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枫叶随着冷风零落,铺满花园的小路。
廊上的红艳的灯火构成浓烈的色彩。
浓艳如血,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那一刹那,仿佛全世界的烟雾都萦绕在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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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红灯,抑或是欲滴的血……
夕阳慢慢西沉。
少女别过脸,慌张地将头埋在他的怀抱里,泪水肆殚地从她的脸上滑下。滴落在他的怀抱里。冰冷疼痛的液体刹那间温暖如火。
无助。绝望。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呼啸而来.
夜逐渐降临。
冷风更为的强烈。
龙谨辰将芊芸脸上的泪擦去。脸上挂满了不放心。
*** *** ***
岚芷好不容易将被子全部加厚,却见芊芸茫然的从门外进来。她挥挥手,命岚芷出去后,便倒在床上沉睡过去。
虽说她睡着了。但柳月细眉还是紧紧的地纠缠在一起。入夜的寒风吹开了窗户,带着些泥土的湿气。月光照在她凝脂般肌肤上,乌亮的柔夷残绕在她白瓷玉制的颈项。她双手紧紧地握着绛红色丝被,额角微汗。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害怕……不要!”床榻中的她轻声呓语。
那个男人,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他用剑疯狂的砍杀着,鲜红的血从他锋利的剑上留下来,滴落在娇艳的桃花瓣上,血液蔓延开来,染红了整片天空。他狂妄的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瞬间盘旋在整个山谷中。那刺耳的笑声,似乎要穿破她的耳膜,撕碎她的身体。她害怕的跑着,不顾一切疯狂的向前跑,花瓣混着血液在空中飘落,滴落在她的衣服上,渗出一大片殷红,内心的恐慌让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她只能选择逃亡,向前跑,向前跑——眼前的桃花林很大,烟雾阻挡了她的视线,她拼命的跑——但是路很长,它蜿蜒在烟雾中,似乎没有尽头。她跌跌撞撞的找不到出路。突然,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出现了,他用剑指着她白皙的脖子,挥剑狂笑——忽然,她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程胤——
“不!”芊芸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她习惯性的抹掉了额头上的汗珠,不知所措的呆坐在床上。
又是噩梦。芊芸无力的撑起身子走到窗边。透过花窗,她看到了一片枯槁的花园。程胤呀程胤。为何在梦中的你还是如此的真实呢?
依靠着窗棂,她眸底的幽兰像海洋一般的深邃。微微冰凉的手指打落在窗棂之上。那夜,荨筠没有睡。呆呆的坐在窗边望着胤园的方向。就在天快亮的时候,她推开门。放火将花园的枯槁全部的烧掉。然后命人在此挖一个池子并命名为凤池。
*** *** ***
清越茶楼
几个陪着刀剑的侠士在桌边坐下。哥几个闲来无事,摆上一壶酒,一盘下酒菜。开始聊起了家常。
“你说。这个武林到底怎么了!”一个微醺男子提着筷箸询问。
另一个壮硕的男子道:“哎,武林亦正亦邪,瞬息万变。变化得太快,让人应接不暇!”
“是啊!是啊!”另一个人附和:“玄胤山庄庄主尹葬天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掉了,传闻还说凶手是他唯一的徒弟和乘龙快婿。”
“真有此事,那玄胤山庄的那位千金小姐不是很惨?老爹死了,还未嫁人就被抛弃。亏她还长得如花似玉的。真是亏了!”
“何止是亏呀!还亏大了呢——我听说,金刀城的城主打算将她纳为偏房,并伺机吞下玄胤山庄这块肥肉。”
“玄胤山庄算是武林第一大庄,丰厚的产业,有谁不想要!老子都想去试试呢?只是没有这个福分而已!”
“哎,我们在受几辈子的煎熬也未必能享得了这个福分。可是我倒是听说有人却要跟玄胤山庄划分界限。”壮硕的男人故意卖关子。
“谁?谁那么笨,连这块丰美的肥肉的拱手让人?”
