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也预备好。
陈寿摩拳擦掌道:“杀鸡焉用牛刀,抓梁茂才不用大炮,我一个人就行。”
陈子锟道:“谁说我要抓梁茂才了,我让你备炮自有主张。”
夜上海,红玉的卧房,昏睡了三天的梁茂才慢慢撑开了眼皮,打量着这间富丽堂皇的房间,床是西洋铁架子床,铺着花花绿绿的锦被挂着帐子,墙上有西洋画和自鸣钟,地上铺着毯子,空气中一股甜甜的腻腻的味道。
忽然门开了,梁茂才下意识的去腰间掏枪,没摸到枪,却摸到身上缠着的绷带,触手所及,疼痛无比,他这才记起自己曾经中了两枪。
进来的是红玉,她刚洗过头,一头秀发湿漉漉的垂着,身上穿着水绿色的缎子旗袍,手里端着一碗参汤,笑吟吟的过来坐在床前道:“好汉,喝点参汤补补身子。”
梁茂才警惕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红玉道:“这是夜上海,我叫红玉,好汉,你叫啥么子?”
梁茂才不答,掀开被子下床,到处找自己的枪,红玉气的叉腰问道:“侬要做啥子?”
“老子的枪呢!”梁茂才一把将红玉推到墙上,掐住她的脖子逼问道,眼睛瞪得溜圆,甚是骇人。
红玉泪花横流,咳嗽道:“松手,我要憋死了。”
梁茂才这才松了手,讪讪道:“俺的枪呢?”
红玉道:“你这人好没良心,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是我帮你端屎端尿,包扎伤口,应付团丁搜捕,你倒好,醒了不说声谢谢也罢了,还打人。”
梁茂才挠挠后脑勺,忽然后退一步,噗通跪下道:“俺叫梁茂才,欠你一条命,俺没啥好报答你的,那啥,你有啥仇家么,俺替你料理了。”
红玉又吃吃笑道:“冤家,阿拉哪有什么仇家,现在风声还没过去,你老老实实养伤别给阿拉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梁茂才道:“不行,我得走!山寨离不了我。”
红玉拗不过他,只得道:“冤家,怕了侬了,侬先不要慌,阿拉出去探探风声再说。”
梁茂才想了想,点头道:“大姐,那就拜托你了。”
红玉一扭腰肢:“不是喊人家妮子的么,怎么又成了大姐了。”
梁茂才挠着头不说话,脸红通通的。
红玉扑哧一笑,扭着屁股出门去了,一下楼,一帮姑娘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
“红玉姐,伊拉醒了么?”
“红玉姐,哪能办?这可是要犯哇。”
红玉镇定自若道:“没事,过两天风声定了,送他出城就是,只要姐妹们守口如瓶,定然不会出漏子。”
有人就嘻嘻笑了:“红玉姐,侬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生龙活虎的壮汉哦,晚上借来用用好不拉?”
红玉啐了一口:“瞎讲八讲。”脸上却飞起两朵红云来,在她十几年皮肉生涯中,从未对人动过感情,这回也真是出了奇了,竟然对一个刺客这么上心。
又过了一日,陈子锟带着一营军队北上而去,城里的风声明显松了很多,但城门口依然有团丁把守,进出城都要检查。
一顶小轿来到南门口,守门团丁持枪拦住:“干啥的,停下检查。”
轿帘掀开,里面坐着两位姑娘,其中一个便是夜上海的红玉。
“老总们站岗呢,我的姐妹病了,出城拜佛许愿,还请您行个方便。”说着一支纸烟递过去。
团丁接了纸烟,色迷迷的盯着红玉的胸部,恨不得抓上一把,吞了吞口水道:“那不行,县长有令,出城的要严查,我得看看。”
红玉娇笑道:“看就看呗,又少不了一块肉。”说着将胸部在团丁手臂上蹭了一下。
团丁心猿意马,哪顾得上轿子里另外一个满面病容的姑娘,和红玉好一番纠缠后才放行。
轿子终于出了城门,红玉心有余悸,悄声道:“好险。”
涂了一脸脂粉穿着女人衣服的梁茂才赞道:“妮子,你胆子真大。”想了想又恨恨道:“那小子敢调戏你,我差点忍不住崩了他。”
他藏在背后的手中,捏着一把机头大张的盒子炮。
红玉幽幽道:“青楼女子,被人轻薄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茂才脸红脖子粗:“就不中!”
红玉凄然一笑,不说话了。
轿子出城二里,在一片树林旁停下,梁茂才已经换好了男装,下了轿子拱手朗声道:“红玉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便走,再不回头,秋风吹过,萧瑟无边。