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得变了声调的喊声,对自已的亲卫急急下令。
亲卫大声应诺,遂与马守承分率一千名骑兵,分别向左右两翼的天雄军骑兵,对冲而去。
骑兵对冲,生死一瞬间,胜负一刹那。
在这样极具男儿热血的较量中,每名骑兵都能感觉到,在向对面同样高速冲来的骑兵冲击时,自已全身的肌肉与血脉,似乎皆贲张到了极点。
夕阳西沉,风劲如刀,衰草茫茫的旷野上,两军骑兵马蹄隆隆,相互对冲。
飞驰的马蹄,如战鼓敲响大地,飘扬的鬃毛,似旗帜风中翻飞。
同样摆成楔形阵状的两军骑兵,皆身绷如弓,枪指刀横,快马助力,血气相拼,转瞬之间,便疾冲到了一起。
刀剑与盔甲碰撞的叮当声,骑枪折断的喀嚓声,刀枪刺入人体与马匹的沉闷噗哧声,死伤骑兵的惨叫声,立刻杂乱而绵密地交叠在一起。
从天上看去,有如一根黑色巨大箭头般,人马俱着精良重甲的天雄军,将对面装备明显不如自已的老回回骑兵战阵,顶得深深地缩回其阵中。
而天雄军的楔尖,却依然完整犀利,狠狠扎透了整个老回回骑兵战阵。
老回回的亲信部将,被一马当先冲过来杨廷麟一柄骑枪,从腹部深深捅入,大半个枪身都从他身后透出。
老回回的亲卫张了张嘴,发出嗬嗬两声怪叫,便一头朝地下摔下。
至少有四百多名老回回骑兵,在天雄军这凌厉的对冲中,非死即伤。
余下的流寇骑兵,立刻崩溃,纷纷四散逃去。
另一边,马守承所率的一千名骑兵,碰到的都是陕西榆林名将虎大威。
因为双方装备都差不多,骑兵战技亦相仿,故这次对冲,双方皆损失了一百多名骑兵,便胶着混战成一团。
只是与虎大威死战的马守承,忽然脸色大变。
因为,他听到,从自已的背面后,传来了沉重的隆隆马蹄声。
听惯了自家骑兵蹄声的马守承知道,这样沉重如闷鼓般的蹄声,绝对不是自家骑兵,那么,来的只能是明军骑兵。
再说,他们也没有其他队伍了。
“全军后撤!退回本阵!”
马守承纵声大吼,率先拔转马头,便急磕马肚,准备逃回身后老回回营地中去。
没什么事情,还能比自家保命要紧。
主将要逃,原本就在苦苦支撑的几百名骑兵,立刻再无半分斗志,纷纷拔马转身欲逃。
在这样纷乱拥挤的环境中,马守承焦虑地现,想要逃跑,却是非常不易。
前面好不容易出现一条窄窄的通路之时,马守承正欲纵马急驰而去,他胯下的坐骑却现一声凄厉的悲鸣,摇晃了几下,便摔在地上。
激战多时,战马已乏。
见得流寇为了逃命而出现混乱,虎大威抓住机会冲上来。
用手中长刀狠狠砍向马腿,痛楚不堪的坐骑,立刻连带着来不及脱身的马守承一齐摔倒于地。
被沉重的马匹压在身下的马守承,能清楚听到自已的腿骨出嘎嘣的断裂声,他大叫一声,便痛昏了过去。
骑兵作战,是无法下马补刀的。
不过,虎大威猛的一拉缰绳,骏马嘶吼跳起,粗壮的两支前脚,越过马守承的战马。
落地时,把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马守承脑袋,有如踩西瓜一般踩爆,粉红色脑浆四处飞溅。
“大哥……”
后方,老回回亲眼目睹虎大威暴行,身形一晃,双眼一翻,险些栽倒于地。
“老帅!”
一旁一名年轻流寇将领,将险些昏厥的老回回一把扶住。
这名将领,则是军中地位仅次于马守承与马彪,颇受老回回信任的族弟马俊荣。
在狠掐人中后,老回回悠悠醒转,他脸上的神情,仿佛突然憔悴了十年。
“老帅,现在我军精锐已灭,却是该当如何?”马俊荣一脸惊惶,颤声问道。
老回回此时,反而平静下来,多年的战斗生涯,早已让他心硬如铁。
丧失兄长兼得力助手的巨大悲痛,虽然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不过清醒过来后,他便知道,现在局势如此危急的情况下,绝不是可以放纵感伤之时。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眼中一道冷光闪过,便对大声说道:“真主阿拉保佑我们,吾等速速和马小帅会和。
天色即将入夜,正是吾等趁夜冲出横涧山之时。”
在如此困难时刻,老回回把真主搬出来,提出了新的命令。
失去了大将,体力已近耗竭,而敌人又是精锐之师,若不能用宗教信念鼓舞他们,老回回知道崩溃在即。
人心散了,队伍就没法带了。
“杀啊,活捉老回回,不要放过小白帽!”
哪知他话音刚落下,对面响起卢阎王粗矿的吼叫声。
作为主帅,卢阎王终于赶到了。
在天色即将暗下来之际,卢阎王眼中看见老回回队伍中的一片片白色帽子,大声发出命令。
监军方正化带来崇祯皇帝旨意,务必全歼老回回部队。
至于蝎子块的流寇,没有老回回的帮衬,不过是一条死狗。
卢阎王喊完命令,传令兵令旗挥动,随即,山一般厚重的号角声,在灰蒙蒙下的大地上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