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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千里-第3部分(1/2)

    村孩子。那时谁也想不到他日后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北京广播学院进了北京的电视台当记者,多少年后人们从每天的新闻节目中看到了他,

    很红了几年又消失

    最近他活跃在北河,下海了,很快就成了本省闻名的合资企业总经理。报纸电视上又出现了他大老板的身姿,几乎所有本地重要的活动里都有他,镜头上自然要闪过他那个公司的产品“祖泉矿泉水”和“延寿天然果露”。

    他的“祖泉天然饮品公司”几乎成了本省文化活动的专业赞助人。

    “怎么,你们聚会也不叫我?我也算你们的同学呀!”方文海气度不凡地吐一口烟,“要是我早知道,我总得出点血的。”

    “正说你呢,你就来了,”许鸣鸣指间夹着坤烟袅袅地走过来。“刚才老八还说给方老师捐一万元做手术呢,刘芳说你已经送钱过去 ”

    “他毕竟是我父亲啊,”文海说。“其实,你们应该原谅他,他这人,大半辈子,不容易。我也是听说他得了绝症没钱做手术才动了这份父子情。我刚从他那儿出来,

    老头儿现在恢复得木错,气色好多 我正打算今天不在‘绿川’过夜,可听服务员说冯大款今天请老同学,就来看看,原来是你们!不叫上我,太差点意思。”

    “我们还怕请不动您这真大款呢,再说我们也不知道您今天在城里。来,干一杯!”许鸣鸣要了酒,一饮而尽。

    文海也同大家碰了杯,对冯志永和吕峰说:“算我有福气,今儿个碰上了你们。

    当年上你们班旁听,你们学我的乡下口音,我从心里恨你们。小时候的事,现在想起来,眼看过的一场戏似的。怎么样,哪天大伙儿一起去看看我老爹?他非激动死不可。”

    冯志永握住文海的手,有点哽咽地说:“文海,看见你,就踉看见你爸当年一样。说实话,老头子当年对这些学生心真叫黑。散了十六年了,真不知道见了他说什么。”

    “还是不能原谅他,是不是?那我先代我老爹向大伙儿赔个不是?”文海有点沉痛,“那年月,师生不像师生,什么事儿!

    老头子这辈子一共有两件事对不起别人。一是对你们黑,二是对我薄。这阵子总觉得自己快了,听我后妈说,他总念叨这些,时不时擦眼泪呢。这不,我也常去看他,叫他几声爹。他们那辈儿人,真叫可怜。他们有什么办法?!你想,他一腔热血回来尽忠报国,从雅加达跑到这个小地方来图什么?一会儿当右派一会儿说成是间谍,半辈子抬不起头来,想政治上表现表现,又遇上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孩子搅了他的好梦,就出了那事儿,95班散了伙。唉。““我操,你这话真让人听着宽心,”冯志永说,“你爹那模样跟你真一样,要是当年也像你这么通情达理多好。”

    “那年头,反正学校里也没人正经教书正经上课的,就是95班不散伙,保不定也会出点别的什么差子,”文海说,“我那会儿看你们不好好念书,都替你们可惜得慌。我生长在农村,可吃够了没文化的苦,看你们天大闹学工学农学军不上课,真不明白。”

    “少说当年,爷们儿混到今天不易,该快活就快活,接着跳舞!”

    冯志永说着拉起刘芳又下了舞池。

    许鸣鸣请文海跳。文海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我这个乡下人,一直没学会,真对不起。”

    “真的?北京的大记者不会交际舞?”

    “我太土,一直没学。你也知道,我这种农村学生,到了那种地方,只会埋头干工作,北京的社交圈子我们是进不去的。”

    “听说你让高干大款的收编当了快婿,那些圈子你不是打进去 ”鸣鸣嘲弄说,“小地方的人进了北京都要找靠山的,”说着斜一眼李大明,“大明不就是迫不及待地让北京大学的教授收编当了东床?”

