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彤瞪大了眼,盯着那从树丛中慢条斯理地踱出来的妖兽,结结巴巴地问苏岩:“呐,是我眼花还是没睡醒?这、这是……羊么?”
——开玩笑吧!
这货是基因突变还是我孤陋寡闻啊?
她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身上长鳞片的羊啊!忒新鲜了……
没错,那是一只看上去个头中等的山羊——如果忽略它周身青光粼粼的半圆形鳞甲,以及头上足有尺余长的一对纯黑犄角的话。
“这是青鳞羊。”苏岩淡淡解释道,眉峰却不由紧蹙起来——青鳞羊本是一种温驯的妖兽,并不会主动攻击人,它的等级可以从顶上犄角的长度分辨,一般能够在市面上买卖到的都是寸许长的,偶尔有三寸长的已是颇为高级的妖兽了——可见眼前这一头青鳞羊,来历绝非寻常。
“很、很厉害么?”紧张兮兮地问道。
“嗯。”沉稳肯定又让人提心吊胆的回答。
与那黑沉的两个瞳仁对视,童彤察觉出几分来者不善的讯息,小脸一白,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真邪门儿了!怎么这里的妖兽净跟我们过不去啊!莫不是这磁场问题?
这样想着,童彤偏过头去煞有介事地打量了几眼苏岩,叹息道:果然是亲爱的太有魅力了哇!连妖兽都吸引住了!作为伴侣的鄙人,鸭梨山大呀……
被她那一脸幸福的苦恼所惊疑,苏岩一边防备着那直勾勾盯着两人没有动作的青鳞羊,一边分神问道:“怎么?”
——你那可疑的表情是又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啊笨蛋!
“唔,没、没什么啦……啊哈哈……”不能告诉她,否则绝对会被揍的。
莫名就是有这种感觉的童彤谄笑几声,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说的那两个人类,可是她们?”那默默看着她们眉目传情的青鳞羊突然对着身后一处扬声道,声音低哑,却带着一股威严。
——这羊还会说人话?
不对重点不在这儿……它冲着别处喊话,难道还有帮手?
话说羊这种生物都是成群结队出现的啊……莫不是后面还有一群吧?
我去!这要肿木破?以一敌百么?
“嘛嘛,还好还好,只有一个帮手的样子……唔,二对二,胜算五五分吧!”
童彤的脸色在彻底看清另一个显出的身影后微微一变,却不知此刻该喜该优。
——怎么是她?
那个头上顶着尖尖的耳朵,臀后伸出长长的尾巴,脸儿圆圆,稚气未脱的少女,不正是牛头村里偷袭过她们的半兽人——阿黄么?
——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么?
童彤郁闷地扯了扯苏岩的袖子,盘算着是立刻转身逃跑呢还是叙叙旧再逃跑呢……
只听那青鳞羊倏忽变成一个青衣短衫的女子,面目冷峻肃然,倒是衬得那张清秀的脸多了几分不容直视的威仪:“吾乃青鳞羊王——6雨扰。”
——我去这家伙怎么长得这么像我初中的数学老师啊!
配上一副黑框眼镜直接就可以上讲台了啊亲!
童彤在心里不停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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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6雨扰又一脸正经地说道:“阿黄现在是本王的奴仆,你们既然欺负了本王的人,理应付出代价。”她说得坦然而严肃,好像不是在宣判,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什么时候签的主仆契约啊亲!
人家是胡狼啊!就算阿黄是个素食主义者也改变不了你们是天敌的身份啊!
到底是哪门子的主仆关系!
还有啊!谁欺负她了!明明是她欺负我好嘛摔!
第一次遇到比她还无耻还不讲道理的,可以将事实扭曲得这么理直气壮,童彤少见地感到几分郁卒,之后却只剩下暴躁了。
93无回谷
“这位大王,”童彤扯开一抹笑,闪身挡在苏岩身前对着那6雨扰拱手道,“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她方才抽空觑了一眼阿黄,深色的粗布麻衣倒是十分整洁,露在外面的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手臂上的伤疤也已经结痂,那圆嘟嘟的脸蛋似是比那日牛头村时更丰腴不少,可见这位主子并没有苛待于她。
可是观她神色,裋褐色的瞳仁里比当初多了几分幽怨之色,右手腕上还连着一只牛筋手环,系着小半尺长的绳结,另一端则牵在6雨扰手中。
——唔,这是宠物链么?
