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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放手-第1部分(1/2)

    爱不放手

    作者:关山月影

    仲夏初识

    本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戚微蓝并不是她的本名,至于她的本名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从她懂事以来,她就不曾见过那对无良的父母,她的生命中最亲的人就是她的姥姥,姥姥只有一个女儿,那个人却从未尽过半点孝道,反而又将年幼的她抛给了本就苟延残喘的老人。姥姥的背永远是佝偻的,脸上布满皱纹,满眼混浊,用“面黄肌瘦,饱含沧桑”来形容姥姥再合适不过了,也许正是长年累月的乞讨生活使然。至于姥姥那个不孝的女儿,据说因为长得很好,16岁就跟着男人跑了,留下姥姥一人艰难地活着,但姥姥从未怪过那个人,反而很自责,所以当那个人把幼小的微蓝扔给已不堪重负的姥姥时,姥姥仍尽最大的努力来照顾微蓝。姥姥没念过书,不识字,也没有给微蓝起名字,只唤她丫丫,微蓝3岁时第一次见到姥姥,而那个人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因此微蓝和姥姥至今都不知道那个人过得怎么样,甚至还在不在这个世上,还有微蓝的父亲是谁。

    那年的夏天骄阳似火,戚微蓝已经9岁了,她和姥姥的地盘又被别人霸占了,她们总是这样,到处受人欺负,也是,不欺负这一老一小欺负谁呢?微蓝搀扶着姥姥到了一处巷子路口,这个路口很僻静,平时不会有什么人,乞讨的人很少,到是少了麻烦,但相应地路人也少,因此一天也讨不了几个钱,但她们只能在这儿,她们无处可去,而且姥姥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戚微蓝心里害怕得要死,因为姥姥的身体越来越不济,她常常做恶梦梦见姥姥永远闭上了眼离她而去,恶梦惊醒之后,她会小心翼翼地把食指探到姥姥的鼻下,手指抖得紧,就怕再也感觉不到姥姥的气息,之后好似形成了习惯,她总会半夜突然醒来,习惯性地把食指探到身边人的鼻下,然后才能安然入睡,她怕极了姥姥的离开,她每天向老天爷祷告,让姥姥长寿一些,好多陪她一些。

    雷浩军、郑旭东、凌盛薇还有大院里其他孩子一起笑闹着向巷子口走来,他们好似刚下完学,人人背着个小书包,一下子就灼伤了戚微蓝的眼,这群人和她差不多大,都是孩子,可是他们却肆无忌惮地笑,尤其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翩翩少年更是那样的耀眼,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觉得自已卑微的可怜,她一直倔强地活着,即便是乞讨她也把背挺得直直得从不佝偻,但今天看到这群和她一般大的孩子,她被刺痛了,她一直隐藏得很好的自卑生生冒出头,惊得她一身冷汗,即便是在这个艳阳天,她却只感到浑身的冷。

    正当她打量这群人时,雷浩军的眼睛突然盯住她,她吓了一跳,赶紧不屑地别过脸,形同未见,当这群人走近时,他们在姥姥面前站定,微蓝慌了神,以为他们要赶姥姥走,微蓝转过头狠狠地盯住雷浩军,大有和他拼命的架势,雷浩军愣在了那里,郑旭东这时出声“雷子,干嘛呢,停在这儿干吗”,被唤作“雷子”的人不出声,仍直愣在那里,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但眼睛却从戚微蓝转到姥姥身上,姥姥满头大汗,微喘着气,好似一个病人,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出来“老奶奶你还好吧?”接着又说:“雷子,老奶奶好像生病了,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吧。”戚微蓝心里冷笑,医院?医药费谁出?姥姥哪里是病了,姥姥是长期营养不良身子虚,再赶上这该死的鬼天气,所以撑不住了,不过这哪里是眼前这群人明白得了的。其实她又何偿能撑得住,她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身子却似骷髅一般鬼魅,皮肤晒得黝黑,要不是扎着一个马尾辫,恐怕都猜不出性别,不过眼睛却出奇的大,尤其刚刚她瞪着雷浩军的时候。

