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牛中文网 > 其他综合 > 珠宝匠 > 珠宝匠-第4部分

珠宝匠-第4部分(2/2)

来看,珠珠钗不够精良,甚至有些粗糙和进步空间,偏偏她好喜欢它,喜欢它被握在秦关手中,缠绕着她的发丝,再熟练地为她束髻……

    朱子夜怔住,回神之后猛甩头,甩掉搅和她满脑子混乱的思绪。

    以后再也不可能收到珠珠钗或耳坠子,现在想起它们也没有意义呀,不过是徒惹沮丧而已。她要自己将心神全数集中到台上,欣赏绝美的珠饰飨宴,惊叹秦关过人的匠师工艺。场边一阵又一阵的喟叹传来,以及争先恐后嚷着“我要那只红玉镯子”、“我要那串花钿流苏”、“我要那对宝石耳坠”,珠宝铺今日的成效,大大成功。

    琴筝拨完“芙蓉如面”,一曲柔美的“诉衷情”尾随而来,陆续上场的恬恬、晚霞、春儿,也表现得相当得体,对场下展示她们身上每一款金银珠宝。

    “诉衷情”缓缓止歇,琴筝停下,场上姑娘皆款步退至台侧,筝姬玉萸灵巧拨弄着弦,缭缭倾诉,那是“相思忆”的缥缈婉转。

    突地,不知由谁先发出抽息声,之后,彷佛感染一般,此起彼落都是惊呼。

    压轴的严尽欢,由秦关牵上台,每一步,小心翼翼,为的是严尽欢一身繁复珠赘的妆点,若没人搀扶,严尽欢恐怕寸步难行。而那些珍稀珠翠,极可能受匪人觊觎,于是尉迟义、夏侯武威和公孙谦分别镇守场下三方,秦关除了带领严尽欢出场,更是贴身护卫着她。

    娇小人儿,身上叮叮当当挂着戴着的玩意儿,应该就比她整个人的重量还要重上一倍。

    她头戴镂空凤冠,金边凤翅以蓝玉、翠玉、白玉镶嵌,每根金羽,拥有玉的光泽,伸展的姿态无比优美,高扬天际,振翅欲飞,凤身配有白色珍珠贝,凤眼以精雕琢磨的红棱玉置入,凤嘴衔着枣粒大小的冰玉,垂落严尽欢光洁额心,点缀小女娃的艳丽容貌,凤冠两侧,十数条玉珠金穗流溢而下,直达胸前,随她一走动,玉珠金穗交相互击,声音好听。颈上富贵黄金锁,双龙交缠盘踞,与金锁中央“富贵”两字巧妙融合,字即是图纹,图纹即是字,锁下以极薄的金片敲打成花瓣,以瓣瓣交迭成花,水玉为朝露,缀成细致长炼。耳珠上是一对小型富贵锁,与颈问那副为整套,同样垂饰着五条水滴状水玉。

    黑丝裳一样能彰显喜气贵气,严尽欢芙蓉一般的俏颜上,端出娇艳冷凝的倨傲,桃花妆粉染了她双颊,胭脂勾勒媚态的眼尾,更衬杏眸黑白分明,朱红的唇,水润丰盈,稚气间,彷佛可见她几年之后熟成的绝美艳姿。

    为什么……秦关要爱上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

    朱子夜完全无法从严尽欢身上挪开视线,无数的金光闪闪,炫病剂怂难郏环矫嫘睦锬疤尽br />

    yuedu_text_c();

    全南城里,又有几个姑娘能拚得过严尽欢?

    谁都没有胜算呀……

    难怪他在读完她的信之后,无动于衷,毕竟,他有严尽欢嘛……

    “真美……”有人喃喃道出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凤冠美、珠饰美、黄金富贵锁美,人儿美,双人俪影相伴相陪,更美。为什么,要爱上欢欢?见过了这么精雕细琢的娃娃,其余姑娘哪能入眼呢?见过了天仙,平凡女人岂会得到目光施舍?

