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钓鱼，老葛说：＂这几天鱼钓着吗？＂
志敏说：＂钓不着，到处是电触鱼，鱼越来越少了。＂
老葛说：＂是呀，苏州河里也有人偷触，触了许多鱼，这帮人触死几个就好了。＂又问志敏：＂侬这里小鲫鱼有吗？＂
志敏说：＂有的，做啥？＂
老葛说：＂做生活的地方，有一口大井，现在不用了，准备放些小鲫鱼在里面养，看看养得活吗？如果养得活，今后可以钓钓白相相。＂
志敏听了哈哈笑说：＂钓了几十年鱼，现在到井里去养鱼白相了。＂又问：＂这口井大吗？＂
老葛说：＂蛮大的，有圆台面这么大。＂
志敏说：＂养的小鲫鱼有的。＂于是带老葛到外面天井里，掀开鱼箱的盖子，给老葛看。
老葛一看小鲫鱼蛮多，便对志敏说：＂侬塑料袋有吗？给我一只。＂
志敏便进屋拿了一个塑料袋出来，抓了八条小鲫鱼给老葛。
老葛提了说：＂去养养看，如果养得活，再来拿几条。＂说完就走了
第十一章三
（）看着老葛的背影，志敏不禁有点感叹（现在的环境是有点问题，河里没有啥鱼了，不是臭水，就是电触鱼……几十年的老钓鱼，到井里去养鱼钓了……哈哈。）
想着，回到楼上一看，妻子已睡着了，电视却还开着（哈，这憨女人睏着了……算了，就让伊睏好了，做生活吃力了。）
看了一会儿电视，弄了一会儿鱼线，一看时间三点多了（嗯，三点多了，歇一歇，慢点要接女儿了。）
关了电视，也睡下，脑子慢慢地静下来，静下来……
迷迷糊糊地觉得妻子在推他，睁眼一看，妻子正对他望着，说：＂哎，好起来了，接女儿了。＂再扭头一看挂钟，四点十分了，便咕道：＂辰光过得快的吗？刚刚睏下去一歇歇，还没有觉着，一个钟头就过了。＂
打了个哈欠，眼睛又闭上了。
妻子说：＂侬自己要这样呀，侬女儿脚踏车学也学会了，侬硬是不让伊骑，本来侬不是笃定睏了？＂
志敏不吭声了，这差事是他自己找的，女儿早就学会了自行车，也要求了很长时间，说班级里就她一个人不骑自行车了，但他就是不肯让她自己骑，理由是现在马路上车子太多了，尤其是外地车子车快，小孩骑太危险。
＂我下去烧夜饭了，侬快点起来噢。＂妻子说完下楼去了。
志敏又捂了歇，也起来了。
推自行车出门，门外老街，枯树，老破桥，桥栏杆边有大铁自来水管，志敏七岁第一天上幼儿园曾在上面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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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桥上，志敏稍停车看了看，桥下浑水缓流，一些鱼在水面挣扎，有一妇人领着小孩在捞鱼玩。
志敏皱了皱眉，骑车一路而去。
至黄渡中学接了读初二的女儿文文回来。
推门进屋。
妻子在厨房里＂滋滋＂地烧，正忙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菜香味。
＂喔哟倒香的吗，烧点啥菜？＂志敏一边停车，一边冲着厨房道。
文文却提了书包，就要上楼，她长得蛮漂亮，人都说长得像父亲。
＂妹妹，肚皮饿吗？＂妻子出现在厨房门口，对着女儿关心地问。
＂我不饿。＂文文道，一边换拖鞋。
＂乌骨鸡好了，侬阿要盛一点吃吃？＂妻子又道。
＂我不吃，作业多得不得了。＂咚，咚，咚，上楼去了。
志敏摇着头，笑道：＂侬只女人！侬看呀，女儿一回来，眼睛就盯牢女儿了，男人不要了。＂
妻子这才眼光朝志敏扫来，嗔道：＂去！侬看女儿呀，可怜吗？一回来就做作业，一做做到老晚。＂
说完，在碗橱里取个小碗，盛了一碗乌骨鸡汤，冒着热气，在志敏面前擦过，朝楼上去了。
志敏瞧见碗里有一只鸡腿。
稍微一会儿，妻子又端着碗下来了，一脸无奈。
＂哈哈！马屁拍在马脚上了？活该！＂志敏一看鸡腿还在碗里就嘲笑道。
妻子也笑了，一边咕道：＂侬看侬女儿呀，太犟！叫伊吃，硬紧不吃，吃好了再做作业不是一样的？这样下去身体要伤的。＂