    雷浩军此时才出声:“你们把身上的零钱都拿出来,快点。”大家伙好似都在抱怨,郑旭东喊“你们瞎抱怨什么,雷子说拿出来就拿出来,否则以后别想吃好吃的。”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一听以后没有好吃的,就都麻溜地掏出来交给雷子。雷浩军把钱撂在一起交给姥姥,“老奶奶你去买点东西吃吧。”听了这句话,戚微蓝更是死命地盯着雷浩军,他知道他竟然知道……那个娇滴滴的女声又出来,“雷子,我们赶紧走吧,你妈妈在家等着呢”,原来凌盛薇此时正拽着雷浩军的袖子,眼睛却盯着戚微蓝,妨似她是什么鬼怪一般,戚微蓝被严重伤了自尊,眼睛仍旧瞪得大大的,背仍旧挺得直直的,拳头却越攒越紧。雷浩军弯腰把钱放在要饭碗里,看了戚微蓝一眼,就别过头走了。

    当这群人的吵吵闹闹消失在微蓝耳膜里的时候,微蓝缓缓蹲下身子看那些钱,她哭了,她也想上学,也想有好朋友,也想有个放学等她回家的妈妈,可是这些钱不够,不够实现她的愿望,也不够养好姥姥的身子,只够她们饱餐一顿,这已经是对她们最大的恩惠了。

    姥姥去世

    从那天之后,戚微蓝发现,原来雷浩军那群人每天都要从这个巷口经过,这仿佛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而每次走过他们时,他都会放慢脚步,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元硬币,轻轻放入那个要饭碗里,郑旭东刚开始拦着他,但被他示意阻止,后来渐渐地看得多了,也就和其他同伴一样,对此毫无所觉,全当没看见,到是那个凌盛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仿若是故意陪着雷浩军,也学着他每天向微蓝的要饭碗里放一元硬币,硬币滑入那破旧铁碗的声音咣当当地响,微蓝只听着那声音,耳朵跟紧了那脚步的节拍,心扑咚扑咚地跳,但从未转过头正眼瞧他一下,而雷浩军也只是轻轻地放入硬币,从不开口说话。姥姥每次看到他都会喃喃地唤“好孩子,好孩子”,只不住重复这一句,再没有其他了,雷浩军此时都会对姥姥发出会心地笑,但微蓝看不见,因为微蓝的头总是别过去的,仿若很不屑,如此这般已半年有余。

    这天不像往常那样一群人围着雷浩军,只有郑旭东陪在他身边,当雷浩军依旧从他的校服裤兜掏出一元硬币时,戚微蓝照旧别过头置若无睹,郑旭东急了,他昨天因为和别校的人踢球踢输了,这二天看谁都不顺眼,整天吊着个脸,像谁欠他个二五八万似的,小小的年纪,可都是军队首长政委家的孩子,一个个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天生的天王老子,哪受得了输球的怨气,正硬憋着没处发呢。其实他早看不惯戚微蓝,在他的心里,一个穷要饭的,哪里配雷浩军上心,而且还从不正眼瞧人,像别人求着给她送钱她还不稀罕似的,她装什么清高,在郑旭东眼里,只有他们部队大院里的女孩招人待见,其他女孩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戚微蓝这么个小叫花子,看着她,郑旭东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立马冲戚微蓝喊“你个小叫花子,你摆什么谱,你摆给谁看”,戚微蓝一下把头转过来猛盯着他,郑旭东还想再骂,雷浩军硬拽着往外走,可郑旭东那股子轴劲上来谁也拦不住,他一边想挣开雷浩军,一边还朝戚微蓝骂:“你别再让我看见你,你要是还敢在这儿要饭,我明天就让我爸的警卫员端了你的窝,你这种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

    郑旭东也就是净挑狠话说,其实是有口无心,可听在戚微蓝耳朵里,却是炸开了锅,她气得牙齿咯咯响,随手捡了块石头就往郑旭东脑门拍,郑旭东毕竟是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就算嘴上再不留德,可却从未见过这个阵势,一下子傻了眼,姥姥拖着孱弱的身体使了大劲地爬起来,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抽了戚微蓝一耳光,这是姥姥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微蓝,可是仍慢了一步,当石头砸在雷浩军的后脑勺,所有的人都楞在原地泥塑一般,戚微蓝那长年营养不良的身子,着实也使不出什么劲来,但后脑勺那么脆弱的地方,还是受不住微蓝这一下,血慢慢地渗出来,郑旭东此时才回过神来,原来雷浩军帮他挡了那一石头,郑旭东把雷子看得比自己还重,立马猩红了眼,9岁的小孩看起来仿佛要杀人般地重新拎起那块石头,雷浩军看到此时的郑旭东心里也发颤,生怕再酿出什么大祸来。