    文海说:“我哪能跟大明比?我老婆可是个平民子女。我们无权无势的,好多年分不上房各住集体宿舍,一地分居。”

    “那你可真不如大明。 人家上学时就住进岳父家 可惜没福气,自己在外国不检点,闹出丑闻来,让老婆家麦出来 ”

    文海听到这里有点明白了, 忙打趣说:“风流公子,风流公子,你们谈 ”说着去端饮料。

    “你一刻也忘不了报复我,”李大明和鸣鸣跳起另一支曲子。

    “我凭什么报复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边刘芳很不耐烦地推着冯志永与他拉开距离,“你能不能节制点?不怕你老婆吃醋?”

    “喝多了,撑不住。再说了,咱俩谁跟谁?”

    “你他妈少利用我!”刘芳愤愤地说。“你想摆摆阔,花钱把老同学请来,见你老婆跟李大明叙旧情你又受不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儿!我是故意让她会会李大明的。李大明不会吃回头食,我想让鸣鸣彻底死心,否则她总有那么点失落感,以为跟了他李大明会多么高雅,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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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自欺欺人了,小心李大明这回把鸣鸣的心重新又勾回去,天天对你不冷不热 ”

    “哼,我老八是什么人?看不透这个?她会明白,她跟大明的距离,死也赶不上,只能认命。我当年瞅准机会算按上鸣鸣了,永远跑不出我的手心儿。”

    “那你干嘛还赖着我?去,臭手儿,轻点,听见没有,这是什么场合!”

    “别跟我假正经 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 何况咱们俩有过一大骨节儿美好的日子。”

    “你别美,我永远不会再让你占便宜。告诉我,鸣鸣真爱你 ”

    “她?真爱也得爱,假爱也得爱,哪个女人跟了我都会说我好,你这么快就忘了,咱们当年……”

    “再说,我当场扇你!”

    “跟上我的步子,转这个华尔兹。我知道你念了大学,当了播音员就再也看不上我 真叫虚伪! 我知道你现在要的男人是导演,靠上他们可以混几个电视剧演。

    那又能怎么 那些狗男人不过是轮着班儿玩弄你, 可我冯老八是真拿你当人护着疼着,对你不比对鸣鸣差吧?”

    “你还拿我当人? 那你跟鸣鸣离了,我马上就嫁给你,你行 我绝不当你的二房!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能让我当外室

    算了吧!跟别的男人我能捞到电视剧演,你那两个臭子儿还是养好你老婆去吧。”

    “你跟李大明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管不着,我跟他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吃醋!我是你什么人?”

    “好,有骨气呀,等那些导演甩了你,你别再哭无抹泪地找我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吕峰,”方文海说,“今天人来得这么齐,这事该让我爹知道。你笔头干好,给他写封信,行 ”

    吕峰笑眯眯地说:“还是方新的儿子疼他爹,这叫血浓于水 ”

    “唉,”文海叹口气,“什么儿子不儿子的,他甩了我妈那会儿我还不怎么记事,从小儿长在农村,我那个异父哥哥对我不好。总想着跑城里来找爹,可这边的后妈和三个异母弟弟对我更不好。爹也是没办法,我只能回农村去。你说,我对他这个爹能有什么感情?还不如没有好!要说恨,我比你们还恨他。他这辈子,真不值 ” 文海说着,一把捂住眼,使劲儿搓了一把。“要说对我好的人,除了我那个苦命的妈,就是你和大明这些城里的朋友,跟你们在一块儿上上课,我。心里真暖和。

    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十几年没看我爹

    在北京咱们这小地方人出来混日子多不容易!按说该想家,可我从来不想我爹这个家。我是那天听说他得了绝症没钱治才来看他的。他老得不成样子了,太可怜 ”

    停停又说,“真的!”