＂一点都没有吃？＂志敏问。
＂就喝了两口汤。＂妻子道，走进厨房。
志敏便也跟过去看妻子烧菜，两人闲聊。
六点钟左右的时候，文文下楼来了。
＂妹妹，楼上吃？还是下面吃？＂妻子见了便问道。
＂今朝在下面吃好了。＂文文道，走进卫生间。
妻子便摆菜上桌，一家人准备吃晚饭了。
茭白肉丝，红烧野鲫鱼，炒黄瓜，乌骨鸡汤，盐水虾。
志敏坐在自己靠墙老位子上，一边看菜，一边故意摇头，冲妻子笑道：＂侬只女人，侬看呀，女儿一回来，菜就两样了，真是看不惯！＂
妻子听了志敏的话，看着菜，自己也不禁裂开嘴笑了：＂哈哈。＂
这时，文文从卫生间出来，见此情景，好奇问：＂在笑啥？＂
＂侬爸爸呀，意思讲我偏心，女儿回来，菜烧得好了。＂妻子一指志敏笑道，＂侬看伊呀，吃得像猪猡，还要馋！侬看得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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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咯呀，看不惯。＂文文也附和母亲笑道。志敏便也笑，他已经习惯了她们说他像猪猡。
一家人笑了一回，开始吃饭了。
＂妹妹，侬鸡吃呀？＂妻子道，夹了一只鸡腿摆文文碗里。
＂妹妹，补脑子的，侬虾吃呀？＂妻子又夹了一只虾摆文文碗里。
＂妹妹，侬蔬菜多吃点，营养好的。＂妻子又夹了黄瓜摆文文碗里。
志敏见了，便故意脸一板，把筷子一扔：＂不吃了！＂随后眼睛直愣愣看着妻子。
妻子一看志敏脸，会心笑了：〃哈哈。＂笑罢又道：＂去！侬还要我夹？不夹也像猪猡，一夹还了得？不晓得像啥了，妹妹侬讲阿对？＂扭头问文文。
＂是咯呀。＂文文也附和，＂弄得不巧，像大熊了。＂
＂好咯，规矩没有了。＂志敏笑着说女儿。
＂喏！可怜侬！好吃饭了。＂妻子似乎来了灵感，随手夹了个鸡爪扔志敏碗里说。
＂哈哈！＂一家人笑。
十一章四
（）愉快中志敏第一个吃好饭。
起身泡了杯茶，坐回老位子。
＂侬看呀，讲么讲不吃的，吃起来最快，第一个吃好。＂妻子笑着对文文说，嘲志敏。
＂是咯呀，狼吞虎咽。＂文文笑着附和。
＂我走了！这个地方我坐不牢了。＂志敏笑着，做样子拿起茶杯，跑到隔壁小房间里，身后传来＂哈哈＂的笑声。
打开rì光灯，＂叭。＂打开十四寸电视机。
（嗯，看看阿有足球……英集锦……意甲集锦……）
捜寻了个遍，没有（算了，看看新闻。）
看了一会儿新闻，又换了几个台（嗯，没有劲，不看了。）
＂叭。＂关了电视，站起身（嗯，灯也关了。）
＂喂！灯关脱！＂手刚伸出，忽然传来外间妻子的声音。
志敏不禁暗笑（哈，这点反应倒快得吗。）关了灯，走出来，女儿已不见，妻子一个人在笃定地吃红烧鲫鱼。
＂女儿呢？＂志敏随口问道。
＂做作业去了。＂妻子回应道。
两人开始闲聊。
聊了一会儿，志敏说：＂嗯，差不多了，我要刷牙齿了。＂
志敏自从几年前掉了一颗牙，就开始注意保护牙齿了，他一天要刷三遍牙，早上吃好早饭一次，中午吃好饭一次，晚上临睡前一次。
在卫生间刷了牙，端着脸盆凑到妻子旁边开始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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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毛巾在温水里转几圈，在脸上抹几下，挤干擦了，扔盆里（嗯，头颈也洗一下。）又把毛巾转几圈，在挤水了。
＂哎，头颈洗一洗。＂忽然听见妻子这样说。
（喔哟！）志敏立即把毛巾一扔，两眼瞪着妻子：＂喂！侬什么意思？＂
妻子一看志敏这架势，立即醒悟：＂哈、哈，好、好，我不讲，我不讲。＂