见到自己的关子勾起了众人的口味,壮硕男人开始缓慢的说道:“尹葬天生前,江西船坞十二船的船主曾经答应要与玄胤山庄结盟。然事情还没用进行到一半,尹葬天就驾鹤西归了。而后,江西船坞方面就决意终止计划,转而向金刀城示好。这一举止,让玄胤山庄很是失望。毕竟这个是尹葬天生前很重视的!没想到罗傲敷居然临时倒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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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壮汉还在酣畅淋漓的对武林大事侃侃而谈。却不知,在他们不远处,坐着一桌人。女子莫约三十出头,迤逦的面容,却部有岁月的印记。在她身边端正而坐的是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嘴边挂着一抹无奈的苦笑。他紧握着茶杯没有说话,全世界仿佛没有任何一样事物能扰乱他似得黑白分明。
他的对面是一个莫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长的白纱将她的脸蒙起。美丽的脸庞在纱下若隐若现。她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身旁的华服男子淡淡的望着她,双手在桌下交握着她微微冰凉的手。温热而宽厚的手掌静静的传递着温暖。
四人相视笑。
笑容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 *** ***
玄胤山庄。
熏祥堂。
除去了白绫的厅堂没有尹葬天的笑声,显得有些冷清。虽说尹葬天已经辞世,但总堂主亦是同往常一样念旧。又到每月入庄回报的日子,他们还是照例回到了这里。
“江南十二船是否确定于金刀城结盟?”琴瑜一脸倦容,神色还隐约中透漏着哀伤。明显的苍老许多。自从尹葬天去世后,山庄的事务变得繁重起来。各个堂主的脸上都明显的爬满疲惫。
“据我玄信堂探子回报,江南十二船已有意识要归顺金刀城,只是双方在一些问题之上还未达成协议!铁易风微微轻叹:“这罗傲敷性格怪戾,喜怒无常,难以沟通。”
“是啊!”唐径摇摇头,不由得担忧道:“这人确实让人摸不着头!”
“自庄主去世后,玄胤山庄虽还是武林第一,但声望早已不如从前,很多生意都在洽商阶段就被对方无缘终止。然而,抢走我们所有生意的是金刀城。”
“段飞绕那小子趁火打劫,欺人太甚!”琴瑜杏目圆瞪,纤手拍桌。木桌微微颤动。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挽回江西十二船。江西十二船的实力不可小觑,如若被金刀城抢占先机,我们的势力将会受到十分大的影响。”林德善双目微眯分析道。
“只是,罗傲敷性格反常。我已经将玄琴堂最好的说客、舞娘琴师都派出去了,可人都没有上船就被打发了回来,更别说是见到罗傲敷。”
琴瑜叹气,此事甚是棘手,让琴瑜大为头痛。她轻抚双目,让自己放松。刚睁开眼睛只见门口站着一抹清丽的倩影。
如血般的秋日残阳笼罩在她周围,她安静地望着屋内的人,眼中的幽蓝清澈而透明。霎那间琴瑜感觉变得很遥远。时光仿佛在她们之中设下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深而无尽。站在门外的她,恍如隔世。
那么惊鸿的一瞥,芊芸就如一个蜕变后的蝴蝶。虽说还有一丝稚气,但还是端庄而美丽。清丽的脸上漾着微笑,笑容中却更加的坚定。
琴瑜看着她缓缓的走进来。越往里走,腰骨听得更直。她伶仃纤细的蝴蝶骨宛如生出绚丽的翅膀一般,美丽的在半空中飞舞。
她走到厅堂中间,缓缓的抿唇一笑。“让我去江南十二船吧!我来替爹爹完成最后的心愿。”
“所有的人缓缓的抬起望去。铁易风双眉紧皱,心中满是担忧。林德善仍旧苟笑,但眉眼中却流露出一抹赞扬之色。
唐径微微叹息,道:“好孩子。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一片苦心,但叔叔们不能让你去冒险。”
“让我去吧!我可以的!”