    “你瞧你,都大老板了,还像个孩子,”吕峰说,“咱们在北京的时候,从来不提你爹,就当没他这么个人似的。你谈你的电视,我说我的文学,大明侃他的意大利女人。我们都快忘了你是方新的儿子 ”

    大家全笑

    “连我自己填表都不填父亲那一栏。同学们都以为我爹是个穷苦的老农民,早死了呢。现在可好,病成这样,他仨儿子没一个在身边照顾他的,反倒是我来管他。”

    文海说。

    “那位儿子纯粹是废物,”三儿说,“算是方新遭报应。你多余管他们家的事。

    他们从小儿欺负你,现在又巴结你上你那儿工作去,真做得出来。”

    “哎呀,血浓于水嘛!”吕峰又说。

    “我是天生的操心命,”文海抚抚头发说,“瞧我这白头发,命苦。唉,吕峰,说真的,给我爹好好儿写封信,等以后他身体好了,你们也去看看他吧。见了你们他会多活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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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文海!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一会儿就写了给你看。有你这么仗义的儿子,方老师算是前世修下的好福气,不过,我在南方代销你的饮料,折扣可要出高点儿呀?”

    “我操,跟我讨价还价呀,为我这点儿父子情我的产品还要贱卖给你,等于我花钱请你给老头子写信呀?”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对,你就为你爹赎点罪吧。”

    “来,弟兄们,别老跳这些个老掉牙的四步三步了,来个摇滚吧!”说着吕峰摸出一盘带子,“这是我作词的一首新摇滚,请广州大腕儿谱的曲子灌的带子。他们都特为我卖块儿。来,听听,跟着跳,《我的童年》。”

    谁说童年已过我依旧用弹弓瞄准蜂窝。

    谁说童年已过我依旧在河里摸鱼浑身赤裸。

    谁说童年已过我依旧斗鸡斗狗斗蛐蛐。

    谁说童年已过谁说童年遥远依旧是奶奶的故事爸爸的吼叫妈妈的抚摸。

    童年童年童年爱悔恨你离不开你无忧无愁无边无际欢乐无聊渴望寂寞。

    大街小巷是我的战场蓝天白云是我的寄托。

    童年童年童年再玩一次过家家你是妈我是爸怀里抱个枕头娃。

    童年童年童年你是一曲唱不完的歌作是一场跳不完的迪斯科。

    这个曲子是广州某青年作曲家写的,颇有力度,摇滚味十足,由童声和沙哑的男声交替演唱,每一句“童年童年”都是急速飞旋般的合唱伴唱并配以架子鼓雨点般的敲击,整个曲子忽而苍凉忽而暴风骤雨,在飞旋的变色灯光下,叫人跳得鬼影绰绰昏天黑地。一曲结束,雪亮的灯光又亮起,大家全都欢呼大叫。

    “好久没这么年轻一次了!”吕峰说。

    人们一起鼓掌。

    刘芳刚才同吕峰对舞,吕峰几次把她托起来旋转,令她发出恐惧的狂叫。现在她急急地喘着靠在吕峰身上,说:“吕峰这小子去了南边儿真长本事了,这舞跳绝”

    吕峰抹着汗说:“不是吹的,我一进舞池就迷倒一大片。”又耳语说,“跟我跳一曲的女人没有不对我出感情的。”

    “行了,赶紧治了你的病吧。”刘芳一句话引得大家大笑不止。

    许鸣鸣对刘芳说:“芳芳,你送我的mtv 能不能现在打开让大家一块儿他饱眼福?”

    “行啊,“刘芳说,”只是里面我那首歌儿太惨兮兮了点,是个伤感曲儿,词儿特苦,可比不上吕峰的歌儿来劲。“

    人们起哄说:“这年头就靠苦戏卖座儿呢,放放呗!”

    屏幕上映出《爱一千次错一千次的牵缘》,大海的浪涛叠映出刘芳身着泳装趴在沙滩上哭泣的镜头。前奏曲的过程中叠化着刘芳和男人戏水、拥吻、争吵、慢速奔跑的镜头。一排海浪涌过,刘芳从浪下钻出,恰到好处地在水线上露出双|孚仭剑吞匪λλ某し⒖几璩耗跸咔Ю锸敲说陌才牛磺Т未硪磺Т危话亚О阄虑榱舾布洹