    场下,响起如雷掌声,彩衣重回台上,打铁趁热地介绍珠宝铺最新款珠花翠钿,并且欢迎大家入内参观选购。人潮早已坐不住,纷纷争先要到珠宝铺里砸银两,就怕动作稍慢,自己中意的款式会被别人抢走。

    第一天开幕,铺里架上几乎被人清空,留下预订名单一大迭。严尽欢笑呵呵,她展示配戴的高价凤冠,被即将嫁女的知县买去,入帐惊人,本准备留下来给自己出嫁时使用,看在银票份上,卖了卖了。

    当晚,严家举办庆功宴,每个人都被打赏一件饰物,冰心选择了折枝花簪,妊意拿了银铃铛耳坠,晚霞得到玉镯子一只,彩衣中意的钿子被陈员外买走,秦关答应再为她订制一副,小纱戴着喜爱的红玉长炼,整晚呵呵傻笑。严尽欢也要朱子夜挑一样走,朱子夜摇摇头。

    “我用不着,我一条发带走遍天下。”她俏皮甩甩自己的长发辫,粗麻色的皮绳便宜耐用。

    严尽欢看出朱子夜笑容之下的勉强,以为她还在为姨丈逼婚一事苦恼。严尽欢纤手搭在她肩上,一边斟满一杯果酿酒,递给朱子夜。“别烦心了,姨丈那边,就按我教你的那招试试嘛,让他挑不如自个儿挑,若姨丈不满意,你也可以以此为借口,再拖个几年。”话题终于回到稍早之前,两人在轿里轿外的未完话题。

    “朱朱被逼婚?”尉迟义吃着酒菜,好奇挑眉。

    “朱朱仍是个孩子呀。”冰心比朱子夜年长几岁,都还不急婚事呢。

    “朱老爹赶着要抱孙吧。”欧阳妅意摇头晃脑,耳上银铛铃铃作响。“不过,朱朱自己都还一副长不大的幼稚样,我没法子想象她当娘耶。”连她这个比朱子夜年纪小的娃儿,时常都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才是姐姐,而朱子夜是妹子哩。

    众人一言一语,本来老早忘了这档事的朱子夜,又被重新提醒自己的处境,心情更凄凉。

    “所以我说了呀,挑一个你喜欢的人,带回去见姨丈。”严尽欢为她出主意,右手随便朝桌边一比,当铺里的男人排排坐好,高矮胖瘦、文的武的、书生型壮汉型,各种类型皆有。

    朱子夜的目光,跟着严尽欢的食指晃过一圈,正微微轻笑的公孙谦、大口喝酒的尉迟义、永远一脸很臭的夏侯武威、老账房及他的两个儿子、沉默不语的秦关、几名略带醉意的杂役、长工,元老级的资深员工……明明秦关的表情最淡,在此时却最明显,最让她悄悄偷瞄好几眼,也最……教她失望。他文风不动,彷佛在听着无关紧要的路人家事,她苦闷的烦恼,他无意在乎。也是啦,与他何干呢?又不是严尽欢被人逼婚……

    朱子夜双眼跳过秦关,再重新扫过一轮。

    沉重的心思好紊乱,几乎教她无法思考,她本能地想逃开这种无助和孤独感,就在此时,那道身影闪入眼帘,每回在她最茫然时,都会适时伸出援手的公孙谦……

    “谦哥,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吗?”她朝公孙谦问。

    不只公孙谦惊讶,在场更有好几位错愕地滑掉了筷子调羹,包括严尽欢在内。

    “朱朱表姐,我是说……你喜欢的人耶。”严尽欢瞟向秦关,以为朱子夜是漏看了他。

    “对呀,我喜欢谦哥。”

    第5章(2)

    不会吧?!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以为她和秦关是一对;大家都以为她在听完小当家的提议之后,二话不说就把秦关带回牧场;大家都以为……

    “慢着,这玩笑开大了,朱朱。”公孙谦敛起笑颜,表情认真。“我与你就像兄妹一般,不牵涉男女之情。”他对她的喜欢,仅止于此,再多就没有了,怎会让朱子夜误解这种感情?

    “我不是在开玩笑。对,不是玩笑,我很肯定,我喜欢谦哥,如果要找一个人回去给我爹看,我只希望那个人是谦哥。”或许是赌气,或许是想说得理直气壮些,更或许是想摆脱心里一波一波涌上的失落浪潮,朱子夜以近乎嚷嚷的十足中气大声宣告。

    这真是……平地一声雷呀……

    众人看看朱子夜,又转首看看秦关,也没忘掉看看公孙谦,诡异的三角关系,令人措手不及又无比好奇,一时之间,宴席上,没有人动筷、没有人开口,静观三者反应。

    公孙谦头好痛,额际一丝丝的抽疼。

    朱子夜喜欢他?喜欢到想直接带他回去见她爹?

    yuedu_text_c();

    为何向来直觉敏锐的他,没有任何察觉?从她眼中亦未曾感受到爱意?是她藏得太好,还是他迟钝了?