    微蓝看着郑旭东拿着石头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却突然笑出了声,雷浩军看着微蓝那样笑,只觉得毛骨悚然,而郑旭东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拿石头的手甚至都开始抖动起来,可此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姥姥一头栽了下去,嘣得一声,倒地不起,这一声听得戚微蓝石破天惊,反射性地飞扑过去抬起姥姥的头,迅速地用那只曾在梦里无数次探到鼻下的食指感受那曾经的气息,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姥姥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姥姥临走前甚至都未交待什么就这么突然地撒手人寰,戚微蓝后来才知道姥姥当时是得了脑溢血,所以能说走就走,她一直担心害怕的事终究还是来了。戚微蓝嚎啕大哭起来,纤细的手用力地摇着姥姥的头,一遍一遍地喊:“姥姥别走,别丢下我”,但她知道姥姥再也听不到了,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雷浩军走到她身边蹲下,轻声道:“别哭了”,可谁想戚微蓝猛一回头就抽了雷浩军一巴掌,也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雷浩军后脑勺本就流着血,现在又是一耳光,虽说比一般孩子壮实高大些,但毕竟只有9岁,经此一折腾,人也一下子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郑旭东气得还要再上去踢微蓝,但雷浩军一句“东子,快送我上医院”使郑旭东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他赶忙把雷浩军扶起来,临走又朝戚微蓝呸了一嘴,才慢慢地扶着雷浩军走出巷口,在郑旭东的眼里,他只管大院里同伴们的死活,其他人的死活他一概视而不见,所以他的眼里只看到雷浩军的伤,却看不到姥姥那逐渐冰冷的身体,只想到雷浩军的疼,却不顾及戚微蓝的痛,多年以后,像郑旭东这样的人物,即使对戚微蓝再怎么地掏心掏肺,她也没有一丝丝的感动。就这样,在这样一个初春的午后,戚微蓝带着姥姥的一耳光,雷浩军带着戚微蓝的一巴掌,彼此错过。

    落入人贩

    戚微蓝把姥姥家破旧不堪的房子卖给了隔壁的阿姨,拿了钱为姥姥操办了丧礼并买了块公墓,微蓝希望能有个固定的地界让她时时来看看姥姥,为此她花光了所有的钱,身无分文。微蓝现在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她一连几天饿着肚子蜷缩在地下通道里,身上盖着个捡来的破纸板,虽是初春但仍寒风刺骨,地下通道能稍稍好些,但她感觉自己也活不长了,浑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撕心裂肺地难受,半梦半醒之间她看到姥姥就站在前方,向她张开怀抱,她大喜,想挣扎起身奔过去,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她额上冷汗直流,几天没正经吃过东西,此刻胃里阵阵绞痛,越来越重,她感觉有人在摇晃她,眼里却一片模糊,终于眼一黑晕死过去……

    当微蓝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这时有个警察走过来看了她一眼,摸摸她的头,跟旁边的值班民警说,她醒了,烧也退了些,等会给她弄点吃的。微蓝不愿意醒来,因此她又把眼睛闭上,直到胃里绞得实在难受,才又把眼睛睁开,她使尽浑身力气想要坐起来,可身子却使不上半点劲,这时值班民警看见她,走到床前说:“你总算醒了,来喝点粥吧”,当温热的粥流入她嗓子眼的时候,她无声地哭了,值班民警看着她这么小的孩子,浑身破破烂烂的,应该好久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子恶臭,不似那些离家出走的孩子,想来也是个无父无母的流浪儿,民警轻叹一声,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这种情况见多了,虽有怜悯之心,但再无其他了。

    微蓝当天夜里就睡在了这间派出所里,民警问明情况知道她是个孤儿,第二天一早就把她送到了当地的孤儿院。微蓝初来到孤儿院心里有丝窃喜,总算是有个容身之所了,她想以后她再也不用饿着肚子没饭吃没地儿睡了,后来她才知道她天真得人神共愤……