芊芸眼神里坚定神色愈演愈烈。她挺直腰杆镇定的一字一顿道:“我—会—尽—力!”看着她如此坚定的神情,众人也只好点头答应。
卷二 缱绻 贰拾壹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贰拾壹
烟雾缭绕的芩媛湖是江南十二船的所在地。江南地区人民生活豪华富奢,而江南十二船更是富奢糜烂。那是一座装饰成白色的豪华船舫,但也是很多人望而却步的地方。因为船主是一个生性乖戾,性格残暴的人。没有人见过他真是的面目,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芩媛湖边。
白管家捻起烟筒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他翘起的兰花指指了指跟前的小丫头。“你们几个,会些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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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女生胆战心惊的面面相觑,就是不敢看着眼前的总管。白总管很是无奈,每年船里找舞娘和乐师的时候,报名的人总是少之又少。很多人的害怕江南十二船,更惧怕船主的性格乖戾。
就在白总管苦恼的时候,一个清润如玉的声音传过来。白管家连忙抬眼望去。夕阳之下站立着一位长得甚是美丽的人。他的身旁有一位清丽的少女。两人就如仙人一般的在他面前微笑。
“总管,我只会弹琴,没有其他的特长。不知道可不可以应聘呢?”男子微微一笑,让白总管心动不已。
“总管,我会跳舞!”女子稍稍欠身,眉目流转中风情万种。秋日的阳光照得她双颊红扑扑的,可爱得像成熟的苹果。
白总管瞬时喜笑颜开:“好好好!来来来!跟我上船,让船主看看。他笑吟吟的站起来“船主看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船主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他抬头挺胸的从几个丫头面前走过,睥睨的望了一眼她们:“没用的东西,生人不生胆。要留在我们江南十二船,就要胆大!”
“走!跟着我——”白总管笑脸满面的招呼那两人。船主可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见着这两位定会喜笑颜开,到时候他就可以抱着他的丰厚佣金告老还乡了。正当他开开心心的往前走时,却发现不对,回头一看,只见男子的脚边多了一个箱子。男子一脸笑容的拖着箱子,见他回头还兴高采烈的朝他招手。
“你们这是——”白总管的兰花指指了指男子脚旁的箱子问道。
“回总管的话,这个箱子是我要换洗的衣物和这位小姐舞衣!”男子笑容满面的望着白总管,眼睛一眨一眨的透露着渴望。
白总管望了望那口沉重的箱子无奈的摇摇头:“真的不能留它下来么?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告诉我,我自会帮你们准备。”
“可是?会麻烦您老人家,还不如带着!好嘛,白总管——”男子的眼里好像要溢出泪水般的委屈,白总管觉得不好意思。他招招手,命下人下船帮忙。
秋日的阳光火热热的灿烂。
少女抬起头,不远处的湖上碧波荡漾。
江南十二船。
不知道用何种质地做成的银白色的船舫在淡淡的发着光芒。她微微眯起双眼。琳琅玉阁。这里是如此的美丽安适,为何主人的心却是如何的怪异。
*** *** ***
江南十二船。
傍晚的暖风伴着夕阳在船甲之上。银白色船舫融入了紫色的晚霞之中。即将入夜的湖风徐徐的吹来。珠灯摇曳。
芊芸坐在窗前轻梳乌发。
龙谨辰则安静的在身旁抚琴。
“你说,今天晚上我们能见到他么?”芊芸将梳子放下,又描起秀眉。她来的目的很显然,就是为了让罗傲敷回心转意,即便是让她委身做一个小小的舞女和丫鬟,她也要让罗傲敷给她一个理由。
龙谨辰微笑不语,眼眉中流露出淡淡的光。琴声淙淙而来,淡淡的檀香气息在空中漂浮。芊芸的心一片的镇静。自从尹葬天离开之后,她仿佛看透了人生的苍凉。似乎意识到什么?她缓缓的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灯火明亮映照红唇妖冶,青黛秀眉下的轻扬凤眼。恍惚之中,芊芸仿佛认不出那是自己。
岁月的痕迹,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浮现在人们面前。而你的挣扎只是一种无畏的抗争。
*** *** ***
夜。珠灯点亮了整个江南十二船。芩媛湖上安静的气氛被丝竹管弦所淹没。酒香扑鼻而来。珠光连天,映耀夜空。船上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沉寂在欢乐时光之中。在船只的尽头,有一艘拉着红色丝绸的豪华船只。丝绸质地极好,仿佛轻如羽毛,却又密不透光。微微吹来的湖风撩拨着它的妖娆。船舱似乎住着一个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只是却神秘到藏头露尾。