怎么不系个铃铛扎个蝴蝶结呢……
这两只一定有矛盾!
童彤自顾自点了点头:狼最在乎什么?自由啊!
这羊大王把她绑在身边,她肯定不好受哇!若是我能够使一使这离间之计,让她们两个心生嫌隙,反目成仇……
阿黄拉了拉手腕上的绳子,小声道:“咩咩,算了吧……”
这魔修实力深不可测,就算6雨扰身为青鳞羊王,可对上她还是有些勉强,而自己也实在不希望这世上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再受什么伤害了!
没错,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好吧,羊。
还记得那日混战,自己趁势翻到了那隐藏的传送阵之中,这才逃过一劫。
之前她曾经偷偷=窥见过粱守财和另两个插=着羽翎的男人使用过这传送阵,而每次他们都会带回几只珍稀的妖兽来,源源不断提供他们所需的原料好继续那丧心病狂的实验——想必这传送阵的彼端定有蹊跷。
她逃进那传送阵也是逼不得已,没想到一出来就落入青鳞羊群之中,被带到了它们的王面前当作祭品。
本以为小命休矣,却不料峰回路转,被这脾气古怪的羊大王收作了奴仆,好吃好喝地养在身边,除了时时刻刻要系着这条狗链子,还有……某些事之外,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反正与她以前动辄挨饿挨打还要被奴役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或是拿来试药的炼狱生活想必,要好上千倍百倍不止。
对于这个有时严肃有时温柔,有时又神经兮兮的羊王,阿黄心中还是感激居多,言谈举止间都是未曾留意到的亲近信赖。见她执意为自己出头,虽说是为了“替奴仆”这个借口,但还是心中温暖,不愿她吃亏。
至于这两个人类——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就连她这个半兽人都举步维艰,她们两个活生生的人类,还不得给那些高阶的妖兽生吞活剥了!到时候自有妖兽替自己报仇,何必要麻烦6雨扰,若是再欠她这份情,又不知该允诺她什么羞人的姿势了……
想到这儿,阿黄耸了耸耳尖,不由有些脸红。
——噗!
她收回前言!
原来这不是爱死爱慕,这特么是情趣啊!
得学习!必须得学习!
深觉自己和苏岩的恩爱程度被对方比了下去的童彤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君~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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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岩一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却见那6雨扰不悦地扫了一眼扯着绳结羞羞答答的阿黄,冷冰冰地斥道:“谁准你在外人面前唤本王的|孚仭矫』厝ザㄒ煤贸头d悖∠衷诟液蟊叽糇湃ィ br />
而苏岩则是嗔怪地瞥了一眼兴起的童彤,似真似假地训道:“不许在人前唤我的字!也不许用那种语气!现在给我到后边躲好,”见童彤嘟着嘴不情不愿的样子,她无奈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柔声哄道,“乖。”
因为她最后一个字陡然浮出笑意,童彤点点头,蹦蹦跳跳地闪到苏岩身后,甩头的时候还不忘睇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给阿黄:我有安慰你没有!差别待遇不要羡慕!啊哈哈哈……
读懂她嘚瑟的潜台词,阿黄少女默默地撇开眼:幼稚的人类啊……
“哎小妞,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后来那些半兽人们怎么样了?”在她们动手前,童彤抽空问道。
她这一问,阿黄的眼中划过一抹恨色:“你还好意思问!不是你们派人来的么?”
童彤无辜地摊开手:“拜托,我们逃都来不及了,还有心思找人来?你想太多了啦!”
“真的不是你们?”阿黄似信非信地看着她,见她认真地点头,神情不似作伪,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那日我躲在机关里,看到培育出我们的两个男子赶来之后,将粱守财的尸体带走了。他们才刚出了院子,又闯进来几个身穿白衣的人,每个都带着一把长剑,三两下就将所有活口都杀尽了……不管是半兽人,还是人类,不管是老人还是孩童,鸡犬不留。”
“哦……这样啊。”童彤点点头,装作无意地撇开眼,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说的白衣人,难道是崇华剑修!