    孤儿院本就是个社会福利机构没什么油水,政府一年拔得那点钱连孤儿院日常开销都不够,而且现在孤儿越来越多,孤儿院根本应接不暇,连床位都不够,小点的孩子都是二三个睡一张床,微蓝这么个9岁大的孩子硬是跟另外二个7岁的孩子睡在一张一米多宽的小床上,三个人只能蜷缩成一团盖一张棉被,半夜里总是会被冻醒,但即便这样,微蓝仍是心满意足的,她希望自己能在这儿安全地长大,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很害怕,她这样无依无靠,很怕遇上坏人,她知道现在有很多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因此她总是往人多的地方凑,从不让自己落单,现在她放心了,她甚至天真地以为她会在这里念书、交朋友,像个正常的孩子那样不用再讨饭,却不曾想没过二天,她就被孤儿院卖给了人口贩子。

    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黑白颠倒,混沌不堪。孤儿院这个清水衙门毫无半点油水,而且管理这群孩子也都是些劳心劳力的事,因此没人爱来这种地方工作,工资也微薄得很,偶尔有些企业做些善举,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做做秀而已,没几个是真正做慈善的,都是图一时名声罢了。正因为如此,孤儿院的几个头头打起了这群没父没母的孤儿们的主意,他们把这些孤儿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定期来收,小点儿的卖给那些没孩子的人家,大点儿的就把他们组织起来,教他们偷盗行骗之术,甚至有的被那群人贩子生生地弄残然后拉到街上去沿街乞讨,另微蓝感到心惊的是还有一部分女孩被卖到声色场所。 微蓝虽然从小就乞讨,但她打心眼里恨这些骗子行径,她跟姥姥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靠行乞度日,可这群人不同,他们明明可以找份出力的活儿,却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已经形成了犯罪团伙,而戚微蓝就是被孤儿院卖给了这群人,她也算是为孤儿院的那群人渣贡献了额外的油水。

    戚微蓝的美梦破灭了,她一想到自己之前的天真,她就恨不得猛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她和孤儿院的另外几个孩子一起被一个叫梁姐的人带走,这个梁姐负责跟孤儿院收购这群孩子,小点的被梁姐又倒卖出去,大点的则是被梁姐的男人和其他几个人圈住,把他们关在一间低矮隐秘的半地下室里,梁姐的男人姓赵,是这里的头儿,微蓝听别人都叫他赵哥,赵哥蓄着小平头,背上满是刺青,脸颊有道明显的刀疤,微蓝打心眼儿里害怕这个男人,她最怕得是被这群人卖给老鸨,微蓝想要逃,她知道这并不容易,一旦被发现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但她别无选择。

    重遇雷子

    戚微蓝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她没有被卖给老鸨,可能是赵哥看她那明显发育不良的干瘪身体似骷髅一般,即使贱卖恐怕老鸨也不会要的,而且她还太小,她今年刚满十岁,还不是能卖到那种场所的年龄。赵哥把戚微蓝分给一个叫老三的人,教微蓝扒窃技俩,至此微蓝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些,因为如果是让她扒窃就意味她有许多接触外面的机会,也就意味她有逃跑的机会,此刻她只想着要逃,却从未想过要逃到哪儿,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逃出狼窝,等待她的恐怕也只能是虎|岤,她的人生早就无处可逃,或许微蓝浅意识里恐怕是明白的,所以她并不急,三年五载的她都可以等,她需要尽快长大,需要最好的出逃机会,她就像一个蛰伏的小豹子,表面上顺从乖巧猫咪一般,内心里心思缜密卧薪尝胆,只为反攻的那一天。

    如此这般已有二年光景,在这二年里她学会了一切偷盗的本领,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秒之内扒走别人衣兜里的钱包,她也可以一口气跑出三个街区不被人抓到,她还可以运用反擒拿术避开他人捉拿,总之,她掌握了扒窃又不轻易被抓的技能,可笑得是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生存的技能,她想也许她要一辈子如此了,因为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但她也有原则,那就是她从不偷老人的钱包,为此她曾经无数次遭到毒打。

    赵哥是个狠角色,从未有人敢违抗赵哥,就连赵哥的那些手下对他也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逾越,可偏偏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