＂侬倒是领先一步吗？＂志敏显得意见很大，＂我刚才刚刚要关电灯，侬就讲电灯关脱，我刚刚要洗头颈了，侬又讲头颈洗洗，侬烦不烦？＂
＂哈哈。＂妻子又笑，＂我也是关心侬吗。＂
＂我不要侬关心！＂志敏笑道。
两人又开心了一会。
洗刷完毕，志敏上楼了。
楼上本来是一个二十几平方的大房间，后来用家具当中一横，就算是二个房间了，里面一间稍微小一点，是文文的闺房，有一只小床，一张写字台，几只凳子。外面一间大一点，有大床，两人沙，茶几，二十一寸长虹彩电。
志敏推开房门，屋里静静的，文文在里间做作业，有一些灯光从家具顶上透过来。
（嗯，看歇电视。）便开了电视，按下静音键，钻进被窝里看。
妻子在楼下忙。
忙完了以后，便也轻声上楼，坐在沙里，拿了毛线，一边织一边看电视。
志敏朝她招了招手。
妻子便过来嘴凑近志敏耳朵轻声问：＂做啥？＂
志敏拍了拍旁边的枕头。
＂去。＂妻子笑着轻声嗔道，转身就要溜，被志敏一把紧紧抓住不放。
＂好、好、好。＂妻子只好轻声求饶，随了志敏，坐到床上。
等文文做好作业，走出来一看，见父母紧挨着，坐一被窝看电视，挺亲热的样子，便笑着咕了一句：＂看不惯！＂眼睛看向斜上方。
＂正因为看不惯，所以才养侬岀来了，没有看不惯，侬现在不晓得在那里呢？＂志敏便也笑着回一句，随手打开了静音键。
房间里有了电视的声音，显得热闹一些了。
＂妹妹，肚皮饿吗？＂妻子又开始关心起女儿来了。
＂我不饿。＂文文道。
＂对了，一只柿子侬吃脱伊。＂妻子想起了柿子，手指向茶几。
＂啥地方来的？怎么只有一只？＂文文看着柿子问。
＂侬外婆给的。＂妻子道。
文文便坐在沙上吃柿子，随眼看看电视。
妻子问：＂甜吗？好吃吗？＂
文文说：＂蛮好吃的，蛮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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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又说了：＂对了，妹妹噢，侬爸爸好的，特地省给侬吃的噢。＂
＂去，我不相信。＂文文说，声音带点嗲味。
＂不相信？这柿子放着蛮多辰光了，我一伸手，现在已经变屎了。＂志敏假装有些愤愤然。
文文听了，便有点不好意思吃光了，又咬了一口，剩半只，放茶几上，说：＂我不吃了。＂说着，就在茶几上寻别的零食了。
＂噫？做啥不吃？＂妻子还有点疑惑。
＂我不想吃了呀。＂文文嗲声道，嘴里已含了一块巧克力。
志敏在旁边见了，心一动（噫，文文现在开始有点懂事了，看见就一只柿子，不全部吃光，放过去，早吃光了，现在大了，省一点给伊姆妈吃吃。）
十一章五
（）文文吃剩下的东西没有浪费的，大都是妻子包了。
妻子无奈下床拿了柿子，一边还咕：＂侬看侬这个小囡，蛮好吃的柿子，不吃了，我吃，浪费了。＂
上床又对志敏说：＂诺，侬吃脱伊。＂说着已递过柿子来。
＂我不吃，牙齿刷好了。＂志敏连忙说。
妻子便劝道：＂不要紧的，吃好了，弄点开水过一过。＂
志敏说：＂侬烦不烦，一点柿子推来推去，给人家听见，想，这家人家怎么介穷的，一只柿子还要客气地推来推去。＂
＂哈哈。＂妻子听了笑了，无奈只好自己吃，咬了一口说：＂哎，倒是蛮甜的，明朝我也去买一斤吃吃。＂
志敏听了问：＂真的蛮甜的？＂
妻子说：＂嗯，不骗侬，是真蛮甜的，阿要侬吃吃看？＂
＂不吃，不吃。＂志敏连忙摇摇手。
妻子无奈只好又吃，吃着又不忍心，看看就一口了，又朝志敏递过来，说：＂侬看，就一口了，我吃了蛮多了，快点，嘴巴张开，一口头。＂
＂我不吃，全是馋吐水。＂志敏开玩笑道。
妻子听了便来了劲了，说：＂好的，嫌我脏是吗？没有感情的。＂还让女儿一起起哄，说，＂有没有感情就看今朝了，吃！就是有感情，不吃！就是虚情假意，今后全不理侬了。＂
志敏被她们弄得没法，心一软张嘴吃了，一吃，觉得倒还真甜，便叫妻子慢点买二斤吃吃。
妻子说：＂买介许多做啥？＂
志敏说：＂一样吃么，吃吃挺。＂
