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的难点、疑点,他是能回避就回避,能不说就不说。
这样的发言,常常又长又臭,却完全言之无物,就只听到一些吹捧和标榜的话,其余的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听起来极其乏味。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徐自清是省长,省政府的工作由他主持,汪鸣风心中总算有再多的不满,他也只能藏在心里,更何况,这段时间,他不顺心的事儿太多,一言难尽!
和陈京闹别扭,他现在仔细想想,觉得可能自己是真有些急迫了!
陈京和自己,都是当年沙书记下面的老人,汪鸣风对陈京的评价还是有情有义的,不像伍大鸣,伍大鸣就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家伙。
汪鸣风现在处境有些尴尬,和伍大鸣他一直都搞不好关系。
而徐自清这个人,表面上和气,实际上心机极深。
他一直就防着汪鸣风,省政府的大小事务,他看上去充分放权给大家,其实暗地里他让秘书长毛军建盯得死死的。
本来汪鸣风是想借荆江船厂出售的那件事,出个风头,然后打破现在政府内部徐自清一家独大的局面。
可是,这个事儿没成,反倒让徐自清抓住把柄,在几次会议上含沙射影提到这事,对汪鸣风敲打打压的意思可以说是相当明显。
本来,这也没什么遗憾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件事能不能成,努力争取是一方面,另外内外部条件,时机等等也是重要方面,谁能保证什么事情都能马到成功?
但是让汪鸣风没料到的事儿,这件事竟然根本没结束。
黄海船厂对临武船厂收购不成功,反过头来杀了一个回马枪,竟然又提出收购荆江船厂。
而这一次,省里负责的领导被徐自清一手掌控了,汪鸣风心里别提多憋屈。
如果他和陈京还是保持以前良好的关系,这件事徐自清想插手都没办法。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徐自清一句话就可以把汪鸣风打发了,因为上次不成功,很有可能就是省里和市里协调出了问题,最终才导致失败的。
人的一张嘴,找失败的理由还不简单吗?
所以汪鸣风还是只能选择忍,而徐自清把这个项目交给了副省长柳军政,柳军政现在也明显是徐自清用力牵制汪鸣风的关键人物!
汪鸣风写写画画,脑子里想着这些种种,内心有些萧瑟落寞。
孤立无援,孤掌难鸣,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汪鸣风刚当选常务副省长的那一番热情,现在被迎头的冷水,给泼得他心拔凉拔凉的了。
忽然,汪鸣风手一抖。
手臂似乎被人碰了一下。
他扭头,看见一旁的段旭副省长冲他使眼色。
yuedu_text_c();
他迅速抬头,却看见徐自清不知什么时候脸色变得铁青,而会场的气氛也一下降到了冰点。
他左右环顾,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柳军政的身上,因为柳军政显得极度尴尬,满脸通红。
汪鸣风眼睛一眯,心里一下活分了起来。
只听柳军政道:“省长,这件事我已经和荆江方面沟通了,陈京表示,荆江船厂暂时没有出售计划。荆江船厂正在按照市委的规划进行全面深化的改革,而且他们已经和香港船厂方面进行了深度的沟通,有望合作。
而且下一周香港船厂的考察团会到荆江实地考察……“
徐自清黑着脸道:“陈京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黄海船厂和荆江船厂的合作,这是国家意志,这是军队的要求。他陈京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连国家意志都可以不管不顾吗?”
柳军政讪讪的道:“这一点我已经和他交流得很明确了,但是他说,国家意志也不能牺牲荆江。荆江船厂是荆江的标志,价值上百亿,国家意志不是国家打劫。国家意志也不能逼他陈京贱卖国有资产。
几百亿的资产双手奉送,这就能体现大局观?这就不是山头主义了?
他说他这么做无法向荆江人民交代……“
柳军政说到这里,道:“陈京这个人,实在是太顽固,能说会道。他这么说,好像是我在干扰荆江发展,要贱卖国有资产!”
