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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十八 投名状(下)(1/2)

    一道闪电透过浓重的黑云,把“伊拉底瓦”号上空无一人的甲板照得雪亮,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几乎同时爆出,旋即又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里。(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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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盆大雨没头没脑地直泻而下,豆粒大的雨珠连珠价的打在船上,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4000吨的客轮在滔天的巨浪中仿如狂风呼啸中的一片落叶,在海浪间发颠似地狂舞着。

    住舱内的任令羽已经换上了一身纯黑色的“治明装”,此时他正手执剪刀,极为小心的将文廷式所书的那幅对联中的上联,以及下联的下半部分从纸上剪了下来。

    船舱不时剧烈的横倾,但任令羽持刀的手却异常地稳定,他细细的将剩余的纸笺边沿一一修剪整齐,随后又将那小半张纸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从笔直的边沿来看,他这次的刀工作的相当不错,相信只要不是亲眼看过他刚才这番动作的人,是决不会看出这张书写着“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八字的条幅是从另一幅对联上剪裁下来的。

    “笃笃笃”,舱门外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是季明吧?”,任令羽放下手中的物事,“门没锁,自己推门进来吧。”----门外早已让董泽和黄渤两个人守紧了,按他的交代,他这舱室除了张景星以外,任何人若要求见都必须先由这两个洋枪队员禀报他才行。

    舱门“叽呀”一声便开了,容色凝重的张景星飞快地闪了进来,随即便又动作迅即的关上了舱门。

    “大人!”。这位今年才二十出头地天津水师学堂新任教习清秀的脸上满是紧张,连声音中都戴上了几分颤抖:“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任令羽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他这次出洋,除了严复这个帮办委员之外,还随身带了四名出自天津水师学堂的随员和两名充作护卫的洋枪队员,除几乎须臾不离的张景星外,其他三人中的宣华与何乾霆亦与他渊源颇深。最后还有一个杨立诚,虽与他相交不深,却也是几个月前跟随他参加过北洋大阅的,更是张景星与萧冷月两人地知交。

    而这四人,也便是张景星口中“大家”这二字所代表的全部人了,至于此时正守在门口的董泽与黄渤二人,却不是在张景星的考虑之内的。

    任令羽弯下腰从床下取出个供晕船时呕吐用的铁盘,把剪裁下来的那些纸片一股脑放了进去,点了根洋火引燃了。这才回头

    “外面下雨了?”,他浓眉一扬,一开口便是问句。

    “是!大人!”,张景星的呼吸都有些乱了。“雨很大……”

    “那正好!”,任令羽脸上透出淡淡的喜色,“雨下得大了,甲板上就更没什么人了……”,他仔细打量了下张景星,问道:“怕么?”

    张景星略迟疑了下,还是回道:“有点!”

    “是啊。我也有点怕……”,任令羽低下头看着铁盘里慢慢化为灰烬地纸片,略调整了下呼吸后说道:“季明,你去招呼一下严大人,就说……”。他嘴角扬起一丝冷酷的微笑,“……我任治明今晚就要为郭筠仙公好好出一口浊气!”

    当睡眼惺忪的严复随张景星来到“伊拉底瓦”号尾楼后部的住舱时,任令羽早已带着宣华、何乾霆、杨立诚三名随员和董泽、黄渤两名护卫侯在了那里。

    “治明,深夜唤我过来,究竟出了何等大事?”,严复清癯地脸上带着倦容,略打量了下眼前的几人----那三个穿着北洋海军军官服色的青年都和带自己前来的张景星一样,一个个头矗得葱笔似的站在任令羽身后,几张年青的面庞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紧张,还有些许地畏惧。而那两个护卫却是满脸的懵懂。似乎和他严复一样,完全不知此行所为何来?

    独任令羽还是平日里常见的那副从容模样。

    但眸子间那闪烁的目光,却也微微的透出了他内心中地焦灼不安。“要办的事,季明没有和严先生交待么?”,任令羽微笑着开了口,却是对着站在严复身侧的张景星说的。

    “季明都已说过了。”,严复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他追问道:“治明,你究竟要做何事?又如何和郭筠仙公扯得上关系?”

    “且随我来。”,任令羽只简单的撂下四个字,随后便转身沿着舱室内的走廊逶迤着向前走去,而严复微微一愣后,便下意识的由张景星陪着跟了上去。

    一连经过两个拐弯处,任令羽才在最*里的一间套房前停了下来----自上海而至英伦路途遥远,且旅客本就不多,能住得起这般相对奢华的尾楼套房地人更少,似这里一共六间套房舱室,此时有人居住地不过这一间而已。

    “敲门!”,任令羽冲着身边的那个四方脸小眼睛,面皮白净地青年军官轻声打了个招呼,而那名唤作杨立诚的随员随即便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舱门。

    “谁呀?”,过了片刻,门内才传出个半睡半醒的声音。

    “是龚大哥么?”,杨立诚一笑,用刻意热切的声音隔门招呼道,“我是任大人的随员杨立诚,任大人说今晚浪打,这船也着实晃得厉害,怕文大人晕船,所以特意让我给文大人和龚大哥送些晕船药来。”

    严复猛然一惊----这里面住得是文廷式?

    因为郭嵩焘的缘故,自从天津出发后,他便打定了个与此人老死不相往来的主意。故而对文廷式在船上地行踪和住处自然也毫无兴趣,只万没想到任令羽会在这雷雨之夜带着所有随员和自己来到这里……

    只是,任令羽如此举措,究竟所欲何为?

    忽然一道明闪划空而过,光亮自舷窗透入,正映射在任令羽那张黝黑清秀的面孔上,而严复则悚然一惊,在那张此时显得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他竟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机!

    舱门内依稀传来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想来应该是龚九正在向文廷式禀告杨立诚的来意,随后便听得沓沓的脚步声响,直到舱门前才停下

    “我家大人说了……”,龚九的官话历来说地不甚标准,总是带着几分江西口音,“任大人的好意他心领了,但这药就不必送了,大人此时还并不晕船。所以杨兄弟你还是请回吧。”

    “这……”,杨立诚立时拉长了声音,做足了为难之态,“还请龚大哥再禀报下文大人。在下只是个小小的随员,实在得罪不起任大人那样的上官,若办不成此事,任大人那里定会责罚。就请文大人看在有缘同行的份上,还是帮一帮在下吧。”

    他声音里的委屈与不安之意十足,让门内的龚九一时也没了主意。

    “那好吧,你稍侯着。我再去给你说一下。”,过了片刻,龚九终于又开了口,随即便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响。

    “准备!”,当龚九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时。任令羽先是一声令下,随即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回到后边与严复并肩而立,而原本站在严复身后地张景星则向前迈了一步,恰好站在了董泽与黄渤二人的身后,而站在最前面的杨立诚与何乾霆,宣华三人则成扇面状对着门口逼了过去。

    严复的瞳孔突然间缩成了针尖般大小,就在他眼前咫尺之处,张景星已经从腰间拔出了把梅花手枪,并极为利落地打开了保险。

    “任治明要杀人灭口?!”。一个念头滚雷似的在严复脑中炸响。竟让他一时间都觉得有些站不稳……月黑风高,海上波高浪急。船上人踪难觅,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