    倒是现在,他清清楚楚察觉到秦关投注而来的目光,带着不谅解。

    谦哥,我不想与你谈朱朱。

    呀,当时秦关这句话的涵义,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朱子夜的心思吗?所以才用着冷淡口吻,拒绝提及朱子夜?秦关将他视为横刀夺爱的恶劣兄弟吗?太离谱了。

    “朱朱,听我说,你错把亲情当成爱情,你是独生女,上无兄姐,下无弟妹,分辨不出两者的差别―”公孙谦试图对朱子夜开导,岂料朱子夜摇头打断他的话。

    “我分得出来,我虽然没有亲生手足,但我有关哥这个哥儿们,我怎会分不出来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我已经不是小娃儿,我……懂的。”语尾听来有些不确定。

    能言善道的公孙谦,生平头一回的无言以对,再也笑不出来。

    朱子夜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孩子,话说太重,怕伤了她脆弱芳心,他又不愿意说些虚浮谎言来安慰她,让她以为他对她有意,他却更不希望与兄弟秦关反目成仇,

    因一段根本不存在的爱恋而交恶。

    “关哥,你怎么都不说说话?”严尽欢认为三角关系,不能只由两个人发言,身处要角的秦关也该表达想法。

    说?

    说什么?他完全开不了口,喉头紧缩干涩,脑子一片空白,找不出在这种时候,他能说什么?他该说什么?词穷的字句、用罄的词汇,不善于“说”的他,毫无用武之地。他每回一开口,就不会有好话,面对儿时的公孙谦如此,面对许久未见的朱子夜也如此,所以他并不喜欢用语言来表达意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导致他此时此刻,吐不出半个字眼……

    她写信告诉他,她爱上谦哥时,他无话可说;她当着众人的面,勇敢表达她对公孙谦的爱意时,他仍是无话可说。

    见秦关不开口,众人都急了,偏偏谁也不能替他抢白发言。

    三角关系,只有那三个角色有资格说话。

    秦关放弃发言权,朱子夜却接了下来。

    “谦哥,我知道我性子比较没定性,我可以改,我知道我很莽撞,我也可以改,我会变成你喜欢的那种姑娘,你给我一个机会嘛……现在我恋慕你,说不定,日后换成你会很爱很爱我,说不定我们有可能……”她滔滔说着,一口气不换,怕要是稍有停顿,话便无法说齐。

    “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公孙谦坚定回复她。

    “以后也许会有嘛……”公孙谦叹息摇头,“不会的,你别这样。”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她苦着小脸,祈求公孙谦能爱她,如此一来,兴许她就不会感觉到身处于茫茫大海的无助,有个人可以在身边陪着,像秦关和严尽欢一样……

    公孙谦希望秦关开口解除眼下的窘境。喜欢朱子夜的人明明就是秦关,这两只青梅竹马向来感情也很好,朱子夜只认秦关这个哥儿们,其余像尉迟义或夏侯武威,连哥儿们的资格都没有,她口中的“哥儿们”,真的就是兄妹感情而已吗?她自己迷糊不懂,别人可看得一清二楚。

    等不到秦关说话,公孙谦只能叹气,“你绝对不会是我的『以后』。”

    实话,听来多么狠,即便公孙谦神情尔雅、口气淡淡,杀伤力依然巨大。

    旁观者无不抽息。

    “谦哥,你有必要这么狠吗?!”看不过去的欧阳妅意嘟嚷,一转身,看见朱子夜两管泪水哗的坠下,滑落她浅麦色双颊,欧阳妅意快手抱住朱子夜,忙不迭地安慰她,猛拍她的背脊。

    来势汹汹的眼泪,犹如被凿开的水泉,澎湃泛滥,它不单单是众人所认为告白失败的苦楚宣泄,也不仅只是公孙谦不给奢望的决绝,还包含了更多更多的……的什么呢?朱子夜不知道那些称之为何,当她写给他最后一封信时,她战战兢兢等待他的回复,等了三天……等了十天……等了一个月……等过了第一个冬天,她也哭了;当她半夜辗转难眠,吵醒小黑和暴暴,要牠们陪她一块儿摸黑去找遗失好几年的珠珠耳坠时,她也哭了;然后,和爹吵架,她赌气而来,秦关却用淡漠态度响应她时,她也想哭了。

    那些不知名的纷乱,化为泪珠,一颗紧接一颗,急似午后骤雨,说来便来,倾盆尽倒。

    “为什么你保持沉默?”