汪鸣风在一旁听的一愣,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着嘴巴扭头到一边。
刚才他还有些失落的心情,瞬间变得很愉悦。
和陈京打交道,那不是一般的人能干的,柳军政以为自己是领导,陈京就一定得按你的计划走?还真有些幼稚。
陈京很固执,这还用你柳军政说吗?
这样也好,至少证明不止我汪鸣风一个人没能力,柳军政出马也不怎么样嘛!
柳军政这么说,徐自清紧抿嘴唇,一言不发了。
因为柳军政说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陈京请出了一顶贱卖国有资产的大帽子。
荆江船厂是个烂摊子,但再烂的摊子也是陈京的摊子,船厂是荆江的企业,陈京有能力解决船厂的问题。
如果省里一定要坚持干预荆江,最后贱卖国资这顶帽子谁来戴?
柳军政戴还是他徐自清来戴?
一念及此,徐自清心中的火气难以发泄,他万万没料到,这件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荆江的形势如此不好,能够把荆江船厂这个包袱扔掉,完全可以让荆江班子轻装上阵,这是天大的好事。
在他想来,陈京不可能拒绝,除非是他脑子坏掉了。
可是事实就是陈京真的就拒绝了,而且还拒绝得理直气壮,这一下把徐自清的全盘想法全打乱了。
铁青着脸,徐自清道:“我倒要看看,荆江怎么通过自己的能力来救活船厂,如果他们搞不好,把事情搞砸了,他们就是荆江的罪人!”
他眼睛扫向会议众人,道:“你们都说说嘛!畅所欲言,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
今天省政府常委会议,参会的人不少,发改委的领导,商务厅的领导,都是一把手。
陈京虽然是下面市里的书记,但是这一屋子大佬,几乎都认识他。
毕竟陈京的名气太响了,他是伍大鸣书记亲自挖过来的书记,是被省委寄予厚望的书记。
而且陈京到荆江以后,一番大刀阔斧的行动,也的确是让楚江人看到了他的能力和气魄。
yuedu_text_c();
现在陈京的气场,一般省里的厅长局长,那可比不了,别的不敢说,就单单陈京敢顶住柳军政的压力这一条,在座的就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胆量。
官大一级压死人,分管副省长在省里不算多么了不起,可是到了下面,也是一方主管领导。
共和国讲究的就是上下级观念,和上级领导观念不一样,直接顶牛的可不多,也就只有陈京有这个胆子。
在这个时候,徐自清让大家发言,一帮厅长主任谁敢说什么?
不说话没错误,一说话说不定两边不讨好,两边得罪人,这样的发言谁愿意?
“咳,咳!”一直沉默的段旭副省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我提议让汪省长说说,毕竟船厂的这个项目,他以前负责过。他各方面情况都了解,我觉得应该听听他的意见!”
汪鸣风一惊,扭头看向段旭。
这个省政府班子最年轻的副省长,今天这是搞的哪一出?
怎么忽然提到自己了?
段旭一说话,徐自清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看向汪鸣风道:“鸣风,你说说吧!”
汪鸣风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荆江船厂的事情,真的很复杂。复杂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内部复杂,一个几万人的厂,里面有多少不同的观念?要统一思想就很困难。
另外,荆江船厂在荆江人的心中有特殊的地位,当年荆江经济活跃的时候,船厂是荆江的骄傲。
不夸张的说,这家船厂寄托了差不多一代人的感情,这么一家船厂,要怎么处理,如何处理,这本身就值得仔细斟酌。
既然陈京态度这么坚决,理由这么充分,凭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有办法解决荆江船厂的问题。这么一来,我们能够强制要求他们硬要卖船厂吗?
