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心瑜,你太夸张了啦,有这么好笑吗?”
叶心瑜揩去笑出来的泪水。“老天,我真的不敢相信,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精明冷静得离谱、凡事到脑中都迅速条理化的你身上,噢,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拜托,别把我当成圣人膜拜,我是正常人,难免也会有疏忽。”
“少来!太不寻常了,你从来不会把自己接的案子的相关事宜忘掉,今天却破例了,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她一副从实招来的表情。
“事实上我今天还提早出门,可是在公车上遇到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平衡感差得离普,频频往我怀里跌,我实在很怕我下车后她会在大庭广众下摔得四脚朝天,所以我打消了在事务所附近下车的念头,根本忘了和郑太太约好了,一直等到她下车之后我才又坐车回来。”
“换而言之,你一路护送她,在她跌倒的时候提供你的胸膛,一直到她下车?甚至不惜为她坐过头?”
宸轩无奈地轻点一下头。
“宸轩,你没事吧?”叶心瑜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啧啧称奇。“没想到你陆宸轩身上也有怜香惜玉的细胞,难得,真是难得!”
宸轩抗议了。“什么话!我平时有这么冷血吗?”
“请问,是谁把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丢在马路上,任她大发娇嗔却狠心开车离去的?是谁把当红的女星丢在贺客云集的宴会上,头也不回地溜掉?又是谁在女人准备对他献吻、献身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告诉人家:‘别表现得像个妓女’?又是谁……”
“够了、够了,别再翻陈年老帐,我承认,是我,行了吧?你不知道,你口中那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在车上对我‘毛手毛脚’!”宸轩为自己辩解着。
叶心瑜忍着笑替他接口:“所以你就把人家丢在马路上?”
“她们是‘罪有应得’。”宸轩理直气壮地说。“我其实也没有说错啊,她们一个个都马蚤到骨子里去了,说妓女还便宜了她咧!”
“我应该学会不跟律师争辩的。对了,你自己有车,干嘛吃饱撑着跑去搭公车?”
“送保养厂了。”
“对了,你最近不是准备搬家,房子找的怎么样?”
“房子是找到了,环境还算不错,五楼公寓,没事还可以在六楼的天台乘凉看星星。”他一边看着手头的资料,一边回答。“至于刚才那椿婚姻暴力的案子,你就帮我联络郑太太下午两点过来好了。”
“没问题,我会传话给郑太太。还有搬家时,如果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在公事上她是宸轩的好助手,私底下他们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琬凝在上班时间前五分钟赶到了公司,由于没迟到,她就更加感激那位有点冷酷、却令她印象深刻的年轻男子。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大大喘了口气,平顺略微紊乱的呼吸。此时,坐在她旁边的苏苇玲神秘兮兮地挨到她身旁说:“琬凝,我听说我们董事长的儿子最近刚由国外学成归国准备接手公司喔!还听说他很年轻、颇有雄心壮志,准备大规模地扩展业务,让咱们翔源企业扬名商场。”
琬凝丝毫不感兴趣。“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要裁员。”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位青年才俊既然有意整顿公司,当然需要一名聪明能干的女秘书当他的左右手,以便早日进入状况。”
“这就更不干我的事了。”
“错!这才和你有切身关联。”苏苇玲在她耳边小声说:“陈经理挑了五名办事能力和工作效率较强的人选,预备让即将上任的总经理自己挑选,而你也名列其中哦!”
“我?”琬凝颇为诧异。“不会吧!”
“千真万确,现在就看你能不能让总经理挑上!有没有福气升职加薪。”
“算了吧,我不抱任何希望。”她潇洒地挥挥手,全然不把五分之一的成功率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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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说哦,也许总经理就偏偏选上了你。”看到琬凝不以为然的摇头,苇玲笑了笑。“唉呀,何必想这么多,反正总经理今天会到公司来了解各部门的运作情形,几天后就要正式走马上任,届时答案自然揭晓。对了,刚才我看到你喘得要命,刚跑完马拉松回来呀?”
说到这个,她又忍不住叹气。“唉,别提了,今天早上还真够‘坎坷’。”接着她将事情的头尾重述一遍。“苇玲,我不盖你,他真的长得很帅,几乎只要是女人都会对他垂涎不已,不过先声明,我例外。”
“为什么?”苇玲一脸促狭。“你不是女人?”
琬凝杏眼圆睁,发出抗议。“喂!我全身上下哪一点不像女人了?”
“那你为什么不动心?”苇玲进一步猜测。“除非他并不如你说得哪么迷人,否则你怎能幸免?”
琬凝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态,她沉迷于十多年来不断出现在她睡梦中的梦境,她为梦中陆游的深情深深折服了,亦被他在诗、词、文上的造诣及各方面所展现的过人才情感佩不已。但她无法对苇玲明说,若苇玲知道她被一个死了七百多年的历史人物吸引,甚至有些倾慕,只怕苇玲会吓得当场口吐白沫。
于是她只能开玩笑地说:“因为我不姓苏,更不叫苇玲,没有见了帅哥口水就流下来的特性。”
“唐琬凝!”苇玲怒目以视。“你这什么话?把我形容得好像花痴一样。”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唐、琬、凝!”
