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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喜欢你-第13部分(2/2)

    他想了想,问我,“去年的时候,在医院门口推着自行车从我们身边经过的那位同学,是不是就是那个家伙?”

    我大惊。原来这就叫做“第六感”。

    不过我总算欣赏到他钱包里美女女友的片片,小妞长得美丽清纯,还戴着两只摇曳的耳环,看上去无限风情。张率陶醉地对我说,“我就是喜欢那些戴着漂亮耳环的女生。”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我天生没有耳垂的残耳。

    离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韩宇终于从北京回到学校,准备参加毕业前的考试和典礼。不过当他回到学校,却愤怒地发现,江湖已经不再是他的江湖,而是我的了。不论我带着他上哪个科室晃悠,老师们都热情地冲着我打招呼,然后指指韩宇,“你的男朋友?”

    韩宇很郁闷,他居然也有成为别人附属品的时候。

    最后的狂欢

    在这最后一个月里,韩宇其实比我更忙。他和他不同年级的狐朋狗友们一一作别,打着送行的幌子腐败过无数次,我自然很贤惠地让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我也找了个周末,和小宛及小甜甜来了一次规模庞大的告别,他俩也是五年制大学,非常有出息的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所以究根到底,只有我会离开上海这个繁华城市。我们一起去了共青森林公园,这是我第二次光临此处,想想大一的时候和大胖小胖一起在共青森林公园骑马,我们坐在迅速奔跑的马背上颠得惊惶大叫,那一切仿佛还象是昨日,如此鲜活的的历历在目。而就在一眨眼之间,五年转瞬即过,我居然要在这里做我的告别游。命运总是这样奇特,会在即将结束的那一霎那,不经意中把你推回某个起点,虽然斗换星移,物是人非,但是仍然可以让你回忆从前。

    小甜甜和董小宛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共青森林公园是他们学校的后花园,以主人翁的姿态带着我在园子里晃悠,当看过公园里的花花草草之后,互相怂恿着上了疯狂老鼠的快车,在每一个转折处的尖叫声中和我们的大学生活做一个告别。

    小宛说,“去北京以后,你会写信吧?”

    小甜甜说,“你让她不写信,可能吗?她基本上就是一个滔滔不绝的话匣子,她会憋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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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有些不服气,“那你们等着瞧,看看我是如何惜墨如金的。”

    大胖小胖和我,面临即将到来的离别,其实并不是那样的哀怨。与其悲悲惨惨戚戚,不如大吃一顿来得痛快。我们三个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分手仪式,那就是,我们要拿出一笔银子,在一天之内,把肯德基麦当劳荣华鸡来个一网打尽,我们要用中西快餐大结合的方式,纪念我们三个共同渡过的贫嘴岁月。在某一个周末,我们在南京路淮海路上穿梭,把三家快餐店一一光顾之后,大家被汉堡鸡腿可乐彻底打败,纷纷摊在椅子上喘着气翻着白眼。

    小胖挣扎着从快要溢出食物的喉咙口挤出点声音,“那个谁,你去了北京可别再丢三拉四了。你说你大一就把学生证身份证全丢掉,大二又把钥匙丢掉,大三的时候去苏州还丢了一把伞……,拜托你,以后长点记性行不行?”

    大胖还落井下石,“你要再这么下去,将来生个宝宝,估计也得被你弄丢,韩宇会杀掉你的。”

    我很是不耐烦,虽然肚子里翻滚着无数的二氧化碳泡沫,让我有想打嗝的冲动,但还是忍不住还嘴,“你们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好不好,我早就改过自新啦!”

    大胖和小胖一齐转头面向我,用不相信的眼神。

    我还是在那里强作支撑,“毛主席早就教导过我们,‘一个人偶尔的丢三拉四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丢三拉四,而且丢得有水平,丢得漂亮,丢三拉四几十年如一日,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呵!’这么高的境界我怎么可能达到,你们就放心吧!”

    大胖定定神,看看我,“立夏,我可没想到你会是这么贫嘴的家伙,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语录你也敢篡改,你想找死是不是?”

    小胖还是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大胖,你还是不了解立夏啊,她肚子里泛着一肚子坏水,时不时地往外冒。哼哼,等将来韩宇娶进门,韩宇可有苦头吃了。”

    大胖撇开我,继续和小胖辩论,“不对,将来肯定是韩宇把立夏管得严严实实,立夏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啦!”

    在大胖小胖争执地过程中,我慢条斯理地打断她俩,“毛主席他老人家还说过,‘人家古人林黛玉小姐讲,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您二位小姐累不累,赶紧歇着,我以后一定向你们汇报,我和韩宇到底谁占着上风。”

    小胖还是意犹未尽,“那我就赌立夏占上风。”

    大胖嘿嘿一乐,“我赌韩宇。”

    看着她俩你来我往地过招,我的心里忽然弥漫起一股有点酸涩的东西,我不知道,当我离开以后,她俩还会不会为我而起争执?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我,在她俩的身边出现过?