毕竟,我们和荆江应该是同一条心的,现在主动权在荆江一方面,我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我觉得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成功的交易,也没有不卖的船厂,所以我认为还是要看黄海船厂的诚意如何了!“
汪鸣风笑笑,道:“陈京是个精明的人,这不用我说,在座的都知道。他以前一穷二白的时候,都能够顶住压力坚决不贱卖船厂。现在他手上有了筹码,你还指望他不坐地起价?
他想把船厂卖个好价钱,我们能怎么干预他?“
汪鸣风一席话说的很简单明了,但是问题却是一针见血,把荆江的想法分析得十分透彻……
第1228章 欺人太甚吗?
省政府秘书长毛军建屏住呼吸,感到极其压抑。
徐省长回到办公室就发泄怒火,桌子上的茶杯茶壶,扔得满地都是。
在毛军建的记忆中,省长已经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发火了。
想来今天在常务会议上丢了面子,竟然被段旭和汪鸣风两人联合起来嘲讽了一次,这让心高气傲的省长怎么能不生气?
更关键的是,段旭怎么和汪鸣风两个搞到一起去了。
这两个人,汪鸣风一直都是省长防备的人物,而段旭是从上面空降下来的,这个段副省长最是性格怪异,在工作中常常跟省长步调不一致。
而且平常数他怪话最多。
说什么他人一到楚江,工作才两个月,人就老了五岁。
这话落在省长耳朵里是什么感受?徐自清当时就生气对毛建军说,段旭到楚江是不是谁给他加担子了?他这是冲着谁发牢马蚤呢?他这么年纪轻轻,组织就任命他担任副省长,组织还亏待他了?
自此以后,在安排工作方面,省长就刻意的对段旭回避,很自然,这个人也就越来越边缘化了。
yuedu_text_c();
现在倒好,一个边缘化的段旭和一个省长一直防着的汪鸣风,今天两人在常务会议上一唱一和,硬是狠狠的打了省长一耳光。
毛军建不敢说话,徐自清则一直坐在办公椅上生气。
他生气不止是因为汪鸣风和段旭,更有陈京!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陈京就是有意为之,就是要处处和自己作对。
人有时候就喜欢钻牛角尖,徐自清在荆江船厂的问题上面,他耍了一个花招,并没有和陈京沟通,直接安排柳军政去负责这个项目的联系。
现在柳军政带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消息,这不是陈京故意顶牛是什么?
徐自清越驾驭不住陈京,他心中就越气愤,接二连三事情不顺利,他的矛头也就直接指向陈京了。
而且关于荆江船厂的事情,这不止是一个项目的问题,还牵扯到一个面子问题。
中原军区的某位首长对这一次收购非常上心,专门打电话给徐自清,徐自清当时是受宠若惊。
毕竟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军方的人打过交道,西北系主要的力量在部队,徐自清一直没有能力将自己的影响力渗透到这个圈子中,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儿。
现在主动有部队领导跟他联系,徐自清当然是拍胸脯保证,一定把黄海船厂和荆江船厂的合作给促成。
现在陈京来的这么一出,他这个合作怎么促成?
这不是摆明就要让他在大军区领导面前放哑炮吗?
再说了,这个哑炮一放,西北系内部会怎么看徐自清?
堂堂的省长,这么一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这样的人能算是有能力?
更让徐自清郁闷的是,这件事牵扯到荆江,牵扯到陈京。如果这个事最后促成不了,这势必暴露他和陈京之间的不和谐。
作为西北系在中原的头面人物,竟然和西北系方家的女婿搞不好关系,这能不让同僚们笑话?
综合这些种种,徐自清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他本来的平常心,越来越变得浮躁,越来越偏离正常的轨道了,他甚至觉得,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楚江省省长就是他仕途的最后一站。
中央高度关注楚江的发展,李总亲自到楚江视察,指导工作。
大家都看着楚江领导的表现呢!
可是现在伍大鸣的表现活跃,徐自清表现的平台却越来越狭窄,中央将来怎么看楚江的班子?
