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一封信，志敏一看封面是湖南某小说杂志社的，蛮薄，心中就一喜（喔哟，好像不是退稿信吗，阿会要给我表了？）

    就忙拆开看，一信纸，上写：因编辑部乔迁之喜，特给各位作者福利，在来稿中抽奖，你抽中二等奖，将获得笔记本电脑一台，请将一百二十元邮费寄到某某处，收到即将电脑寄出。

    那时候抽奖骗局志敏没听说过，再加上是小说杂志社，志敏就没怀疑，还蛮高兴，对女儿文文说，侬看，侬不是想要电脑吗？电脑来了。

    就兴冲冲跑邮局将一百二十元寄出，和女儿rì夜盼望电脑到来。

    电脑没盼到，「收获」的信倒来了，蛮薄，志敏又一喜，赶紧拆开看，一信纸，上写：请寄三十元，收到将小说稿寄出。

    这时候，妻子话了，说，侬上当了，电脑不会来了，小说也不会表了，讲讲侬脑子蛮聪明，怎么踫到事情变笨了？

    志敏自己想想也搞不懂，在家里寻一小纸条，写：上次三十元已交，请查。

    寄出。

    不久，厚厚的退稿信来了，拆开看，里面也一小纸条，写：经查，三十元确已收到。

    后来，电脑真的没收到。

    这么一搞，志敏写小说的兴趣失去一大半（这都什么编辑部？想钱想疯了？……的确，再这样写下去，真的变憨大。）

    这时候，身边一个蛮要好的朋友说，侬不要写了，以侬的水平，写不出世的。

    志敏说怎么写不出世？

    朋友说不相信？打赌！

    第十三章 三

    一听说打赌志敏心里很不开心了（这什么朋友？脑子一根筋！……饭可以瞎吃，这话难道也能瞎说？……一句话让人笑，一句话让人跳，看样子的确是有道理。）

    当下也没跟这朋友多说什么，朋友走后，心里可就想开了，想想这朋友对他写作之事，从来都是冷嘲热讽的，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支持的话，以前大概是自己没有不开心，所以没进心里去，现在自己心里已经为这写作之事不开心了，侬还这样说话，真是轧不出苗头。

    反正脑子控制不住就乱想，在为要不要还交这个朋友作思考，还为要不要继续写作作思考。

    认真地考虑过后，决定割肉！

    这时候，志敏炒股票也已经炒了有六、七年了，已经养成习惯：买错股，不管什么价格，冷酷无情！一刀下去，割肉！

    （朋友最重要是贴心，不贴心还不如不交！……写作最重要是开心，不开心还不如不写！）

    心一横，朋友断了，笔扔了，有空钓钓鱼，打打麻将，小ri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蛮开心，最主要晚上能睡着了，写作侬当好写的，眼睛一闭，脑子里人影老跑来跑去说话，有时天亮还没有睡着。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很多年过去了，在这些年里，志敏对文学几乎不关心，有时看新闻说，某有名的青年作家如何如何，会偶尔想一下（我写作的时候生都没生出来呢……）

    或有时看到报纸上排什么作家富豪榜啥的，也会想（啥？写作也能写发财？本事大的！……我没有这个本事。）

    或网上看到某某作家写作太辛苦，人没了，想（唉，写作到底为了啥？……）

    家里有一些女儿文文买的名家小说书或散文集，偶尔拿一本翻翻，过几页，随手一扔（什么名家？才气看不出……靠点名气骗钱……现在这些人跟鲁迅那时候的人文采差远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俗！……没有自己思想的……好意思拿笔？……字会写吗？……）

    总而言之，除了有时心里发发牢sāo，写作已跟他浑身不搭界了，他自己也再没动过写作的念头，这跟他的犟脾气有很大的关系（nǎinǎi的！不写又怎样？ri子过不下去啦？……名气大怎样？两脚一蹬，放侬再回来一次？……想不开！……不写我倒省力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数一点点大起来，志敏的犟脾气改了不少，有时候还自嘲（没本事，脾气大，憨人一个……）

