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6月1日深夜,日本帝国的首都东京依然沉浸在一片平静之中。
石原莞尔少将斜挎着长长的军刀,一脸忧郁地走出陆军参谋本部大楼,跳到了自己配属的军车上。
行驶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从车窗向外望去,此时的东京依然是一派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繁华景象。
短短几个月战争消耗的财富,尽管为数已经不少,但战死还不至于让日本市场上出现明显的商品短缺。
虽然在日本列岛的另一端,九州岛北部五县和本州岛山口、广岛两县的民众,正在不知名的可怕“瘟疫”之中痛苦挣扎,成千上万地全身溃烂而死;虽然在大海的彼岸,十万皇军已经被困死在长江口的一处低洼沙洲上,被子弹、炮火和毒气一点点碾成肉酱……但这一切似乎都距离东京实在是太遥远了。
对于他们来说,关于战争和灾难的感受,似乎只来自于报纸、收音机和稀罕的新闻电影。
反过来说,告别了大海对面那片充满了希望与灾难的广袤土地,远离了炮火连天、杀声阵阵的恐怖战场。石原莞尔少将发现自己居然对东京的和平市井生活,开始变得有些不适应起来。
在东京的街头,依然到处都是吹捧战争、夸耀胜利的宣传横幅,仿佛将时间停留在了几个月之前“南京无血开城”的时候——自从佐世保的浩劫以来,内阁就宣布了新闻管制法。国内的报刊受到严格的约束,报喜不报忧,一个劲地鼓吹“战绩”和“皇道伟业之胜利。”让自诩为“清醒派”的石原莞尔看得忧心忡忡。
——形势明明已经危殆到了这等地步。军部居然还在做着称霸东亚的帝国梦!
在石原莞尔少将看来,崇明岛的这一仗根本就不应该打!
无论再怎么夸耀大日本皇军的意志力,发生在佐世保的浩劫,都已经一举葬送了联合舰队的主力,严重干扰了本土对大陆江南战场的运输补给,并且暂时消灭了英美法三国可能提供的任何武力援助。而对太湖地区展开试探性攻击的受挫,也已经充分证明了上海共产军的战力强大、不可轻敌。
按照石原莞尔少将的看法。日本帝国在这种情况之下最有利的应对措施,就是以补给线被切断为借口,趁机撤退入侵江南的部队。跳出跟支那南方共产军作战的泥潭,让美英列强和国民党军队自己去跟布尔什维克展开苦斗;同时日本则可以转而专心经营华北,夺取山西这个天然要塞,从而完成对北支那的镇压。
但是。一心急于立功的南支那派遣军却并不是这样想的。而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陆军上层也不赞成石原莞尔的“懦弱”想法——他们对繁华锦绣的“魔都”上海垂涎已久,对物产富饶的江南鱼米之乡更是舍不得放手,同时也不肯承担丢弃汪精卫政权的恶劣影响:卖队友这种事情做得多了,会让各地亲日派离心的。
这样一来,想要维持南京汪精卫政权的生存,就必须保证长江航道的运输线畅通。想要保证长江航道的畅通,就必须打掉上海的布尔什维克政权……于是一切问题又统统回到了原点,南支那派遣军完全不顾参谋本部“重点确保江北”的隐晦指示。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崇明岛投入重兵。在浩劫之后急于显示力量、表明自身存在价值的帝国海军,也集结了能够搜罗到的轻型战舰和作战飞机过去凑热闹。
然而。尽管日本方面的飞机、军舰和兵力一再增加,但还是顶不住上海共产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猛烈攻势——崇明岛就位于他们的大本营身旁,共产军能够轻而易举地投入全部力量——最终,在持续了一个月的惨烈消耗战之中,海军和陆军的飞行队都被打断了脊梁骨,而三个常设师团的宝贵精兵也被陷在了这片狭窄的岛屿上,打不下去也撤不出来,只能像橱柜里的蟑螂一样,被慢慢地逐一剿灭。
眼下,岛上的第十三、十四师团已经失去联络,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而第五师团同样被围困在崇明岛东端的陈家镇,海军前后几次试图援救都被敌人击退。第五师团长小矶国昭中将已经发来“向军部宣告玉碎”的电报,声称虽然已经弹尽粮绝,但还是“准备战斗到底,为天皇陛下的大业而牺牲!”
这封悲壮的告死电报,在参谋本部再一次激起了轩然大波——面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