    公孙谦无法苟同秦关置身事外的态度,在宴席于朱子夜被一干姑娘护拥回房去好生安抚而潦草结束之后,挡下起身欲步往匠房的秦关。

    “……”秦关的响应是绕过公孙谦,继续要走。

    yuedu_text_c();

    “你应该要对朱朱说出心意,而不是闷不吭声。”公孙谦不轻易放过他,扬扇再阻,冷声训道:“何苦放任情况陷入糟糕混乱之境?!”

    对,饭厅里其它还没走的男人们,也都很想这么问秦关,无数双眼,定在秦关身上。

    沉默良久,秦关才终于愿意开金口。

    “她在前一年就已经告诉我,她爱上了你,你认为,我还能说什么?”秦关锁眉凛目,望向公孙谦,请告诉他,若两人易地而处,他又会怎么做?

    “跟她说,谦哥不好,他不合适你,他不会怜惜你?或是跟她说,谦哥从头到脚无一优点,我比他更好,你该选我而别选他?……如果,『公孙谦』真是一个如此差劲的男人,我会说,绝不允许她掏心挖肺爱上他,偏偏他不是,偏偏他好到让我无法阻止朱朱去爱他。我心里明白,公孙谦绝对会是一个最好的丈夫人选,我并非自惭形秽,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秦关站在公孙谦面前,却像在谈着第三个人,他要公孙谦跳脱自身立场去看,看清楚众人是如何评价“公孙谦”

    默默地,坐在宴席间,有人点了头,还不只单数,纷纷同意秦关的论点。

    公孙谦太好,谁都想将女儿或妹子嫁给他,相较起来,秦关不会甜言蜜语说些讨人喜欢的好听话,姑娘家很难第一印象就爱上他。外貌上来看,公孙谦笑容可掬,眉目温柔,秦关则太冷,给人很遥远的距离戚;再以性情相论,公孙谦应对进退皆不失礼数,行事圆融,秦关却拙于言词,甚至可说是不善交际。

    “再好的公孙谦,就算他不爱朱子夜,你也宁愿冷眼旁观?”公孙谦反问秦关,秦关面无表情,眸心一闪而过的痛楚,快得来不及掩藏。

    “那么,面对不爱秦关的朱子夜,你要我以何种身分去插手?”秦关双拳紧握。最可悲的是,即便公孙谦不爱她,也能善待她,给她无虑无忧的幸福生活,虽然没有爱情……末了,秦关艰难地缓缓吐出三个字―

    “……别伤她。”如果要找一个人回去给我爹看,我只希望那个人是。谦哥。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那般的喜欢公孙谦,独一无二,只希望在她身边的人,是谦哥。

    我性子比较没定性,我可以改,我知道我很莽撞,我也可以改,我会变成你喜欢的那种姑娘,你给我一个机会嘛……

    大剌刺的她,曾经嗤之以鼻告诉他一个关于远房亲戚的故事,说着那位姐姐为了情人,不断改变自己,情人嫌她不够手巧,她去学绣花,情人嫌她笑起来牙齿不整,她便时时掩嘴,笑不敢露齿,情人嫌她娇贵,她挽起袖,揽下所有杂务,要让他知道,她是吃得了苦,结果她的改变,仍唤不回一颗远扬的心。朱子夜那时边说边跺脚,边要他陪她一块儿数落臭男人,说她这辈子绝对绝对绝对不为谁改变自己,若要喜欢她,就得好的坏的一块儿喜欢。

    她……却愿为了公孙谦,变成他会喜欢的姑娘类型。

    说不定,日后换成你会很爱很爱我,说不定我们有可能……

    说不定,公孙谦以后真的会爱上朱子夜,会发觉朱子夜率直的可爱。

    说不定,他会很爱很爱她。

    说不定会比他秦关更加的爱她。

    未来,什么都说不定……

    第6章(1)

    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正因未知,每遇见一件突发事情,都变得措手不及,或大或小,考验着面对它的勇气与处变不惊。朱子夜首次告白失败,哭着返回牧场。本来还和她呕气的朱老爹看女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哪狠得下心数落她半句?再听见女儿说爱上严家当铺最值钱,呀,不,是最品行优良的公孙谦,心里暗暗高兴女儿真会挑人,一方面又困惑着,女儿向来挂在嘴边那个姓秦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