这消息实在太惊人了,就算告诉她斯诺登要当美国总统她都不会这么吃惊。
隐隐约约,她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个阴谋的边缘,却又在那迷雾间来回打转,看不真切。
哎,算了,以她这样聪慧的大脑,还是全心放在修真和攻略苏岩上比较现实,这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事,她真的不擅长呀!
甩了甩头,索性将这一团乱麻放在一边,专心围观起苏岩和那6雨扰的比斗。
见两个小家伙都识相的退到了安全地带,两位家长们默契地摆开了架势——开打。
那6雨扰赤手空拳,掌心召出一团直径五寸的黑金雷球便朝着苏岩掷了过来,那雷球好似裹挟着一股阴沉的力量,即使远在十来丈开外,还是让童彤觉得不很舒服,也不知当事人苏岩在面对它时是个什么感觉。
苏岩见那雷球来势汹汹,也不躲,左手同样凝了一团森寒的冰晶,待到聚成巴掌大小时便劈手甩了出去,击在那团雷球上,顿时便成了一面包裹着的冰皮,将它结成了一颗冰球。
童彤见识过她这个手段,知道威力不小,正想鼓掌助威,却听“喀拉拉”一声,那结成的冰球裂出了一条缝隙,仔细看去,竟是被裹在里面的雷球正高速旋转着,将裹在外边的冰皮层层打磨,最后经不起那力道,终于碎裂开来。
就在四散溅开的冰屑中,那雷球似是比原先更涨了几分,扑面朝着苏岩飞去,甚至还能见到表面缠绕在浓重黑色上刺啦刺啦的金色电弧。
这一记短暂的交锋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童彤那一声惊呼脱口之时,已是苏岩挥着长虹,将那雷球抽飞之后了。
童彤才松下去的一颗心又猛地提了起来——那被抽飞的雷球上竟是连着一根金色的电弧,在6雨扰手腕一抖后,又绕了一个圈,从另一个角度斜飞向苏岩。
这一击蓄了之前的余力,来势更加凶狠,长虹勉力一挡,虽然将那雷球荡开,苏岩却觉得虎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竟然咳出了一小口鲜血!
童彤心中大骇,想也没想便飞身上前将苏岩揽到身后,回身抄着碧灵便迎了上去——她怎么忘了苏岩需要压制魔气,现在的修为根本就不是这羊王的对手!
当然,自己也没什么胜算。
可让她眼睁睁看着苏岩受伤吐血,却是万万不能的!
突然胸中升起万丈豪情,童彤娇喝一声,凝神催动了《辟邪剑法》上学到的玄妙剑招,便与那6雨扰战在了一处。
而见她们中途换人,6雨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暗自将那雷球又凝实几分,表面上“噼里啪啦”跳跃的金色电弧好似夹杂着深渊而来的毁灭气息,看得童彤眼皮直跳,冷汗直冒。
——我勒个去!这是要动真格的呀!
大王饶命!
她还没来得及求饶,肌肤上已经感觉到了那股气息,不由得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那绝望的念头还没思量清楚,又是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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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的碧灵在感觉到那无穷的危险之时,蓦地绽放出惊天动地的光华,一股苍凉又强悍的气场散发出来,隐隐罩住了童彤的全身,将那6雨扰击出的气息抑在原处,再不能推进分毫。
另三人均是脸色一变。
而离得她最近的6雨扰更是凝重万分——这人类身上的气势已经远非刚才的程度能够比拟,而且这其中凛冽森然之意,绝不是来自活人的真元劲气!
她到底,有了什么变故?
而此时也没有时间让青鳞羊王来寻思了,在那耀目的光华之后,童彤身上罩着的那层气场似隐在了无形,可她击出的雷球却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消散开来,只少顷的功夫,那颗将苏岩步步逼退的厉害雷球就在童彤释放的压力面前销声匿迹了——而6雨扰的脸色刷白,已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你……”她还未说出一句话,童彤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碧芒清亮的宝剑,对着她当头劈下。
这一下毫无花哨技巧可言,便如一个不会耍剑的顽童那样简单粗暴,却又偏偏夹杂着万壑奔腾的气势,耳边似乎能听见龙吟虎啸之声随着这一剑朝她袭来!
