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此时刚刚搞完“善后大借款”的民国政府?之前的“善后大借款”已经基本上把国内能抵押的都抵押了、国外能借的都借了,现在民国政府好比是熬了几次的油渣,已经没有半点油水可榨,谁还愿意再借钱给他?要知道各国列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恶魔,可不是什么行善布施的菩萨!
与此同时,袁世凯、杨士琦等心中又有几分希冀:梁财神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既然他这么说,未必不能折腾出一大笔钱来!
“梁财神”并不是说梁士诒家财万贯,而是说他善于理财,是清末民初金融财政方面少有专家能手。当时清朝为筹建京汉铁路,命梁士诒等人筹办交通银行,是当时两大发钞行之一(另一个是大清银行)。然而清皇室挥霍无度,国家财政又极度紧张,他们便把新成立的交通银行当做取款机,隔三差五前来透支款项,时任交通银行帮理(类似于今天的总经理助理)的梁士诒基本上有求必应,替清政府解决了不少财政困难。因为梁士诒总是有办法为朝廷弄到钱,“梁财神”之名由此得来。
梁士诒身体微微前倾,低声说道:“两三年前西藏噶厦和部分僧侣趁着武昌发出叛乱、清政府自顾不暇之际发动叛乱,意图驱逐驻藏大臣联豫。孙百熙时任四川总督,竟然在没有知会英国政府的情况下悍然派兵两路攻入西藏,并在民国二年夏秋之交与护送土登嘉措入藏的英军在江孜附近大战一场,使得英军伤亡逾千,最后不得不弃甲倒戈退回印度。朱尔典先生曾为此雷霆大发,向我外交部提出严厉抗议。但因为孙百熙名头较大,而且英政府在医药、飞机等方面又有求于他,最后才不了了之。
“现在孙百熙又图谋福建,殊不知日本国早已对福建垂涎已久!早在同治年间中日正式建立正式邦交关系之处,日本便在福州设立领事馆,是日本在我国最早建立的两个领事馆之一。光绪末年,日本驻华公使矢野文雄又向总理衙门提出照会,要求大清政府发表声明不得将福建土地让与或租给别国,即将福建划入日本在华势力范围。虽然当时清政府予以明确拒绝,但日本先后在厦门、福州设立专管租界,福建事实上已经成为日本的禁脔。现在孙百熙又不告而取,素来睚眦必报的日本岂会善罢甘休?”
袁克定恨恨地说道:“孙元起那厮居然敢以一隅之地得罪英、日两大强国,真是好狗胆!”
梁士诒道:“大少爷说得极是,孙百熙素来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不过这也正是他取死之道!在下的意思就是与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先生、日本驻华公使山座圆次郎先生磋谈,许诺我北洋军一旦击败孙百熙麾下所部,将遵守前清各项条约章程,把西藏、福建分别划为两国的势力范围。但前提是英、日两国必须向我们提供讨伐孙百熙麾下所部的军费和枪械弹药。也就是说,他们无需出兵,只要提供军费和枪械弹药就可以不劳而获。如此诱人的条件,想来他们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没想到梁士诒居然想出这个馊主意,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不是卖国求荣么?真要是这么做,百年之后自己岂不与秦桧、洪承畴、吴三桂等属于一路货色?
袁世凯神色也有些不悦,咳嗽几声后说道:“燕孙,此举未免太——”
梁士诒道:“大帅,现在福建、西藏可都在孙百熙的手上,咱们允诺划这两省为英日势力范围,不过是慷他人之慨。若是咱们能彻底打败孙百熙所部,统一全国,将来国家强盛,在大帅统领下未必不能打败列强收回这两省。到那时,别人只会认为那是我等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谁还会说出别的话来?若是咱们墨守成规,前怕狼后怕虎,任由孙百熙坐大,将来连自己身家性命都难保,留着那些虚名又能做什么?”
袁世凯沉吟不语,显然是心中犹豫不决。
梁士诒又道:“大帅,所谓‘成大事者,不恤小耻;立大功者,不拘小谅’,凡事有经有权,您又何必拘泥于尘俗虚名?”
袁世凯猛然捏紧拳头,旋即又放开:“咱们还是先筹划明天要做的事情吧!至于与英、日两国公使磋谈相关事宜,等明日之后再说不迟。”
尽管袁世凯施展了“拖”字诀,但在座众人都知道,其实袁世凯心中已经同意了梁士诒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