    其实到了分别的时刻,校园里弥漫的感伤压根就挥之不去。曾经有人说过大学校园里的恋爱应该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但事实上,放眼望去,医学院里自产自销的恋爱模式已成气候,到处都是卿卿我我的恋人,我们班也不例外。不过唯一值得庆贺的是,不管是班长和支书,小甫和江宓,或者是我和韩宇,我们居然双双分到了同一个地方。

    我去阿萍的宿舍和她告别,她已经恢复了当初的沉静。她还是虔诚的基督徒,只是再也不会在考卷上写教义了。我问她的将来,她安慰我,她的父亲已经在老家给她联系好了工作单位,只要顺利毕业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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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阿萍宿舍里出来,我碰上了和男友嬉笑打闹着走来的紫萱。当我们互相发现对方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站住了脚跟。这次是紫萱先开口,“听说你要去北京了?恭喜你!”

    我也冲她点点头,“谢谢。听说你留校了?真不错!”

    我们礼貌寒暄完毕,各自向不同方向走去。女生其实是最小气的动物,或者因为我们彼此的心里都曾经留下过一些划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象紫萱这样多才多艺的美女,留在学校里还真是物尽其用。至于紫萱的男友,在没有户口的情况下,也留在上海的某医药销售公司,做真正卖药的工作,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能继续和紫萱在一起厮混。

    毕业考试其实很简单,即便老师们恐吓我们,如果不能通过,就不能拿到毕业证。事实上毕业考试的当天下午,我们就拿到了毕业证书,我怀疑老师们基本上不可能认真改判试卷。我们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的那个晚上,是我们班在一起最后一次狂欢。天亮以后,大家就可以陆续离校了。

    我们毕业时吃的散伙饭,居然是在我一直家教的那个小女孩她妈妈开的馆子里举行。我早就在小女孩的妈妈和班长贾贵玉之间起了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很快班长就兴高采烈地回来向我们宣布,我们用极低的价格拿到了一个大包间,还可以卡拉ok,最后瞟了我一眼,“人家说了,看在她们家囡囡老师的面子上,也得给我们把场面撑起来。”

    吃散伙饭的时刻总是那样令人伤感。可能因为是小系的缘故,我们班的单位分配总体来说还不错,但是也有工作分配比较失意的同学,也有没过掉四级因此不能拿到学位证书的同学,在这样的时刻,心情更加沮丧。大家勾肩搭背地在一起推杯换盏,尤其是男生,在酒精的怂恿下,总是两两碰头,做推心置腹状,说着一些兄弟情深豪气干云的话语。我斜眼看着韩宇和东原基本上快成为联体婴儿,就连去厕所也不愿意分开。

    女生们要含蓄许多,把菜肴迅速消灭以后,互相交换了纪念簿上的留言,便开始各种组合的卡拉ok大联唱。

    我和大胖小胖江宓则依偎在一起,唱着那首小虎队的《骊歌》:

    南风又轻轻的吹送,

    相聚的光阴匆匆,

    亲爱的朋友请不要难过,

    离别以后要彼此珍重。

    绽放最绚烂的笑容,

    给明天更美的梦,

    亲爱的朋友请握一握手,

    从今以后要各奔西东。

    不管未来有多遥远,

    成长的路上有你有我,

    不管相逢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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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那个晚上,折腾到了深夜,到了最后,连女生们也开始喝起啤酒。在聆听和诉说了许多自以为发自肺腑的告白之后,我们一个搀扶着一个,蹒跚回到了宿舍。宿舍管理员破例没有给我们熄灯,大家依然很兴奋,躺在床上回顾整个大学期间彼此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丑事,不时听到有男生打开窗户,对着天空发出凄厉的呐喊,间或伴有酒瓶砸在地面的声音。发展到后来,女生也开始应和,甚至会有某个宿舍的女生齐齐大叫,“302的男生们,别忘了我们啊!”。迎接这句话的是整栋楼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就这样,就这样,我们的大学生活结束了。

    第二天开始,同学们纷纷四散开去,我和韩宇一起,送走了一拨又一拨向四面八方散去的同学,在火车站的不同站台之间流窜,一次一次的抱头痛哭,一次一次地唱吴奇隆的那首《祝你一路顺风》:“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当拥挤的月台挤满送别的人们,却挤不掉我深深的离愁。 ……”

    我和韩宇一起去北京的火车时刻是第二天的傍晚,送行的人只剩下了所有留在上海的同学。韩宇的死党东原,大胖和小胖,江宓和小甫,班长和支书……,甚至还有诗人苏西坡。班长贾贵玉笑着对我们说,“只有送你俩走,心里才觉得稍微有些好受。”

    苏西坡很认真地对韩宇说,“人家立夏背井离乡地跟着你,可别欺负人家。”韩宇笑嘻嘻地看了看我,捏捏我的手,“这还用你操心。”

    大胖和小胖一一和我拥别,笑着抹掉我脸上的泪珠,“能和韩宇一起去北京,多高兴的一件事,咱可不兴哭!”