“军建,荆江船厂的这件事,你觉得怎么安排?”伍大鸣忽然道。
毛军建尴尬的一笑,凑上前几步,斟酌的道:“现在这个项目好似食之无味,荆江方面好像胸有成竹……”
伍大鸣冷冷一笑,道:“胸有成竹?我看陈京这个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坐地起价,亏他想得出来?别人不了解荆江船厂,我们不了解荆江船厂吗?乱摊子一个,还能怎么收拾?
真有功夫收拾这么个乱摊子,用这些精力去干发展,荆江很快就搞起来了!
我看陈京这个人,有些人把他吹嘘得过于高了,表面看这个人很务实,实际上我看就是标新立异的多,搞眼球经济,搞个人英雄主义,针鼻子大一点事情,他都要搞出一点花样来。
好像他不出点格,不标新立异,就显示不出他的能耐。
领导干部当成这样,不能不说很有问题,如果一直纵容他这么干,以后楚江干部还怎么管?“
毛军建抿嘴不敢出声。
yuedu_text_c();
楚江的干部怎么管,这是省委的工作,省委不就管干部的吗?
凭毛军建对徐自清的了解,他清楚现在省长很无奈,他可以命令陈京一定要出售船厂。
可是他这个命令能下得下去吗?还有,贱卖国有资产这个罪名,谁又能承受得住?
徐自清现在已经困难了,如果再留下这么个话柄,以后伍大鸣又会想出一些什么办法来打压他?
官场之上,关系错综复杂,永远不可能单一、孤立的考虑问题,表面上看徐自清官大一级,对陈京他可以采取很多办法逼其就范。
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陈京厉害狡猾就在这里,他是固执,是坚持,但是这么大的事儿他和省个别领导之间有分歧,徐自清能一个人拍板吗?
最后大不了这事儿闹到常委会上去,可是这样的事情上常委会,徐自清又绝对把握?
所以,徐自清看上去好处理,其实处处掣肘,一个处理不好,最后引火烧身,就会伤及自身。
“叮,叮!”桌上的电话响起。
徐自清皱皱眉头,毛军建准备去接电话,徐自清却竖起身来把电话抓在了手中。
电话那头传来省委秘书肇易的声音:“您好,是省长?”
徐自清淡淡的道:“我是徐自清!”
“书记要跟你通话!您稍等!”
徐自清嘴角微微一翘,旋即脸色变得缓和,笑容很自然的浮现在了脸上。
“老徐啊,在忙什么呢?”伍大鸣在电话那头温和的问道。
徐自清哈哈一笑,道:“书记,我刚刚准备去楚城玉山那边看看,正准备动身,您就来了!”
伍大鸣道:“玉山的事儿我听说了,看不出来,雷鸣风还挺有办法,脑子很灵光。这个项目能做成,对楚城来说是一大利好,干得漂亮!”
伍大鸣顿了顿,道:“对了,老徐,我听说你们今天开会讨论了荆江船厂的问题。刚才汪副省长给我打电话了,说分歧很大,这么怎么回事?”
徐自清一愣,脸色一变,道:“这个事儿啊,还真是我没料到,我安排军政去负责这事。可是他疏忽得厉害,没有和荆江方面协调好,不了解荆江船厂现在最新的情况,闹了一个大乌龙,刚才在会议上,我已经对他狠狠提出批评了!”
伍大鸣道:“我看这事也不能全怪军政,沟通不畅,这是我们的老问题了!昨天陈京跑到省委发牢马蚤,说省里有领导要贱卖国有资产,要逼他买荆江船厂。
说什么与其说是买船厂,还不如说是送船厂。荆江现在穷得叮当响,还拿百亿资产的企业白白去送人,他陈京做不出来这事!“
伍大鸣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猛然拔高,道:“当时我就狠狠的批评了这小子。省里谁逼他卖厂了?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嘛!荆江船厂是荆江的企业,荆江有自主权决定怎么处理,谁能逼他?
我当时就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