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唾骂道,又疑惑道,“左公说他作甚,如今这岔上提他是何意?”
左攸闭着眼睛,无力地喃喃道,“周端确实该死,但为何处死、流放成千上万人时,没人把他写在名录上,现在忽然又有人提出他该死了?”
罗延环擦了擦额头,又摸了摸脑袋,他的脑袋形状很奇怪,看起来比脸大很多。他的脸颊微微抽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左公越说越玄虚,让我心里也发慌了……周端在东京交往最密的人,就是左公罢?”
左攸坦然道:“我还收过他的钱。这种事儿……唉,咱们文官,可没有公侯大将那么丰厚的俸禄。我确实不知道周端的钱哪来的,本来也不必问。”
罗延环开始揉太阳穴,说道:“王朴等人要拿这事儿和左公过不去?”
左攸依旧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样子,好像全身所有力气都用到了别的地方,“王朴不至于,内阁辅政最多去政事堂,和他枢密使有屁关系!倒是黄炳廉心里想啥,说不清楚,他的资历、与官家的亲疏,都比不上我。”
“黄炳廉这官儿要整你?”罗延环眼睛瞪得老圆。
左攸摇头道:“官家不点头,黄炳廉不敢动我。”
罗延环终于急得满脸涨红,骂道:“他_娘_的,你究竟想说啥?”
左攸睁开眼睛,也瞪着眼睛道:“或许是我的所作所为不算太严重,官家也是念旧情的人,所以并不想把我置之死地;于是借收周端钱的牵连,给弄个不大不小的罪……性命身家无忧,或许富贵也保全,但进政事堂执掌国策的前程,完了!”
罗延环听罢死劲挠了一番脑门,说道:“官家性情豪爽,怎地会把事儿弄得如此弯弯绕绕?”
左攸道:“官家不是史彦超那等人,更不是左某这等人。”
罗延环小心问道:“那我……”
左攸用很不确定的口气反问道:“当初东京兵变,罗公有勇有谋及时占领皇城西门,此事至关重要罢?”
罗延环道:“我有急智,可你们这种弯弯绕绕太多的事儿,我实在头疼。”
左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罗公不必太过忧虑……您比开国公(李处耘)的能耐稍差一点。”
不仅如此,关键现在国公大将们和朝臣不同,他们既无兵权也无实权。只要战事不用不可靠的人,压根不用对付他们。
左攸说罢,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放在嘴巴前吹了一口气,却又复举在半空。
罗延环却依旧在敏思苦想。
左攸遂把茶杯重新放回去,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把罗延环吓了一条。左攸站起身,长吁一口气:“罗公先请回,我进宫一趟,去向官家认错。”
罗延环愕然道:“左公说了一大堆,不过猜测官家已经知道咱们的事……”
左攸不客气地打断罗延环:“咱们之间没什么事儿,是你的事。我就是下不了台,莫名其妙见了罗公两三回,除此之外做过什么?我给开国公送过信吗?”
“你……”罗延环神色一变,“你往官家面前一说,我怎么办?”
左攸皱眉道:“我还要说得多清楚,官家肯定已经知道了!罗公千万别觉得在下出卖您……若是成心,在下会办事之前会告诉您么,悄悄就去告密了。唉!现在我左右不是人。”
罗延环拽住左攸不放手,脸色也十分紧张。
左攸又语重心长道:“罗兄,您得想想官家是怎样的人。大许开国,里面水_多深,不仅大多文武是周朝旧臣,还有不少是(后)汉朝过来的,更有五朝老臣。若是一个容易被蒙蔽的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心里没数的国君,大许是现在这样子?”
罗延环听罢手微微放松了一点。左攸不动声色地抓住他的手,掰开。
不料,罗延环猛地一下又抓住了左攸:“我和你一块儿去!”
左攸顿时瞠目结舌,沉默许久才道:“你若要去,你先去……今天之内,我明早一早进宫。”
……罗延环听罢只得离开了左府,回去磨蹭了很久,乘坐马车来到宣德门前,又在皇城外转悠了好几个来回。
忽然有宦官拦住了车马,上前说道:“官家宣护国公去金祥殿面圣,哟,正巧护国公已经来了。杂家带您进去罢。”
这下罗延环不必逡巡了,只好从马车上下来,跟着那宦官进皇城。
他被搜完身,从东殿入,然后进养德殿,刚一进去见到病怏怏的郭绍,便见郭绍面露喜悦的表情,罗延环见状立刻松了一大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