    让冷雨潇潇,任泪水涟涟,吻干你的泪水,让你我沉醉在陌生中狂欢。

    一千次的爱我不知你的名字,一千次的错也无悔无怨,从不期待永远,只因那孽缘的迷人,迷人的草缘。

    从第二段起, 曲子急剧变奏成探戈节奏,“让冷雨潇潇/任泪水涟涟”唱得人心里颇有冲动。吕峰首先拉起刘芳跳起来,人们随之恍然大悟,纷纷下舞池。

    “我真觉得今天像火山爆发前的庞贝城,咱们这样狂欢,很有点末日的样子,这大厦不会塌了吧?”吕峰拥着刘芳说。

    “咱们这批人,就是让一线牵线牵到一起的,”刘芳说,“十六年前谁能想到今天是这 ”

    吕峰的神情有点迷离,颤颤地说:“十六年前散伙那天你哭得一塌糊涂。谁知道你为什么?该不是为了你心目中的几个情人儿吧?最终你一个也没得到他们。怎么样,今天我能排上号

    我可是真心的。“

    “别让我恶心 就凭你那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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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信他们胡说八道 ” 吕峰有点急,“好像一个男人到了深圳闯天下就非沾上点性病不可,什么逻辑!”

    “是你自己跟同学们说的, 说你成了大款,天天泡妞儿,泡出病来 只有你才拿性病当成光辉业绩宣扬。是啊,没钱的人上哪儿买性病去?”

    “嗨,男人之间的话你也信!哪个男人不吹牛的?像我这样的下海人,要说没嫖过,谁信?还当我是当年的团干部那么纯洁呀?嫖一回就是百回,不妨多吹吹。

    那些下等妓女,一百块一次的我能要?”

    “又来了不是,您嫖的是几千块一次的,对吧,恐怕还挽救了几个失足少女,跟人家讲精神文明,教育人家‘五讲四美三热爱’,是吧?没准儿还要跟人家产生感情,明媒正娶一个,像阿芒爱上茶花女,”刘芳几乎笑得伏在目峰身上。引得人们都看他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许鸣鸣问。

    “我在说吕峰要讨个茶花女作老婆呢,艳福不浅。”刘芳大笑着说。

    吕峰气急败坏地俯在刘芳再边说:“我现在就想把你掐死!”

    说完去调音台,一路喊着“放迪斯科!迪斯科!这种舞太没劲,是给太监跳的!”

    狂烈的舞曲像一阵阵气浪冲击着人们。吕峰们如鱼得水地踏着节奏狂跳着。一会儿溜冰般满场转,一会儿又抽搐般缩成一团,一会儿又走起太空步,进而又做起“托马斯全旋”似的动作。

    而李大明穿着笔挺的西装,浑身像打了石膏一样动弹不得。

    但又分明被这气浪冲得前仰后合,无法立稳。

    “再给我一段年少时代……我拥有rock and roll……随着我的音乐摇摇摇…

    …”曲子又隐隐变奏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大家都情不自禁地跺着地板在唱,那声浪几乎要把人抛起。

    李大明一扬脖调干杯中的酒,甩掉铁架子一样的德国名牌西装杀进人群中,跟在吕峰身后一把一式地效颦,扭、缩、提胯、蹦、旋、张牙舞爪。“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

    “大明,你这样才显得年轻!”吕峰在他耳边大叫。

    李大明飘飘扬扬地跳着,那种醉态舞姿很可笑。突然,他做了一个引体向上的动作,足尖像跳芭蕾一样踮起,随后就砰然倒地,烂泥一般瘫软。“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犯了……”

    “这小子醉了,咱们的教授这么不经折腾。”

    “他这人身子骨儿太虚。”

    “坏正常,有病吧?“

    吕峰和文海抬了李大明到沙发上,给他解了领带。李大明睁开眼:“不好意思,我没事儿,大伙儿接着闹吧。”

    “走,吕峰,坐我的车,送大明回家吧。”文海说。

    冯志永过来说: “就有劳你们二位 大明,明天我和鸣鸣去看你,好好休息一下就会好。”

    一个冷艳的女人正在二楼阴影处盯着他们。

    文海开着车,吕峰扶着大明坐在后面,“奥迪”在冷清宽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