忽闻河东狮子吼。
琬凝立刻跳了起来。“我好渴,去倒杯水喝。”在逃离之前,她又回过头来补充:“我发誓,他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骗你的话我嫁不出去!你身为美男鉴赏家,未能亲眼目睹他的翩翩风采,肯定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真可惜,否则我就可以看到你望着他口水流满地、然后饿狼扑羊般像只八爪章鱼死黏着他不放的旷世奇景了。”
未待苇玲的粉拳挥过来,琬凝已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琬凝倒了杯水正准备回自己的座位时,一位显然迷了路、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在回廊上徘徊,见了她,立刻礼貌地上前问道:“小姐,请问人事室该往哪走?”
琬凝露出亲切的笑容。“你往这里直走,在前方右转,然后……算了,我带你去好了。”
“谢谢你。”难得碰上这么热心的女孩,赵毅翔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别客气,跟我来吧!”
他们并肩往前走,琬凝约略打量了他一下,然后问:“你是新来的?”
赵毅翔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衡量一下,然后回答:“应该是吧,我今天是来‘见习’,顺便认识环境的。”
应该?回答得真没诚意。“也就是说你还搞不清楚状况?那么我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她指了指他身上的衣饰。“以后你最好少穿这一类的衣着来上班。”
赵毅翔看了看自己的装扮,t恤配着一条有些泛白的牛仔裤,是随便了点,他就是不希望他的到来引起太大的注目,才会使自己看起来简单平凡些,没想到他拒绝高级主管的陪同介绍,打算自己认识环境,却反而迷了路。
然而他的后悔只维持一分钟,在碰到这位善良可爱的女孩时,他反而庆幸自己的决定,若非如此,他怎能认识这么一位美丽的小天使呢?
他,赵毅翔,是翔源企业即将上任的总经理,但眼前的小女人恐怕还搞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斗胆”批评他的衣着,而他根本不打算让她知道,一旦她知晓他是未来的总经理,她还敢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轻松自如吗?答案可想而知。
赵毅翔年约三十出头,以他的家世背景及自身优越的条件,身旁自然不乏趋之若骛的绝色佳丽,然而,她们究竟喜欢他的人比较多,还是他的钱?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因此他更希望单纯地交个朋友,不涉及他的耀眼背景、没有利益成分、没有身分头衔的拘束,一如现在。
他故作不解地望了望身上的衣服,困惑地开口:“我穿这样很难看吗?”
“不,不是。”她仔细地将他由头看到脚,这个男人长得其实不错,体格匀称、相貌堂堂,严格说起来,是个蛮出色的男人。
她脑中又浮起在公车上偶然邂逅的俊挺男子。怎么搞的,她今天净碰上一些条件出众的男人?
“呃,”她清了清喉咙,认真地对他说:“其实你穿这样并不难看,很……帅气。”
他朝她展开一抹纯真而带些孩子气的笑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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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又提出建议。“并不合适,你不认为在这样一间企业大楼穿着这种服装不太搭调?”
“谢谢你的忠告,我下次会注意,在正式上班时,希望你会满意我的改变。”
赵毅翔别有深意地对她说。
琬凝停下脚步。“喏,你往前走几步就是了,我得回去工作了,祝你顺利,拜!”她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走。
望着她的背影,赵毅翔竟油然升起一股不舍之情,他突然冲动地唤住她,“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只是想说谢谢你。”
“不用客气。”她绽开灿烂的笑容,这慑人的笑颜,竟深深地、牢牢地,烙印在赵毅翔的心上。
第二章
“下班喽!”琬凝解脱似的欢呼。
“干什么?咱们唐大美人要和男友约会吗?兴奋成这样。”邻座的苇玲取笑道。
“约你的死人头!”琬凝不甚文雅地顶回去。“明知道我是形单影只的失意女子,还这样刺激我。”
“你又不是没有人追,是你眼光太高了,否则办公室里一半以上的男同事都对你有意思。”这是实话,琬凝含蓄琬约、充满灵气的美,是办公室内众所瞩目的焦点。“我宁缺勿滥。”她拿起皮包。“先走了,拜拜。”
踏进电梯,巧的是,又遇见他。
琬凝朝电梯里的赵毅翔打招呼。“嗨!”随即按下一楼按键。“怎么样,今天见习的成绩如何?”
“不错。对了,你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回家。你骑机车?”“机车?”堂堂大企业的总经理骑机车?能看吗?他小声对自己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国中毕业后,他就再也没骑过机车,整天是开车来的,车就停在地下室。
虽就是小声耳语,琬凝还是听到了。“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习惯坐公车。”
“可是我坚持要送你。”
固执的男人。“好吧,我让你送。你就陪我走一段路,到我等公车的站牌好了。”
毅翔张口欲解释,却又在弹指间改变了主意。“好。”
他宁可选择和她踏着夕阳的余晖慢慢散步、享受有她相伴的轻松气息,也不愿坐在冷清的冷气车中。
电梯到达一楼时,他们一同走出翔源企业大楼,缓缓漫步夕阳下。
“每天搭公车上下班,方便吗?”
