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远远地看了田括一眼。田括此刻已经没有跟小黑鱼儿、小树儿说话,而是低着头吃西瓜。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夏至总觉得田括的身影看起来可怜极了。
何冰儿是自愿嫁给那个尚书的儿子的。而且她记得听李夏说起过,何家在何冰儿的事情上是要看田家和李夏的脸色的。而且两家已经心照不宣的事情,何冰儿的父亲突然这样一封信过来……
这未免太过突兀了,也不合情理,除非……
夏至没有让自己去想那个除非,更没有说出来。她只是问李夏:“那田括来这儿是散心的?”
“是。”李夏点头,“他大闹了一场,大舅舅和大舅妈怕出事,安排了好些人看着他。后来他可能是知道事情没法子更改了,就不哭不闹,跟平时没啥两样。大舅舅和大舅妈更害怕,是他自己说要出来散散。我就陪着他来了……”
要不然只怕李夏也来不了大兴庄。
田括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田夫人知道李夏和田括来大兴庄,她也不能拦着。
“那何冰儿呢?”夏至现在完全不喊冰儿姑娘了。
“正在收拾行李,这两天就该启程了。”李夏告诉夏至。
那么田家同意田括出来散心,只怕也是担心何冰儿走的时候田括会闹吧。
“真是想不到的事儿。”夏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心底里对何冰儿的品行早就有了一些看法,但夏至事真没想到何冰儿最后竟然不嫁田括。
田括对何冰儿来说,其实已经是非常好的对象了。
但显然何冰儿的志向更高,心更大。
虽然因为李夏不肯说何冰儿的不好,夏至也不好批评何冰儿,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两家人算是白疼她了。”
李夏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很同意夏至的话。
两人怕田括多心,没敢多说,就走了回来。田括手里捧着块早就啃干净了的瓜皮。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李夏和夏至。
夏至想若无其事地笑笑,然而一时心中有所触动,就没笑出来。
田括却笑了,不过那笑容也就跟哭差不多。“十六,凤凰都跟你说了吧?”
“啊?”夏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李夏转开脸。
“没事儿。我这个时候到你这来,你那么聪明的姑娘,应该早就觉出不对来了。就算凤凰不说,你也能猜出来。……凤凰不跟你说,我也得跟你说。”
田括这样将话说开了,夏至却并没有觉得好过些。
她只能在田括旁边坐下来。这种事,让她怎么安慰田括呢。跟田括时候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种话显然都安慰不了田括这样失恋的少年。
“一切都会过去的。”夏至想了想,最后只跟田括说道。时间,唯有时间能够治疗一切伤痛。虽然,可能那伤痕会一直在。
夏至一句都没有提何冰儿。
田括似乎很意外夏至竟然说的是这样的话。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夏至,然后就笑了。这次的笑容很淡,但看上去却比刚才那样的大笑更舒服、自然了。
“谢谢你,十六。”
“谢啥。这种事,我帮不了你,谁都帮不了你。”
“我感激你。因为别人都说的是哄我的话。你没有哄我。”田括却说。
夏至打发小树儿回家送信儿,然后就带着李夏和田括回家。
对于这意外而来的两位客人,夏家人的招待可以说是极为隆重了。夏至偷偷地向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透露了田括的事,大家伙跟田括说话的时候就很小心,谁都不提田括本来应该定亲的事。
李夏和田括在大兴庄住了一宿,第二天田括就说要走。
夏至这次没有深留田括。大兴庄并不能治疗田括的情伤。李夏倒是愿意留在大兴庄,但他得陪着田括。
李夏打算陪田括去临水镇上的大佛寺待几天。
“你们打算啥时候回府城?”夏至问李夏。
“这都得看田括。”李夏回答,意思是田括什么时候想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我这两天就打算回府城。”夏至告诉李夏,“你在镇上,传过话也方便。我回去的时候告诉你。”
“好。”李夏点头,然后就陪着田括走了。
李夏和田括在,夏家人都小心翼翼的。现在他们走了,大家才敢说何冰儿的事。
夏至这次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跟大家伙说了。
夏家众人都很唏嘘。
“姑娘家家的,心太狼了。”夏老太太很少褒贬人,这个时候都忍不住这样说道。
“这样的人,田括少爷没娶她,那是田括少爷的运气。”夏老爷子就说,他很看不起何冰儿这样的人。
外人站在客观的角度可能大多数都会这么想,但田括自己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但田括那样聪明的人不会一点儿不知道何冰儿的心思。这应该是最让田括伤心的地方吧。
田括足够富,却不够贵。而以田括目前的功课和志向来看,田括将来也不可能会位极人臣。
何冰儿想要的却是富贵双全。那么正好有一个人能满足她的要求,她那样的人会怎么选择就一点儿悬念也没有了。
尚书府的少奶奶。她的夫君有这样的家世支撑,将来封妻荫子那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暑热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夏至已经在大兴庄住了不短的一段日子。正如她跟李夏说的,也是时候该回府城了。
夏家众人依依不舍,然而夏至买卖、田地都在府城,小树儿和小黑鱼儿也得回去继续念书。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给三个孩子带了满满一车的东西,还让夏桥送他们回府城。
到了临水镇上,李夏和田括的马车已经等在路边了。
“我们一块回去。”李夏跟夏至说。
田括的面庞明显消瘦了,不过他还是过来跟夏至说话:“我要去送送冰儿。”
这是田括自己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