妻子便和女儿笑，说：＂假正经，原来要吃的，不吃，不吃，像真的一样。＂
志敏便也笑。
一家人又开心了一回。
笑罢，一家人静下来看电视。
看了会儿，志敏忽然话了。
＂哎，有点啥吃吃吗？＂冲着妻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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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饼干、巧克力、瓜子、桂圆，做啥？＂妻子问，有点疑惑。
＂没有啥，一样牙齿白刷了，干脆吃一点。＂志敏道。
＂哈哈。＂妻子便和女儿笑。
笑罢。
＂侬要吃啥？＂妻子问。
＂桂圆拿过来。＂志敏道，伸手把妻子面前的被子一掀，妻子会意一笑，双腿朝床沿边一滑，下床在茶几下寻出一个塑料袋，过来随手一扔朝志敏飞来，志敏忙伸双手接了。
待妻子又上床，志敏随口客气下：＂侬阿要吃一点？＂
＂我不吃，侬吃好了。＂妻子也蛮客气地说，眼睛注视电视机，手动毛线。
壳剥好，送进嘴里，嚼着，立即甜起来（嗯，倒蛮甜，还可以，也剥一只给伊。）便随手剥了一只，递向妻子，妻子张嘴接了。
＂还可以的噢。＂志敏说。
＂嗯。＂妻子应。
于是，志敏便一只一只剥着，吃着，间或给妻子一只，吃了十几只以后，笑着对妻子说：＂侬看，不能吃，一吃就停不下了，连续吃了。＂
＂侬吃好了。＂妻子说，又随口问，＂坏的有吗？＂
＂有肯定有的。＂志敏这样说，就手在袋里翻，看见一只根部黑的拿了出来，让妻子看了说，＂侬看，黑了。＂
＂里面坏吗？＂妻子看了便说。
＂望望看。＂志敏应着，动手剥了，一看还好，跟正常的桂圆没啥两样，随口说，＂蛮好，不坏。＂边朝嘴里送。
＂哎！＂这时妻子喊声响起。
（嗯？）志敏听了就手停住，眼往妻子瞧疑惑说：＂做啥？＂
＂让我望望看阿坏？〃妻子说着手已过来拿，捏住，往自己眼前随意瞄了下，突然嘴里一送，猛嚼起来。
（喔哟！上当了！）志敏反应过来，不禁笑了，手指向妻子不停点（憨女人！）心里却有一些暖意升起。
＂哈哈。＂妻子吐出桂圆核自己也笑了。
＂看不惯！＂这时文文话了，从沙里站起身，＂我做作业去了！＂
＂怎么还有作业？＂志敏止住笑问，＂老师布置了多少作业，做不完了？＂
＂哎，就是介许多，侬讲怎么办？＂文文说着，走进里间，身影刚消失，忽然又走出来，在家具旁站住冲志敏说，＂爸爸，我想起来了，老师还给侬布置了作业，叫侬写一篇文章。＂
（叫我写篇文章？）志敏不禁有些诧异，问：＂啥咯文章？＂
＂教育子女感想，三百字左右。＂文文说，面无表情。
＂啥人想出来的，每个家长全要写的？＂志敏问。
＂没有，就侬一个人写。＂文文道。
＂就我一个人写？啥咯意思？＂志敏有点搞不懂了，继续问。
＂我不晓得，反正是化学老师叫侬写的，伊是年级组组长。＂文文说完，转身要往里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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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辰光要？＂志敏忙问。
＂随便侬。＂文文丢一句，人影消失家具后。
＂定下规矩，任何文章不写了，现在要叫我写文章？＂志敏嘴在咕着，脸显犹豫不决，妻子见了，马上说：＂写就写呀，三百字对侬作家来讲，不是毛毛雨？＂脸上一脸笑意。
＂侬只老太婆，骗是会骗，花男人有一套，我就上侬当了。＂志敏心立即软下来说。
＂嘿嘿。＂妻子笑。
原来志敏写小说到现在还没有表过，半路因种种原因放弃了，并誓不写任何文章，不看任何小说书。
＂小赤佬！破我规矩！＂志敏嘴还在咕着，心里却想（三百字？对我来讲还不是小事一桩？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