“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没有男朋友接送?”他语带试探地问。
“别又让我想起我没人要的残忍事实!”她状似怨怪,灵眸却闪过一丝笑意。
毅翔一颗心雀跃不已,情绪的强烈变化,连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你说你没有男朋友?怎么可能?男人都有‘色盲’吗?”
“这句话意味你也有色盲,还是你不是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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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凝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一笑置之。“谢谢你的日行一善,你安慰了一个极度自卑的寂寞女子。”
他反过头来幽她一默。“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慈悲为怀的。”
狠狠的、结实的,琬凝送给他一记大白眼。“你完了,我们的梁子结深了。”
“啊?sorry、sorry!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故作无措地连声道歉。“你可别同我生气,将来我在公事上遇到问题还得靠你帮忙,不然我……”
琬凝失笑了。“看你紧张成这样!放心啦,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只要我帮得上忙,一定义不容辞。”
“真的吗?你愿意帮我,无论任何事?包括接洽公务、安排我一天的行事、接听电话并转达留言、整理我所要用的一切资料,以及……”他一连串说出所有秘书该做的事务。
“我还烧饭洗衣、铺床叠被咧!”琬凝哭笑不得地截断他的话,她又不是他老婆,还要一手包办呢!
“只要你愿意。”他不假思索,待冲口而出时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愈说愈不像话!”琬凝气恼地迳自往前走,直到站牌前才说:“到了,我自己等公车就行了。”
他还是固执地摇头。“我陪你等,你还没有回答我,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琬凝在心底一阵长叹,莫可奈何。“愿意、愿意,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一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满意了吗?”
毅翔哈哈大笑。“一言为定喔!”
“败给你了。”她啼笑皆非。
此时,公车迎面而来,毅翔在她上车前,对着她的背影急急喊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唐琬凝。”公车关上门以前,他听到这三个字。
“唐琬凝……”这个名字在他心底漾开,卷起千层浪花。
琬凝回到她租赁的五楼a座公寓,又习惯性地看了对门的b座公寓。
“冷清清、空旷旷的,还是没人,看来房东是得到教训了?”她摇了摇头,掏出钥匙打开a座的铁门。
从前b座的房东原本将房子租给一名中年男子,起初还相安无事,只不过偶尔酗酒时会大呼小叫,吵得琬凝有时夜不成眠。
但是琬凝的忍耐并未使中年男子有所收敛,不但防碍安宁的次数增加,还变本加厉,居然公然开起赌场来了,有些牌品较差、不服输的小混混,一言不合就开始耍流氓,各种不入流的粗话纷纷传进住在五a的琬凝耳中,而且各式的形容词、骂人辞汇应有尽有,直教琬凝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为了不使自己纯洁的心灵遭到污染,她曾好言跟她的“好邻居”沟通,岂料竟遭他白眼,还被人骂得一头雾水。内容不外乎一些不堪入耳的秽言,加上什么——“你这个查某哪会这罗嗦,老子‘博饺’关你啥代志,你不通‘黑卒仔吃过河’管老子的闲事……”
琬凝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忍无可忍、一肚子火没处发泄之时,房东终于出面将他驱逐出境。
自此以后这间房子就这样空着。前一阵子房东告诉她说,“我不敢再把房子随便租给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了,上回那两个人把我的房子搞到乌烟瘴气就够我受了,下回我的房东一定要是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人,就像唐小姐你这样我才敢租给他。”
说实在的,像上回的情形,琬凝真的不敢再领教,那段日子真是她的梦魇!但愿五b房东能顺利找到他理想的好房客、她的好邻居,再不,就让它永远空着吧!
几天后琬凝下班,才刚踏出电梯,就看见一些箱子及简单的家俱横列在电梯门口。
“房东又把房子租出去了?”她开始悲惨地呻吟。“噢,我的噩梦又要开始了吗?”
等等,她看到其中一个半开敞的箱子,里面有一本书——六法全书?
她远远瞄了一下,里面尽是一些和法律相关的书籍。这个新邻居对法律有兴趣?一个对法律有研究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点水准吧?看来情形还不太坏。
“抱歉,我挡到你的路了吗?”浑厚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自左方响起。
好熟悉的声音!琬凝自然地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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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琬凝惊喜交织地喊出声。
“你也住在这里?”陆宸轩颇感讶异。
“我住对面,你要搬来这里?”见宸轩点头,她才彻底放下心中的大石。“太好了,我的噩梦终告结束了。”她百分之百肯定他会是个好邻居。
宸轩好笑地发现,当她知道他是她未来的邻居时,她脸上浮现“如获大赦”的表情。
“以后我再慢幔告诉你。”她大致看了一下凌乱的四周,自告奋勇地说:“我帮你整理。”
“不好意思吧……”
“不行,从小老师就教我做人要知恩图报,我欠你一份人情,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