说那家最贵的是钻石呢,要钻石干嘛,累赘死……婚纱好看,我觉得好看,他没说什么……嗯,他就只负责刷卡了,呵呵……等我拍了照片,我传给你看……姐姐,你忙啊?老不在……姐,我结婚,你不回来啊,不会来也行,不过你得给我点儿什么补偿吧?”自飒已然开始哽咽,她吸着鼻子,不让自己的情绪完全失控。那些日子,阿端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想都不敢想。她每天,喝酒喝到醉醺醺的,回家来,倒头就睡,第二天,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答录机,听阿端的声音,然后,删除。

    爵婚礼?她怎么敢回来!

    “佟铁河,这就是阿端。”她努力的睁着眼睛,不让眼泪出来——她有什么好哭的?她怎么能哭?

    “我知道。”他声音空洞洞的。

    滕“你知道个屁。”她狠声恶气的。

    “我知道。”他看着窗外。

    他知道。

    那些日子,他看过来的。他一点一点的接近她,最后,拖着她的手,给她戴上了那个素白的环的。

    自飒看着铁河的肩膀,微微的动了一动,说:“你真是狠。就是不和她过了,也别这样——你这次,容得她出去,应该就有打算,容得她回来啊。”

    佟铁河摁在沙发背上的手,深陷其中,手掌疼。

    “你这是一点儿情分都不想给她留,铁子。”自飒看着他,“你这样,要不是太恨她了,就是……”

    “飒飒!”他转过了身,看着她。

    自飒怔了一下,“铁子,”她平缓了一下呼吸,“当初你喜欢我。我是知道的。”

    佟铁河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