白管家端着酒菜,将芊芸和龙谨辰领到了船舱前,恭敬的在布前请示后,便将上好的酒菜端入了船舱中。不久他笑嘻嘻的出来,将他们请入了船舱之中。
拉开红绸,芊芸的眼前只有一片诡秘的黑色。黑的漫无边际。没有光,也没有希望。呼吸与心跳霎时间变得明显和突兀。红布随风飘进黑暗之中,如烈火一般的鲜艳撩拨起芊芸心中的火焰。她心跳莫名的跳动起来。
“来。走进一点。让我看清楚你们!”黑暗之中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嗓音虽说浑厚有力,但却充斥着妖媚。
芊芸不由地往前走了几步。刚迈出第五步时,一声清脆的琴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才缓缓的回过神。
音扰心法,举世最为神奇的媚术。居然在此得以见识,能习得如此高深的心法,江南十二船的船主,想必是非同寻常!荨筠心中微微一怔,向后望去,只见龙谨辰向她投来微微的一笑,黑暗中他的眼神入润玉般明亮而幽深。
“请让小人,为船主轻抚一曲吧!”龙谨辰镇定的低下头,轻轻的波动琴弦。琴声就如九天上遗落的珍珠,敲打在人间碧玉的长湖之中。激起轻盈的水花,每一朵晶莹的水花漾着欢快的表情。没有了束缚,没有了局限。整个世界都在快乐的雨滴之中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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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时而婉转入黄莺出谷,时而浑厚有力,后劲无穷。
时而清远悠长,轻的仿佛要透明一般。
“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一股如红尘中传来的叹息与千年的哀伤通过指尖的按压在银色的丝线上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如月一般的华光笼罩着龙谨辰的全身。
琴声淙淙而来。
芊芸屏息惊奇的望着龙谨辰。不觉间被他曼妙的琴声所吸引。身体不自觉的跟着节奏舞动。
没有绚丽的灯火,没有清脆的节奏。只有一抹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与悠长的琴声。缓缓的,黑暗之中传来一个沉稳的拍子,一下一下伴随着琴声打在木质的船板之上。芊芸沉醉在轻扬的琴声之中。忘我的抬手,旋转。就如九天下凡的仙女,舞姿婆娑。
当龙谨辰的手拨动最后一个音符。芊芸也安静的停了下来。汗水微微的泛上她光洁的额头。胸脯在剧烈的浮动。红光染上她精致的脸。
不知何时,船舱里的珠灯全部亮起。将整间船舱照得明亮。
“啪啪啪啪!”一个清脆的响声在荨筠的面前响起。芊芸双眼骤然睁大,连忙抬起头。就在离她不到五步的地方。一位红衣的男子斜躺在精致的镂空金榻上。他一只手撑起身子,一只手握着金色的酒杯。微眯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瞅着她看。他美丽的双眼如狐媚般勾人,纤细伶仃的肩膀露在宽松的红衣之上。皮肤异常的白,就像常年没有见过阳光一样,白的让人诧异啊。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道:“霓裳羽衣舞!女人,你真有些本事!”他赞许,额间的红色宝石在珠光之下闪闪发亮。他赤足走近她,用手撩起她美丽的下巴。可是?突然间,她不觉得他恐怖,反倒觉得他有些可怜。
“叫什么?”
“回船主,小女子叫芊芸!”
“那你就叫芸儿吧。老实说,我还是喜欢看你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绝望的美丽,就如快要枯萎的花,绝望的极致美丽!”
“那你呢?”罗傲敷走到龙谨辰的面前。他红色的长衣拖在船板上,脚上的铃铛清脆作响。声音极其的冷魅妖冶,如黑夜之中撩人心弦的乐声。
“小的,龙谨辰!”
“为何要来我这?”罗傲敷仿佛洞穿一切的巡视着他们。一时之间,荨筠有些惊慌失措。
“是因为喜欢小傲傲你呀!”芊芸还来不及寻找出话语相对,就听到了龙谨辰一句惊天动地的话,险些就被吓到。
龙谨辰眨眨眼,一脸的无辜和崇拜。
“好,以后你们里倆就留下来当我的贴身侍从吧!除非我死,否则你们谁也不能离开!”罗傲敷转过头,微笑的双眼更显得妩媚动人。湖风吹来,扬起他的红衣。如藤蔓般的红绸在半空之中飘扬,罗傲敷站在窗前微微的抬起头。月光散落在他极其妖艳的红衣之上。他就如上古传说中走出来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