    想想那时候对朋友有些过头了（对朋友不能要求高的……高求高，一个朋友都没有……差不多就可以了……朋友多热闹点……人有时候真是不到岁数，不懂道理啊……）

    对写作，有时候心思也活动了（现在可以网上写作了……啥辰光开只户头也写写？……我只笔头还可以的……有点啥值得记念的事情写下来，自己看看……写一本全真实小说……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的故事，看起来会感觉不一样……它是有根的……不像那些吹牛的……在空中瞎飘，时间一长全散了……）

    想管想，行动却没有，但想得次数多起来了，对文学的看法又来了（纯文学怎么会搞到这种地步？……生活中缺jing彩啦？……真实不去写，一天到晚搞点虚构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过的东西，有劲吗？……一直骗读者，人家不会一脚把侬踢了？……再讲，侬写东西最起码意思要让人家懂得呀，故弄玄虚！写得人家越不懂，还说水平高？……放屁！……一支笔好拿的！？……份量很重的懂不懂？……人家看了要吸收东西的懂不懂？……自己写得开心就可以啦？……骗到钱就可以啦？……写东西要一只手摸着良心，另一只手才能写得懂不懂？……提高全民素质侬也有责任的懂不懂？……所有人不思考侬也要思考的懂不懂？……侬的身体脏了侬的心也不能脏了懂不懂？……吃力了，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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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以前对文学漠不关心，现在又有点看不惯了，态度改变了，就差什么时候下决心了……

    第十三章 四

    ：终于下决心再写作：

    吃过夜饭，志敏叫女儿文文上开户，说要开始写小说了，文文说自己弄，志敏笑说，好的，晓得我不会弄，刁难我阿是？文文说，侬开户都不会写啥小说，志敏说我写好侬帮我打字，文文说侬自己有平板电脑，上面可以手写的，侬慢慢写好了。志敏说好的，养侬介大，要侬做点事情一点不爽气，没有良心的。

    父女俩马上就要不开心了，这时妻子在旁边见状说话了，对文文说，妹妹侬帮伊弄好了，侬又不是不晓得侬爸爸这个人，心血来cháo！三ri天热度！辰光一长，懒了，又不写了。文文看看志敏脸sè要不对了，就说，侬要上啥网站？志敏说随便，听说起点蛮好。文文说那我就去开了噢，决定是起点吗？志敏说侬去开好了。

    于是，文文就坐电脑前在注册开户了，志敏就到床头柜里翻原来的小说稿，过一会儿，文文说侬要起啥笔名？志敏说随便，一边继续寻小说稿，终于在旧报纸下寻出三本旧的黑面抄，以前他的宝贝。

    这时文文说笔名起好了，已经帮侬注册上去了。志敏说叫啥？文文说秃头1965，志敏一听就笑说，好咯，帮我名字瞎起阿是？文文说我怎么瞎起？我是根据事实起的，1965年出生的秃头，侬以前不是一直教育我做人要真实吗？志敏说侬这是啥真实？我只不过有点秃顶，侬这是夸大了真实，文文说我不是夸大了真实，我只不过是预告了真实，等侬书？好了，出版了，就肯定这样了，志敏笑着朝文文竖起大姆指说，好的，侬聪明的，意思我头上只要有一根毛，书就不会出版阿是，有水平！文文得意说，怎样？侬想不着吧？

    父女俩开心了一会。

    第十三章 五

    ：黑面抄上陈年短小说：

    ：浪漫的刹车：

    志敏骑了十几年自行车了，也刹了无数次该刹的车，但能够记下的却只有一次，在记忆的深处，不时地隐约闪现。

    那天，似乎是美丽的chun天的早晨，青chun的他呼吸着极清爽的新鲜的空气，轻松地骑往一个临时的做工场所。

    太阳似乎有，女孩也似乎有。

    当时的他正是对女孩敏感的时候，他的双眼常摆脱他的控制，跟随女孩飘动的长发，远去的身影，还躲闪女孩仿佛有情的双眸，低头含差，双颊露红。

    经过一个车站，看见一个女孩。

    这是一个他认为美丽的女孩，有着娇小的身材，整齐的长发，他看见她许多次了，知道她，她呢，也看见他许多次了。

    骑到她面前了，女孩的大眼睛朝他看来，单纯而含差，瞬间，彼此眼光一踫，志敏便心忽一动，双手不自觉地用力一刹，车停下了，双眼还望着女孩。

    一秒，没有犹豫。

    女孩的身体动了，朝他小跑而来。

    他便开心，起动车，缓缓行。

    车一抖，女孩在他的车上了，他便加速。

    这像是假的，但却是真的。

    他和她没有故事，他隐约记得，一路上他和她聊过几句，没有多说，这一段路很短，很快就到了。

    女孩说声谢谢就走了。

    他呢，不久就辞工了，从此似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却留下一个温情的回忆。

    他很感谢她。

    要是她不理他，会怎样？

    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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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心的画：