    13次特快列车开动的时候,我和韩宇一起站在窗前对着他们拼命挥手,泪眼朦胧中,我眼睁睁地看着上海这座城市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如同我的大学生活。

    尾声一

    几年后,20世纪末。12月下旬。

    我正穿着白大衣,戴着白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聚精会神地给病人做着根管治疗。

    忽然,我的肩膀被谁拍了一下,我一向讨厌别人在我做治疗的时候打断我,所以很不高兴地回头,原来是周舸冲着我挤眉弄眼,示意有话要说。周舸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和我一起跳过集体舞的学弟,他也在我和韩宇毕业之后的一年,幸福地分到了我们医院,一起做同事。周舸早就和他那些大学恋情断绝往来,依然和他那个青梅竹马在一起厮混。

    我向他示意稍等一下,趁着让病人漱口的功夫,和周舸一起走到了门外。“怎么了?”

    周舸很神秘,“我可刚听说了,明年年初咱们单位要分房子,你还不赶紧争取去!”

    其实工作以后医院还是分给我一间单身宿舍,不过是三人合住。单身宿舍的条件极其恶劣,楼道里堆满了杂物,还有许多煤气罐,每逢饭点都会有人站在楼道中央施展厨艺,以至于整个宿舍仿佛完全笼罩在烟灰之中。我第一次踏进这栋黑黝黝的小楼时就只有一个感觉,它大概和王朔小说《过把瘾》里杜梅她们医院的宿舍一样破落和鬼魅。没有私人空间的感觉有时候让我很烦躁,偶尔暗暗期盼会有自己的一间小屋,没有卫生间和厨房都不重要,只要不是三人合住。

    因此,我一听之下,顿时很兴奋,“是吗?是吗?谁都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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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是,得结过婚的。当然,离过婚的也可以。”

    “啊——”我和韩宇一直过着基本甜蜜偶尔拌嘴的情侣生活,却还没有把结婚这件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啊什么啊?你们要是想分房子的话,就赶紧领个证吧,据说截止到年底。瞧,还有十来天呢!”周舸一副这还不容易的表情。

    我心中一动,但是还是没忘记问周舸,“你呢,怎么办?”

    周舸摇摇头,“我是不行了。她研究生还没毕业,她妈妈说,一定要毕业后才能结婚。你就别磨蹭了,赶紧打电话告诉韩宇去。”

    我想想,“算了,还是晚上等他回来吧。”

    韩宇此时不在医院,他被主任选拔送出去进修。我好不容易等到晚上,韩宇终于跑到我的小屋找我,集体宿舍里总是人多嘴杂,我们俩溜达到了长安街上。

    北京的冬天比南方还是冷许多,来了几年以后,我已经渐渐习惯,却变得越来越怕冷,羽绒服由薄变厚,由短变长,可是我从来不带手套,总是习惯性地把手塞到韩宇的衣兜里,被他的熊掌温暖地握着。

    我把白天和周舸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韩宇,他一听之后,迅速作答,“那我们结婚吧!”忽然想起点什么,低头问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迫不及待地点头,“我愿意。”

    在那个清冽寒冷的夜晚,没有鲜花,没有钻戒,没有任何浪漫的情节,我们就这样决定厮守彼此一生。

    即便我们曾经拥有过浪漫的过程,其实到了最后,都会回到现实,房子也会成为恋爱的终结,婚姻的开始。虽然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房子。

    我们非常迅速地通报给双方家长,双方父母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照相馆里拍了结婚证上的照片,拿到相片的我却非常郁闷:不知怎么搞的,我俩亲密地挤在一起咧嘴微笑,韩宇的身体却遮住了我大半个身子,整张照片我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我未来的婆婆取笑我,“立夏,你完蛋了,你会被韩宇欺负得很惨的。”我顿时陷入了恐慌。

    因为双方家里都没有什么亲戚,我的父母因为工作的缘故也不可能赶过来,再加上我和韩宇都不愿意成为被众人关注的对象,我们决定,没有婚礼。没有婚礼的同时,我们也没有婚房,在准公公婆婆的建议下,我们打算从领证那天算起,住三天豪华大酒店。

    我们偷偷摸摸地去医院人事处盖了无数个图章,开了介绍信,当然也做了婚前体检,确认双方都是健康清爽的好青年,还万分认真地观看了婚前教育录像,多学点知识总归没错,也免得到时候出丑。

    我们买了两个最简单的谢瑞麟的白金素戒,其实,它们都是摆设,我们只戴过一两天以后,它俩就乖乖地躲到抽屉里享福去,对于两个经常摘戴手套的医生而言,戒指完全就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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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证那天,和我们所谓的20及21的世纪之交,其实近在咫尺。

    我和韩宇一早就跑到婚姻办事处登记,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也没有人问我任何的问题,只是盖了无数个戳以后,我们捧着两本大红册子走出了办事处的大门,韩宇笑着看看我,“终于可以了。”

    我作懵懂状,“什么?”

    韩宇抱抱我,“晚上,我会早点下班的。”

    我们各自向不同方向走去。那天,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同事,我还要继续上班,他还要继续去口腔医院进修。

    我怀揣着这个小秘密喜滋滋地工作,一整天都洋溢着笑意,周舸有点看不下去,“你你你,别在我跟前晃悠,笑得象白痴一样。”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分,我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收拾妥当,心猿意马地等待。可是,可是,韩宇左等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