“刺啦”一声剑尖破开皮肉,却是危急时刻阿黄从旁飞身而上扑倒了6雨扰,让那剑锋擦着她的胸口划了过去,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然而刺出这惊天一剑后,童彤仿佛力竭一般,猛地泄=了真元,仰首喷出一口鲜血。
只一瞬,她眼中又是青光一闪,却是再次提起了手中的碧灵,想要继续战下去。
这时,吃了大亏的6雨扰也是心中恼怒,光芒一闪,已恢复了妖兽真身,刨着蹄子,怒气冲冲地瞪着童彤,顶上一对黑色的犄角间泛起了电弧,一颗比方才要大上三倍的雷球正在它两角之间酝酿。
“不好!”说时迟那时快,从童彤身后飞来一个人影,一把将她抱住,翻身朝着远处滚去,险险地躲开了那声震如雷的一击。
这人影真是被童彤挡在身后的苏岩。
她见童彤气势一变已知不妥,带着她避开攻击后去势不停,仍旧高速向下滚去。
这百兽林本就是外高内地的地势,而围绕其中的无回谷便是地势最低的中心洼谷,此地虽然树植茂密,灌木丛丛,却经不起修真者肉体强悍——苏岩虽然修为被封,但元婴之躯毕竟凝实,哪里是区区草木可以奈何的?
于是,在这一眨眼的功夫,竟是让她逮着这个机会,用狼狈却有效的方式,迅速消失在6雨扰的视线之中。
它还待要追,却被阿黄安抚住了:“别追了,她们去的方向,是无回谷。”
“哼!”冷哼一声,6雨扰又变回了人身,愤愤地捂着胸口,怒气勃勃地瞪着两人滚下去的坡道,却终究没有追去。
再说这头滚下去的两人,幸好身体强壮,虽然被这山石土地磕磕绊绊委实不好受,到底不致受伤,倒是在苏岩怀中不住挣扎扑腾的童彤有些麻烦。
在抱住她的时候,苏岩就觉得有一股不小的力道一直在反抗,而将她揽在怀里时,这股力道挣扎得小了些,好似还有第三方未知力量加入抗衡之中一般。
也不知滚了多久,就在苏岩觉得喉头一痒,差点又想咯血之前,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两人还保持着紧紧相拥的姿势,而童彤压在苏岩身上,头还埋在她胸口。
喘息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苏岩脸一红,轻轻推她:“可有受伤?你……你怎么了?”
童彤依言抬起头来,眼中却漾着诡异的青芒,一抹痛苦之色掠过眉峰,随着神色愈发狂乱起来。
苏岩大惊,柳眉轻蹙,当机立断一把将她拉下,倾唇吻住了她,舌尖轻叩贝齿,撬开她的牙关,从相抵的唇齿之间,渡去了真元。
94妖皇墓
渡着渡着,苏岩就发现,唇齿相依的状况开始变质了——那反客为主攻到己方的软舌是怎么回事,
那娇娇颤颤如蝶翼蹁跹的两排羽睫是怎么回事,
那陶醉其中时不时轻哼低吟的喘息是怎么回事,
——这个笨蛋,
胆子不小,还学会趁机占便宜了,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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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扬眉,苏岩再不迟疑,张口给了那登徒子一个小小的教训。
“哎呦,岩岩你咬我干嘛,疼……”埋首的人猛地抬起头,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凑近苏岩,委委屈屈地撒着娇。
“你的手……在做甚?”苏岩眯起眼,曼声质问道。
“唔……嘿嘿嘿……”童彤背脊一寒,哂笑着将自己不安分的爪子从对方的衣襟中抽了出来,回味着掌心令人荡漾的手感,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随即眼珠子一转,朝着苏岩扬了扬下巴,一本正经地问道,“师兄觉得如何?可还满意?人家不介意的,你想摸多久,就摸多久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