    遇到触景生情时，志敏的眼前常常便会浮现这样一幅画面：血红sè的大的夕阳下，风似乎凝固了，围墙内的水泥场地上有一排大仓库，在一幅大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惊讶地瞪着眼睛，在他的对面有一个同样十六、七岁的少女，害羞地双手捂着脸。

    这是志敏内心珍藏的一幅画，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无情，并没有抹去它本来的鲜活，每每浮现时，仿佛还在眼前。

    二十几年前的冬天的时候，他随了他的一个堂哥去了安亭镇的一个叫新仓库的地方，做了十几天的一种叫拣花生的临时的活计，离开的时候就有了这幅画。

    那时的他正是情感萌动的时节，幼稚而敏感，好奇而疑惑，一个新的情感的世界正慢慢地朝他展开。

    在一排大的仓库内有一排大的长台子，上面用木条隔开，每人占据一格，堆了花生，身边还有几个麻袋，人们的任务便是把那些霉的，发芽的和干瘪的统统地拣出来。

    这样的活计枯燥而又单调，但当时的他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一直是处在一种淡淡的兴奋之中，有着莫名的愉快，浑身的感觉，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处，其他都麻木了。

    而这一处正是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跟他同样年轻的少女，安静地拣着，时而瞟他一眼。

    就这一瞟，他便感觉到有热光过来，在他身上扩散开来，很快又集中，形成一股莫名的愉快，从胸中升起，让他淡淡的兴奋，慢慢地回味。

    这是一个他认为很美的少女，有着漂亮的凤眼，披肩的长发，白白的手，穿一件红滑雪衫，远处看，便是一团红影。

    于是这红影便吸引了少年的他的清纯的目光不住地闪烁移动。

    那是上下班的时候，红影出现他便充实，红影离去他便失落。

    时光无情，很快他和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永远地失落了。

    那时，临近傍晚了，在收工的时候，临时工们被告知：结束了，明天可以不来了。

    少年的他的兴奋就此散去。

    望着拥挤的人群夹着红影渐渐离去，他陷入一种莫名的愁闷之中，无聊地走到一幅大门口，内中堂哥正和几个人忙着最后的活。

    他便倚在门口，散散地看，独自想着心事。

    血红sè的太阳在西边，还没有落，似乎蛮大，但光已无力了，风仿佛没有，天却已开始冷下来，四周是一片寂静，更给人一种凄美的感觉。

    渐渐。

    他感觉背后有热光照shè，便回头看，瞬间就愣住了。

    他心中美丽的少女就站在他面前几步远，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含情又迷茫。

    心中的画是极美，时间就在那一刻凝固了，见他回头，呆呆地望她，少女忽然害羞地双手捂住脸。

    这是一个永久的记忆，在志敏的心中珍藏，每每触景时，便会浮现。

    后来少女一跺脚，转身飞快地跑了。

    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有下一次，他一定追她。

    她还记得他吗？心中美丽的画！

    第十四章 ktv姑娘

    信息：现在的志敏已不是以前的志敏，以前的志敏女人看见他，眼光有情的，现在的志敏看女人，女人却不看他。

    有时，他心想，如果以一十八岁的姑娘为标杆，一男人的一生可以从她的称呼就可以体现出来：小弟弟，弟弟，亲弟弟，哥哥，亲哥哥，叔叔，大叔，伯伯，大伯，老伯，大爷，老爷爷，太爷爷，估计差不多了，还想当亲哥哥？下辈子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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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还是封自己为情种，这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别人不晓得，老婆也不晓得。情种侬以为好当的？要练功夫的！要有标准的！对女人要怜爱的！任何女人不能伤害的！随便一个女人上来打你一耳光不能还手的！有时他想，如果这世上每个男人都做了情种，那女人们的ri子可能要好过得多了，但愿能如此罢……

