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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册 第六章 上了贼船别想跑(2/2)

人,对甘柠真拱手道:“阁下可是清虚天碧落赋的甘仙子?”

    甘柠真点点头,指了指我:“他的确是应贵掌门邀请而来。”

    为男子这才重新打量我一番,道:“既然如此,请各位先进迎宾阁稍待。我叫人禀报掌门,再行定夺。”目光掠到黑鹤地干尸上,神色微变:“这算什么?谁干的?”

    龙眼鸡挤眉弄眼:“下马威呗,这还不明白?你干吗把嘴唇涂得像烂苹果?干吗搽得那么香?莫非你身上臭烘烘,怕被人闻出来?欲盖弥彰你懂不懂?”

    男子眉毛一挑,勃然大怒:“大胆狂徒,居然来一线峡捣乱!碧落赋地名头虽大,可也欺负不到影流头上!”袖子一拂,地上掠出一道纤长的阴影,蛇一般游向龙眼鸡。

    这家伙一副傲慢嘴脸。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当下也不客气,倏地挡在龙眼鸡身前,一拳蓄满混沌甲御术,击散阴影,同时施展魅舞,无声无息飞出一脚,把他踢飞出去。

    不等对方落下。我运转羽道术飞扑追去,连续几拳,狠狠揍在他脸上,反手劈出几十下脉经刀,将围来的影流门人击退。为的男子刚要挣扎起身,我再补上一个膝击。膝盖刹那化作铁锤,捣入对方心窝。闷哼一声,男子喷血仆倒。

    “脉经刀!混沌甲御术!”影流门人慌乱地喊道。

    “日他奶奶地。叫你们隐掌门出来说话!把老子请来,又对老子动粗,到底想玩什么花样?”我一脚踩住男子胸口,耀武扬威地嚷道。从九疑宝窟里,我带来了隐无邪想要的隐形草和水云鼎,所以不怕他和我翻脸。

    几个影流门人逃向宫殿。有个家伙还回头叫嚷:“小子,你等着!”抓起脱脚的木屐,顾不得穿上就跑,样子狼狈。完全没有了先前宽袍广袖的飘洒从容。

    龙眼鸡捧腹大笑:“小飞飞,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顺眼了。”

    小飞飞?我听得汗毛直竖,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长春会那天。记得闭上你这张臭嘴,别给老子惹祸。否则把你变成小鸡鸡!”跟在影流门人后面。耀武扬威地向迎宾阁走去。

    殿门口,没人敢阻拦。走进大殿,一如想象的豪华奢丽,光是地面上铺的巨型黑玛瑙,足已价值连城。四壁嵌满了鸡蛋大的彩色宝石,光华璀璨。桌椅茶几,都用整块墨玉雕凿,楼饰地花纹精美繁复,细致处几乎纤如毛。

    几个影流门人缩在殿角,色厉内荏地叫嚣:“掌门和护法们马上就到,你们有种别跑!”

    我嘻嘻一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从桌上的琉璃盘里拿起几个黄果子,津津有味地嚼着。

    没等多久,就听见隐无邪的声音:“林兄弟,你终于来了。昔日一别,将近一年了吧?隐某对你挂念得很。”从地上,缓缓钻出一朵阴影之花,花苞不断变大,层层绽开,露出盘膝端坐的隐无邪。

    我一愣,旋即明白,隐无邪不想让门人知道他去过魔刹天的事。当下会意地附和:“前几天,我忽然想起当年你请我到一线峡做客的事,一时心血来潮,不告前来。刚才和你地门人有点小误会,掌门你可别怪罪。”

    “是他们有眼无珠,怪得了谁?”隐无邪微微一笑,长身而起,阴影之花像一缕雾气,钻入他的体内。隐无邪又对甘柠真点点头:“甘仙子安好。”

    几个影流门人张口结舌,都没想到隐无邪对我比甘柠真还要亲善。在隐无邪的命令下,他们不得不向我长揖赔罪。

    我从包袱里拿出一株鹅黄色地三悠传来,在峡内久久回荡。凝重的古钟声里,自有一份空灵浩渺的意蕴。

    “十乐迎宾,上古大音。”甘柠真美目闪过一丝怅然:“昔日柠真随家师拜访沙盘静地时,曾经聆听过十乐。一晃,就是几十年了。”

    钟声未尽,又传来隆隆鼓声,雄壮激昂。仿佛沙场点兵,吹角连营,千军万马的杀伐气扑面而来。这时,水流恰好湍急起来,激烈地鼓点声中,滚滚碧波冲向山岩,轰然作响,溅起崩雪碎玉。

    我击掌大喊:“好鼓,听得人热血沸腾!”

    隐无邪笑道:“林兄弟血气男儿,性情中人,正适合听这样的英雄鼓声。”

    紧接着,一阵清婉的琵琶声犹如雨点密密洒落水面。霎时,仿佛从豪迈塞北返回江南,春雨霏霏,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少女守在闺窗地红烛前,绣出缕缕青梅的细香。

    水波渐渐放缓,两面山壁地夹角越来越狭窄,光线忽地一暗,似是进入了幽谷,蓝天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细缝。

    叮咚几声,古琴琮琮争争,碎金切玉。似是兰花佳人成开在午夜,幽谷月色清寂,湖畔花影照单,凉凉的寂寞里还带了一分乘风飞去的优雅。

    指尖上的月魂光晕流烁,我忍不住迎乐起舞,翩跹而动。魅舞嵌入琴音,丝丝入扣,在清澈的水面上撩起梦幻般的光影。

    画舫转过一个岬角,水波荡起盈盈涟漪,柔美靡靡的丝竹声四下弥漫,令人醺醺欲醉。犹如富贵堂前,莺歌燕舞。一笑抵千金,有花直须折,风流的少年把青春换作了浅斟低唱。

    魅舞愈曼妙浓烈,我衣袖挥洒,莲衣当风,想起了橘子洲头,和海姬无数次甜蜜的热吻。

    继而,低沉的陶陨声在耳畔响起,整座山峡好似沉浸在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古韵中,一草一木,尽历沧桑。重重山影水色,皆经轮回。陨声渐渐淡去,犹如苦茶回味,余韵无穷。我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惘然,望着立在船头,白衣飘飘的倩影,心想下次再和甘柠真一同听十乐,不知猴年马月。

    逼仄的突崖向两边渐退,上空重新透出一线瓦蓝的明亮。蓦地,一记记铿锵筝声划破天空,银钩铁勒,气骨铮铮。那是孤独者傲立在高洁的雪山之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

    挥出衣袖,我缓缓停下魅舞。古筝的高澹意境,是我现在无法体会的。流水东去,碧波倒映着浓重的山影,变得波光深邃。

    筝声刚刚消失,清亮的笛声和幽恻的箫声结伴而来,互相缠绕。好像两只燕雀时而嬉戏追逐,时而比翼齐飞,茫茫云海中忽上忽下,曲折迂回,啾啾鸣鸣袅袅,钻入青霄深处,终于声渐悄。

    抬头时,我和甘柠真的目光相遇。她偏过,闪烁不定的水纹映上玉颈。

    最后,在一片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锣声中,画舫拐进山腹,在深幽的峡洞口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