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4
“在和塔利班交战的这几年中,我们从不在冬天发动进攻。”
这是我前段日子坐在热气腾腾的沙漠中透过望远镜欣赏远山飘雪的奇景时,一名阿富汗反塔联盟的一名后勤军官说的。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了。
磕掉脚底冻结的积冰,原本薄如烤饼的积雪渐渐掩过脚面,抬头向上看着林线以上白雪皑皑的山顶。走在前面的狼人他们已经陷入了过踝的深雪中,看起来越向上走雪层越深。这让我想起刚到这里时美军提供的一份关于阿富汗地理和气象的简报,上面曾有段关于山区的介绍当时留给我很深的印象。
上面说阿富汗地处帕米尔高原的西南,自然环境十分恶劣。全境85%的地方不是崎岖的岩石就是险恶的谷地,大部分地区的海拔在5000—6500米之间,在连绵起伏的兴都库什山脉南北两侧都是干旱的沙漠或长有矮草的草原,地形复杂。据有经验的当地军人介绍,在阿富汗山地实施作战运输和补给时,10辆坦克也比不上一头驴。
关于气候部份提到,阿富汗的气候属于大陆性气候,其特点是冬夏气温差别悬殊,昼夜温差大。全国大部分地区夏季炎热干旱,冬季严寒多雪。夏天最高气温可达40摄氏度左右,冬天气温会降到零下40摄氏度,这已经比得上西伯利亚能冻裂钢铁的温度了。通常情况下,在阿富汗中部和北部地区11月底就进入冬季,有时冬天甚至会来得更早。从11月中下旬到下一年4月的冬季期间,大雪会封锁所有主要道路,积雪最厚可达3米。
虽然现在的天气还没有糟到这种地步,但刺骨的寒风已经轻易穿透并不甚厚实的军装,把布料包裹中人体温度带走。经过三小时的消耗,我甚至感觉手里的金属枪管也比自己的手温暖。
“扑咚!”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我回头看到唐唐正被身后的队友掺起。从她头晕、心悸、气短,嘴唇发紫却脸色潮红的模样看来,她应该是有了高原反应。
“不要帮她!她需要自己适应。”我推开那几个男人:“头疼吗?如果只是头晕乏力,这是很正常的。”从她的救生药袋中翻出抗高原反应的能量液递给她:“少说话,慢慢走,多饮水,慢慢吞咽……”说完看着其它几个男兵指了指他们背包的肩带:“把它弄松点,那东西会压迫肩部的血管,影响肢体供氧。在平地上也许没有关系,但到了这个高度会要你的命的。”
“谢谢!”唐唐喝了这种美**方专门为他们提供的高原专用能量液后,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到是边上的女记者杰丽除了有点疲劳和害怕外一切正常。
“你身体到是不错!三个小时爬升了1700米竟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厉害呀!”我看着瑟瑟发抖的女人笑了:“是不是常登山呀?”
“我家在阿尔卑斯山上有座小屋,我和父亲经常在海拔3、4千米的高度野餐,这种程度难不倒我。”杰丽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身体好的理由都不是用天天有锻练那样的中庸套路。
“你老爸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狼人看到我们后面慢下来,便打回头过来查看,正好听到杰丽的话。于是一边帮那几个大兵整理行装,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莫非,卢旺达大屠杀后,运输中丢失的部分死难者家藏,被他搞走了?”
“放屁!你才偷死人东西呢!”杰丽听到狼人的话立马抓狂,看上去她和父亲的关系挺好,没想到接下来的话我就不爱听了:“你们之中连吃死人肉的‘食尸鬼’都有,偷死人的东西估计更不在话下,所以不要把自己干过的事拿来和我父亲这样高尚的人做比较。不然只是自取其辱!”
“嗨!小妞!我认识你老爸而且交情不错,不代表我允许你侮辱我的队友。食尸鬼这外号不好听,但我兄弟的人品绝对一等一……”狼人前半段话让我心里很受用:“虽然死人肉这家伙常吃,但我从没见他昧过死人的东西。”
“我操!我就知你个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正查看gps的坐标,听到他后半段明褒暗损的孬话,气得差点把手里保命的电子设备砸过去。
“你……你们……怎么不发愁?”一个颤微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回头找了半天才看到一个大兵低头掩脸小声嘟囔着,仔细看才认出来,原来是那个在检查站打俘虏把枪托打掉的家伙。晚上天黑没看清都谁跟来了,现在才发现是他。
“怕,子弹就不打你了?”狼人整理好女兵的装备后,拍那家伙的肩。
“嗨!后面的跟上。雪越来越大了,别掉队!冻死了我可不管埋。”刺客是尖兵走在最前面,已经翻过了眼前的山坡。
“跟着我们的脚印,不要走偏了!阿富汗的山区地雷多,前苏联侵略阿富汗打了10年,它在只有2000多万人口的阿富汗,埋藏了3500万颗地雷。以阿富汗的人口算,一个人一颗有多。在这里,现在还埋着1000多万颗地雷,每天要炸翻80个阿富汗人,这种机会你们不想轮到自己头上吧?”我边走边说,身后原本蛇行的美国大兵听完我的话立马向跟屁虫一样贴了过来,亦步亦驱踩着我的脚印不敢越雷池半步。
水鬼在无线电中听到我的话接口道:“听说按照今天的速度,想把阿富汗的所有地雷都扫清,还要4300年!每天要是炸翻80个人,那4300年能炸死多少人?阿富汗人还不都给炸没了?”
“管我什么事,我又不是阿富人。”听到水鬼挑我的语病,我也懒得和他解释什么叫概率了。
贯通阿富汗全境的兴都库什山脉到了这里基本上都是石山,植被本就少的可怜。夏季从远处看都是灰不拉叽的,现在下了雪到处更成了滑不溜手的冰场。稍不住意就有滚落山崖的危险。
按照地图的指示,我们走到中午才接近昨天扶宵基地给我们的坐标。我们已经不敢抱着救人的念头,只要能搞个电台叫架飞机把我们运回去就谢天谢地了。等我们趴在山头上看到远处被击落的黑鹰直升机周围焦黑的山岩和数米宽的弹坑时,连一向乐观的狼人也皱起了眉头。
“太棒了!全军覆没,任务结束。”水鬼眯着眼向下看去,雪地的反光让人眼分不清层次。现在仍是阴云密布,等天一放晴没有护目睛的情况下,雪面反光很容易刺伤人眼。
“不!你看那些还没有被雪掩盖的脚印,明明他们已经逃离了这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看到吗?……”唐唐和身边的几个美国兵听了水鬼的话马上不乐意了,指着飞机旁一行远去脚印叫嚷起来。
刺客白了一眼边上叫得脸红脖粗的美国兵,连骂他们的意思都没有。不过那表情已经告诉这些家伙,你们都是白痴!
“少废话!长官说话有你们插嘴的份儿吗?”我拉紧身上的雪地伪装甩手敲了身边一名大兵的头盔一记。
“你们根本不是我们的长官,如果是我们的长官,根本不会放着有难的同胞见死不救,你们只是唯利视图,见利忘义的佣兵。是战争流氓!”女兵唐唐别看身材娇小,胆子倒挺大。一句话不但把狼人和我们说愣了,就连身边的队友也被她露骨的指责吓住了,尴尬地低着头不敢看我们也不敢看她。
场面顿时冷住了,大家似乎被凛冽的风雪给冻结,面面相觑无人吱声。沉默成了所有人处理现在情形的最好方式。
“这是你们大家的共同的心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