    吃过夜饭，志敏对妻子说，我楼上去了，再写脱一歇。

    说完上楼，没一会儿，又下楼了，对妻子说，我要唱歌去了。妻子说，噫，侬不是讲写小说吗？怎么一歇歇又唱歌去了。志敏说，葛军打来电话讲几个朋友踫踫头，唱唱歌，伊请客，要去的，侬晓得吗，做人要给人面子的，人家看得起侬，怎么能不去？

    妻子说，侬注意点，不要白相女人。志敏说，晓得了，我手不动。妻子说，侬手不动，人家手要动的。

    志敏说，不会的，现在人门槛jing来西的，会轧苗头的，侬不动，伊正好，再讲女人有啥好白相？也是人，又不是玩具，侬放心，我素质高来西的，对虚情假意的女人不感兴趣的。

    妻子说，假样头。志敏说，不假样头，是真的。

    说着，在穿鞋了，又丢一句，交朋友不能要求高的，要求高，一个朋友都没有。

    说完，走了。

    到ktv包厢，几个朋友已经一人身边一个姑娘，搂着，在起劲地瞎唱了，见志敏开门进来，葛军嘴朝门边沙发一努，志敏顺着瞧，一蛮丰满姑娘，坐着，穿nǎi黄sè短裙，眼睛大落落也在朝他瞧，就走过去，姑娘双腿朝里一缩，志敏就侧身移进去，靠她边坐下，中间留一点距离，然后眼光兜一圈，见朋友点点头。

    眼光收回来，见姑娘拿杯子准备倒啤酒，就伸手左右摇，姑娘凑近耳边问，你要喝什么？志敏也凑她耳边说，茶！

    姑娘就起身去泡茶，志敏瞧了下，中等身材，不苗条有点肉，露腿，胸脯也露，便感觉不自然，似乎有压力，再看脸，觉倒蛮漂亮，蛮可爱，仿佛压力又小些。

    姑娘茶泡好，放志敏台前，又坐下，眼朝志敏脸上瞧，志敏也朝她脸上瞧，姑娘就笑眼光避开，低头手拿手机玩。

    志敏想（哈，苗头轧好了……心里在想，这老头到底怎样人？这钱好拿不好拿？）

    这时，瞎唱歌声停了，葛军冲他说，侬点歌唱呀。志敏说，你们先唱好了，我等歇。刚说着，音乐声又响起，青藏高原。

    于是瞎唱声又响起。

    门口一开，外面进来一大姑娘，像是妈咪，过来敬酒，到志敏这里，一看是茶，又拿一杯，倒啤酒，志敏伸手过去盖，一杯已满，还好泡泡多，其实半杯，大姑娘手中酒杯伸过来，眼光过来志敏脸，意思喝酒，志敏拿杯和她踫一下，＂咕咚＂大姑娘下去一大口，志敏也＂咕咚＂一大口，大姑娘又＂咕咚＂，志敏又也＂咕咚＂，双方互瞧对方杯，都空杯，大姑娘笑笑走了。

    瞎唱歌声停了又响起，身旁姑娘手机放下又拿起，包厢里男人手都没闲着，就志敏手搁自己腿。

    瞎唱声又停了，身旁姑娘赶紧头凑近志敏头笑问，你要唱什么歌？志敏闻到香味说，你唱一个。姑娘说，我们合唱。志敏说，合唱歌不会唱，你单独唱一个。姑娘说，我只会唱合唱。

    这时，歌声又响起了。

    十四章 二

    左身旁朋友起身朝外走，大概小解，留下姑娘眼望志敏脸，伸手弄块西瓜递过来，眼睛眨一眨，意思张嘴，志敏没理，伸手去拿，西瓜顶在牙签上，似乎左右摇，志敏就手捏西瓜，牙签扔台上，西瓜塞嘴里，一口甜，满嘴汁，右身旁姑娘递过纸巾来，志敏擦一擦，扔台上。

    这时姑娘凑近耳旁说，我们来玩掷骰子好不好？志敏也凑她耳旁说，不会玩的。姑娘就朝他定睛瞧了下，脸露疑惑，也许想，这什么玩客？稍迟疑，又笑脸过来说，我们比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